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緊張的神經依然緊繃著,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速度表,看到飛機速度在反推和刹車的作用下迅速下降,當速度達到70節的時候,布魯克叫道:“夏,反推慢車!”
本來布魯克是擔心跑道過短,準備冒一定風險,晚一點關反推的。
但是夏若飛這次的落地,除了著陸稍微重一點之外,機會無可挑剔,剛進入接地區起落架就接地了,對跑道的利用可以說是達到了極致。
考慮到夏若飛從來沒有駕駛過飛機的這個前提,這次降落可以說是完美的,甚至就是一個奇跡。
看到飛機地速迅速下降,布魯克心中也安穩了許多,所以按照程序在70節的時候就提醒夏若飛將反推置於慢車位,以保護飛機發動機。
“明白!”夏若飛說道,然後按照布魯克之前教他的,把反推拉到慢車。
反推減速效果下降,飛機速度也沒有明顯的提升,依然在慢慢地降低,很快就降到了滑行速度。
這回夏若飛不需要布魯克提醒,直接就把反推關閉了。
布魯克想了想說道:“夏,有把握把飛機開進滑行道嗎?”
塞班機場就一條跑道,飛機迫降如果停在跑道上的話,那相當於機場就要關閉了,現在一切都這麼順利,布魯克自然想更完美一點,讓飛機進入滑行道,不要一直占用跑道。
夏若飛信心爆棚,笑著說道:“從那麼高的地方都降下來了,進滑行道算什麼?沒問題!”
“OK!”布魯克立刻和塔台聯係,“塔台,QF108航班申請從下個出口脫離跑道!”
“同意!”塔台十分乾脆地說道。
向來都非常冷靜的塔台管製員,此時也有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剛才他從塔台上看得非常清楚,這架失去了右側風擋玻璃的空客A350飛機穩穩地落在跑道上,他完全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固定翼飛機的乘客操縱的。
這名管製員也曾經有過飛行夢,不過在進行航空理論學習階段就被淘汰了,後來實在舍不得離開航空領域,才轉行去進行管製員培訓,付出了許多艱辛才得以勝任這份壓力極大的工作。
看到夏若飛駕機著陸的一幕,這位管製員的飛行夢又有些難以抑製了。
後來,他真的重新報名參加公司的飛行員招募,最後順利通過一係列訓練,過關斬將成為了一名飛行員,獲得了夢寐以求的職業。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夏若飛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居然會影響了一名普通塔台管製員的人生。
此時他正小心地操控著飛機,從下一個出口脫離了跑道,開上了滑行道。
與跑道平行的滑行道上已經全是消防車、救護車、警車,各種警燈閃爍著。
飛機在滑行的時候,這些特種車輛就在滑行道上跟著飛機跑。
當夏若飛操控飛機穩穩地轉進滑行道之後,一輛引導車開到了飛機前方,其他車則都在道口停下來,等飛機轉上滑行道之後,再一路尾隨。
引導車帶著飛機開到了一個空曠的停機坪,工作人員發出信號讓飛機停下。
當飛機穩穩地以靜止的姿態停在停機坪上的時候,夏若飛按照布魯克的指導,麻利地將引擎關車,並且關閉各電門。
直到此刻,布魯克還有一種恍如夢境的感覺,現在真正腳踏實地了,他依然不敢相信,剛才居然是一個從來沒有開過飛機的乘客硬生生地駕駛飛機降落了下來——哪怕他是在旁邊親眼目睹的,依然感覺難以置信。
夏若飛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解開安全帶,轉過身來朝馮婧咧嘴一笑,說道:“婧姐,總算是腳踏實地了!我真怕自己手一滑把飛機給摔了……如果那樣的話,我可真是太對不起你了,本來好心好意想讓你到澳洲散散心,結果差點害了你……”
馮婧此刻依然淚眼朦朧,她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整個落地的過程她都沒有關注外麵的情況,始終保持著一個彆扭的姿勢目不轉睛地看著夏若飛,以至於此刻腰部又酸又疼。
當飛機觸地的微微震動傳來的時候,她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然後眼淚就怎麼都止不住了。
此時飛機已經被各類特種車輛包圍了,乘務員們在組織乘客疏散,一切都忙而不亂、有條不紊。
馮婧眼含熱淚,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道:“你還真是傻大膽啊!都沒開過飛機,也敢坐上去!”
