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三章 終須一彆(1 / 1)

寒門狀元 天子 1593 字 26天前

沈溪可以抗命不遵,留在東南三省繼續平匪,但這會陷他於不忠不義。中文網ん他打定主意直接取道北上,京述職,心中自有一番算計:

到京城後自己儘量陳述厲害,最好能讓謝遷和劉大夏出麵奔走,但就怕此事本為二人主導。

劉大夏或許是皇命在身可以理解,但謝遷明知去西北危險重重,如今謝恒奴又有孕在身,難道真想讓她在沈家做一輩子寡婦?

這年頭女兒嫁作人婦,不是說丈夫死了就能恢複自由身娘家重新嫁娶,嫁為人婦後,婚姻之事做主的不再是娘家,而是夫家。

一般來說,女子有子嗣,夫家為子女利益考慮,很難同意女子再嫁,畢竟再嫁之後孩子的地位最是尷尬,通常不為夫家所接受,女子因此終生守寡者比比皆是。

就如同惠娘,當初她為了保住亡夫的產業,差點兒成為犧牲品,被丈夫宗族之人內部迎娶。

正妻尚且如此,謝恒奴還是以妾侍身份進的沈家,地位更低,若沈溪亡故,沈家人將謝恒奴變賣也合乎大明律。當然,國家法律如此,實情則是另一事,有謝遷在朝中的地位,誰敢變賣他的孫女?

不過謝遷想把謝恒奴迎府,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謝老兒,若此事乃你所為,你不但害了我,也害了你小孫女,我可不敢保證自己去了西北能輕易抽身,到頭來铩羽而歸,恐怕連你這舉薦人也要受到牽連!”

弘治十三年冬天的西北之戰,謝遷險些為他的君前建言付出血的代價,當時謝遷已經有覺悟,若那一戰大明戰敗,他很可能要自裁以謝天下。

有此教訓在先,除非謝遷好了傷疤忘了疼,不然怎麼敢輕易把孫女婿沈溪送去西北?

朝廷正式調令傳達,沈溪開始準備京事宜,三軍上下一片哀怨。

即將到手的功勞飛了,以前所獲功勳是否能兌現現在也成為了問題,好在之前的戰利品已經提前下,沈溪還作出承諾,會在離開前另行犒賞。

沈溪需要兩三天時間善後,他沒有急著啟程,而是將三軍將士安置好,等候新任兩廣總督潘蕃的調令。

但是,兵馬不可能長期留在福州,一支四千人的大軍,在沒有主帥統轄的情況下,很容易在有心人挑撥下作出擾亂地方甚至是叛亂的舉動,兵馬必須就地解散,以千戶所和百戶所為單位返各自衛所,然後根據需要再重新進行集結。

沈溪在安頓軍隊的同時,還得妥善安置廣州的家眷。

沈溪家中的女眷可不少,尤其謝恒奴有孕在身,同時還有沒有名分且剛生下兒子的惠娘。

另外,如今沈明鈞夫婦不在廣州府,他尚需寫信到汀州通知一聲。

其實最好莫過於內宅暫時不動,自己孤身北上,把朝廷公事處理完,視新職務再考慮是否把家人接到京城。

這次京,沈溪很可能會直接動身去西北,將妻兒老小留在京城,反倒成為朝廷手裡的人質。

但從現實情況看,玉娘此番南下,除了押解江櫟唯,督促他北上外,還有很大的可能是護送沈溪的家眷京。

這變相說明朝廷準備派沈溪往西北履職,留下他的妻兒在京城,防止他在西北戰事中作出叛國的舉動,這番布置這在曆朝曆代對外戰爭中,屢見不鮮。

若真有人叛國,那此人家眷不得好下場,對旁人來說也是一種警示。

若是沈溪做了先鋒官,被北番兵馬圍困,就算死戰到底也不能投降,這算是血淋淋的現實。

接下來兩天,沈溪在官驛出大量信函,既有寫給閩粵地方官府的,也有寫給汀州和廣州兩邊家裡的,還有通過秘密渠道寫給惠娘和李衿的。

安排惠娘和李衿最讓沈溪傷腦筋!

好不容易才在粵省打開局麵,商業脈絡遍及粵桂等地,若就此帶惠娘和李衿京,那之前的苦心經營就將付諸流水,所以就算要忍受與惠娘的分離之苦,沈溪也隻能把惠娘和李衿留下來,繼續完善他在東南沿海的商業版圖。

這跟沈溪之前在京城擔任翰林官時的格局大不一樣!

