“你們幾個，怎麼也在這裡？”

馮中良看到聶淡等人的時候，本能的板起臉來，聶淡及程儒寧伸手來扶他，他也不動聲色的將手縮了回去。

“我們是來看《惡魔》首映，您小心一些。”影院人多，但馮中良年紀大了，這個時候出現在影廳，仍引起不少等著看電影的觀眾的注意。

確定了馮中良也是為了《惡魔》而來的，令先前還不敢相信的程儒寧等人麵麵相覷，小劉為馮中良拿到的電影票也是VIP廳，恰巧與聶淡等人在同一個影廳裡。

電影已經快開場了，眾人顧不上寒暄，先後進了影廳裡。

馮中良對於電影院還不大熟悉，小劉扶著他坐下之後，拿了毛毯搭在他腿上，並從盒子裡拿出眼鏡擦乾淨替他戴上。

這裡麵並沒有馮中良想像中一般烏煙瘴氣，關了燈之後雖說周圍環境黑，但安安靜靜，他牽了牽毯子，安心的盯著熒屏，等著江瑟出來。

此時像馮中良一樣，等著《惡魔》首映的人並不少，爭搶著在此時來看《惡魔》的，除了有江瑟及劉業的粉絲，想要搶先一睹在法國電影節連奪兩座獎杯的《惡魔》外，還有對於《惡魔》存在一定質疑的人群。

當江瑟拿著手機，穿著職業套裙，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令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電影說》的雜誌裡，許多華夏的觀眾其實對於《惡魔》中江瑟及劉業的扮相是有一定心理準備的。

可是看劇照的感覺與看電影是兩回事，當活靈活現的張玉勤透過熒屏映入觀眾心裡，那種感覺遠不是看一張簡單的劇照能比得上的。

電影裡張玉勤從女兒的失蹤查起，到確認女兒出事，江瑟的演技無可挑剔。

她瘦得搖搖欲墜的身體，絕望空洞眼神，甚至在查出仇人之後的報複都令人看得拍案叫絕。

故事中她沒有輕言寬恕，執意以自己的痛苦複製到駱慎的母親身上的行為，展現出一個母親受到傷害時的狠絕，也算是點了《惡魔》這部劇的名。

馮中良第一次仔細品味一部劇。

他是從革命戰年代走過來的老人，更喜歡的其實是戲劇等在當今許多年輕人看來已經是被淘汰的東西，他固執的不太接受一些新東西，對於電影也抱持成見，可此時《惡魔》這部電影卻改變了他以往的執念。

這裡沒有《救援行動》中時，馮南飾演的‘江口小姐’遭到侮辱時不堪的一幕，反倒引出人性中更多的東西。

使馮中良感覺到有些古怪的，是他原本來看《惡魔》的初心，是為了看看孫女，可當電影真的開始時，他卻很難將劇中的張玉勤與江瑟聯係在一起。

當張玉勤以自己的方法不要命的向駱慎複仇，兩人不要命對打的一幕，令電影院中的人都提緊了一顆心。

那一幕甚至許多人都有些不忍直視，卻又怕錯過了這樣一部優秀電影的點點滴滴。

當時舒佩恩讚揚江瑟演技時，許多人還質疑舒佩恩是在為偶像說話的話，江瑟卻用自己的表演證明了自己。

一場對打戲打出了高潮，也徹底打服了許多抱持著懷疑而來的觀眾的心。

哪怕是陶岑的粉絲，哪怕許多人在進電影院前，心中是認為《意外事件》絕對好於《惡魔》，甚至認為《惡魔》拿獎隻是靠劉業的人，都挑不出江瑟此時的刺。

她搖搖晃晃，走出那間籠罩著陰影的染織廠，走在陽光裡的時候，她一點點輕快的腳步，都證明江瑟對於這個角色的把握已經深入到細微。

當她與廣場上，跟死去的珠珠年紀相仿的女孩兒對話時，微笑著說出：‘我有一個女兒，隻是不在身邊。’的時候，影院裡許多觀眾開始唏噓不已。

《惡魔》是一部好電影，它能在電影節獲得多項提名，並非僥幸，它的成功，也不止是靠劇中飾演‘惡魔’的劉業一個人的努力。

電影已經完結，鏡頭卻仍留在廣場上，那裡大量的鴿子在飛，遠處還能聽到孩子的笑聲，可是一種悲傷的氛圍卻仍縈繞在眾人心裡。

影廳裡燈光已經亮了起來，可是VIP廳裡，卻遲遲沒人起身，仿佛許多人都在等待著奇跡。

“老爺子，老爺子。”

小劉小聲的呼喊了幾句，盯著電影的馮中良才猛然回神，他轉過頭，眼睛有些濕潤，表情有些茫然的樣子，小劉小聲的道：

“電影已經完結。”

這一句話才使馮中良回過神，“完了嗎？”

他有些不敢置信，手指著屏幕：

“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兩句，才有些悵然所失的放下了手臂，沒有什麼好‘可是’的，趙讓將該交待的劇情已經交待得差不多了，還有什麼‘可是’呢？

他同情張玉勤，可是她的女兒已經死了，是回不來的。

她的丈夫已經展開了新的生活，她沒有家庭，沒有孩子，孑然一身，大仇已報，恩怨了結，剩下的，也就是看看廣場上的鴿子，看看彆人家的孩子。

一部電影並沒有像馮中良想像中的那樣時間難熬，也沒有讓他生出浪費生命的錯覺，反倒像是像看彆人經曆了一場人生，留下更多感慨不已。

馮中良唉聲歎氣，小劉讓他起身，他又想發脾氣：

“沒有了嗎？”

“沒有了。”小劉看了一下時間，電影院裡工作人員已經進來了，打掃的保潔阿姨等在門口，顯然電影是真的已經完結。

馮中良的表情不太滿意，“怎麼就沒有了呢？怎麼就沒有了？”

“這隻是電影，就不能讓珠珠回來嗎？”他忍不住火大的道：“給瑟瑟打個電話，我不相信！”

小劉一臉苦笑，此時像馮中良一樣，還在等待著‘奇跡’的人非常多，十二點首映的《惡魔》已經播完，可還有不少觀眾固執的在等待。

今晚帝都《惡魔》的首映場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明明已經完結，但許多觀眾硬生生的是等著《惡魔》的片尾曲放完，使得電影院的清潔人員在電影正片內容完結十來分鐘之後才終於成功的將不肯離開的觀眾勸離，成為《惡魔》播放廳內一個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