就算沈溪離開,但如今閩粵等地沈溪已經有足夠的人脈和勢力,李徹、常嵐等人需要仰仗沈溪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會給予他名下商業組織足夠的庇護,就算有人想對這些商業機構下手,也要掂量一下自身的份量。

沈溪是以“東南三省沿海提督軍務”有功,“另有敘用”的身份到京城,就算去西北,在隻升不降的前提下,基本可以成為延綏巡撫或者是相持平的差事,通常掛的是正二品的右都禦史銜。

論品秩,延綏巡撫比兩廣總督大,隻是西北之地勳貴太多,這延綏巡撫是個不好做的官,一旦做好,沈溪再京城時跳過侍中、侍郎成為六部尚書,再不濟也會成為南京六部尚書,對江南各省形成統轄。

論權限,都察院乃是由前代禦史台展而來,主掌監察、彈劾及建議。與刑部、大理寺並稱三法司。都察院的最高長官為左、右都禦史,又依十三道分設監察禦史,巡按州縣,專事官吏的考察、舉劾。

都察院不僅可以對審判機關進行監督,還擁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斷”的權利,為最高監察機關。也就是說,那些戲文中所謂的八府巡按,其實隻是都察院的派出人員,沈溪掛右都禦史銜,實際上已經擁有彈劾百官的權限,那些地方上的官員如何不又畏又怕?

不過就算如此,沈溪擔心“上官不如現管”,依然對所有一切進行妥善安排,務必做到萬無一失。

福建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在這一年時間裡更迭頻繁,照理沈溪在閩地勢力不強,但有陶琰相助,事情很順利。

陶琰是作為浙江右布政使離開福建,福建按察使的繼任者,是跟他同一派係的張錄瑜,若有人在福州對宋小城下手,必須要經過按察使司衙門來進行加害,有陶琰為沈溪引薦,沈溪跟張錄瑜仔細交待一番,便放心大膽讓宋小城留在福州展。

廣東主要靠左布政使6衍和都指揮使李徹來為沈溪的商業組織展開路。

沈溪南下履職時,由江櫟唯和玉娘沿途護送,去時督撫親兵解散,荊越等人要隨兵馬撤廣州府,沈溪不能勞煩地方衛所為他提供護送兵馬,隻能帶上一些車馬幫弟兄馬九暫時留在福建,涉及火炮和佛郎機船的善後事宜,他不放心讓彆人經手。

兩天下來,沈溪現自己腿都快跑斷了。

帶兵打仗時沈溪是三軍的大家長,事事都需要他提前計劃和安排好,現在人要走,本來朝廷調令下來,他甩袖離開便可萬事大吉,可他卻有強烈的責任感,不容許自己親手帶出來的軍隊群龍無,跟抓瞎的蒼蠅一樣無處可去,寧願多停留兩天,把事情都安排好。

五月十八,沈溪出城,監督三軍拔營,各自歸去。

將士們6續過來跟沈溪告彆,一個個臉上全都是不舍。

這些老兵油子生平沒服幾個人,跟沈溪打了幾個月仗,雖然都不是什麼硬仗,但也察覺沈溪與其他官員的不同。

沈溪作戰,隨軍物資準備充分,官兵們不擔心自己吃不飽穿不暖,打仗就看著各種聞所未聞的火炮、炸藥包滿天飛,軍功一茬接一茬到手

可惜好日子太過短暫,沈溪奉調京,而且全軍上下都知道沈溪要直接前往西北,統率邊軍與韃靼人一戰。

按照那些千戶、百戶的說法,沈溪自西北凱旋,就會重新東南繼續平匪大計,士兵們不知真假,把各自的包袱和犒賞、沈溪額外下的幾個月餉銀背在身上,然後啟程家,跟婆娘和孩子團聚。

很多人知道,作為世襲的軍戶,從生下來到老去,他們都被束縛到一塊狹小的土地上。此番錯過跟隨沈溪建功立業的機會,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有第二次。所以與沈溪告彆時,官兵們說的最多一句話便是讓沈溪“早日歸來”。

至於沈溪在北方戰場上是否能旗開得勝,沈溪在朝為官是否會加官進爵,都不在將士們的考慮範圍之列。

6上官兵先起行,船隊隨後出。

荊越牽著馬過來,道:“大人,您京後,一定記得幫弟兄們說說。卑職就算拚了一條命不要,也要跟大人往西北與韃靼人作戰!”

沈溪拍拍荊越的肩膀,點點頭道:“老荊,不是我恭維你,隨軍這麼多將士中就是你。”

“但是你這人優點多,毛病也不少,莽撞、貪財、不識大體!此番朝廷計功,或許你可晉升千戶,就算不提拔,那也是副千戶,在粵省安心做一兩年,待時機成熟,我將你征調到身邊!”

“大人,當真?”荊越聽到沈溪對自己如此讚賞,心花怒放,臉上終於展現笑容,將離彆的傷感衝淡。

沈溪道:“好好帶兵,把你麾下那些個兔崽子訓練成精兵,待我歸來時,再去平匪,定要摧枯拉朽,若你手下仍舊這般熊樣,為你是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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