夏若飛笑嗬嗬地說道:“飛機上有婧姐啊!我可不能坐在位子上等死!隻能硬著頭皮上咯!”
馮婧俏臉微微一紅,夏若飛並不是有意說什麼曖昧的話,甚至帶著一絲玩笑的口吻,但是在共同經曆過生死之後,馮婧芳心的悸動似乎更激烈了,哪怕夏若飛無意的一句話,都能讓她浮想聯翩……
夏若飛和馮婧是在用中文交談的,一旁的布魯克自然是完全聽不懂的,不過他看到夏若飛剛剛完成這樣的壯舉之後,依然如此輕鬆淡定,也不由得佩服夏若飛心理素質的強大。
在兩人說話的間隙,布魯克總算是找到機會插話了,他誠摯地說道:“夏,你創造了一個天大的奇跡!我想這一切一定是上帝的安排,你是他派來拯救我們的天使!”
布魯克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親身經曆的這一切讓他篤信這絕對是上帝的安排。
如果不是夏若飛,他們根本不可能打開駕駛艙門。接受過專業培訓的布魯克十分清楚,哪怕他們用防爆斧砍上一個小時,駕駛艙門都不會有什麼大的損傷,而當時掌控飛機的威爾金斯根本不可能給他們那麼多時間。
但是夏若飛才幾斧頭,就把駕駛艙門劈裂了,然後更是硬生生用身體把艙門給撞開了,若非親眼所見,而是彆人跟他描述的話,布魯克一定會認為這個人是瘋掉了。
接下來就更神奇了,威爾金斯求死如願以償,從萬米高空的飛機裡吸了出去,責任機長約翰鬆已經中毒身亡,唯一的飛行員布魯克也雙臂受傷,沒有一個人可以操控飛機,本以為這已經是絕境了,沒想到又柳暗花明。
這個力大無窮的年輕人居然很快就掌握了飛機的基本操控,然後令人難以置信地駕駛著巨無霸的空客A350飛機成功落地,甚至飛機都基本沒有什麼損傷。
如果這不是上帝的安排,那還有什麼能夠解釋的?
夏若飛笑嗬嗬地用英語說道:“布魯克機長,我是一個華夏人,並且也並不信奉基督教,我想你們的上帝可能並不認識我。如果真是上天的安排,那也應該是我們華夏的神仙派我來的……”
“不不不,上帝是無處不在的!”布魯克說道,“一定是我們的虔誠感動了上帝,所以他才會安排你上了這架飛機!”
麵對一個虔誠的教徒,夏若飛覺得多費唇舌是徒勞的,所以乾脆聳了聳肩,不再反駁布魯克的話。
夏若飛看到布魯克經過包紮之後的左臂又開始滲血,於是說道:“布魯克機長,我幫你把手臂的傷口先處理一下吧!”
“夏,你還是一名醫生?”布魯克驚奇地問道。
夏若飛聳聳肩說道:“我並不是執業醫生,不過也懂得一些醫術,是華夏中醫,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初步處理一下,畢竟現在正在流血!”
原本布魯克是不怎麼相信中醫的,但是他對夏若飛卻無比信任,聞言立刻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不介意!夏,請幫助我吧!”
夏若飛點點頭,從駕駛座探身過去,先解開了布魯克手臂上已經被血滲透了的繃帶,然後輕輕一用力就把他左邊的袖子撕了下來——由於澳洲正是夏季,所以布魯克在飛機空調開始工作之後,就換上了短袖飛行製服,夏若飛輕輕一扯就把袖子扯下來了。
布魯克的大臂上一共中了兩顆鋼珠,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幸運還是不幸——當時那種情況,鋼珠打在厚厚的風擋玻璃上到處亂飛,如果不是打在手臂上而是打在腦袋上,那布魯克現在已經沒命了。但是同一隻手臂居然中了兩顆鋼珠,這也夠倒黴的了。
夏若飛伸手在布魯克的傷口周圍飛快地點了幾指,原本還在滲血的傷口立刻就慢慢止住了血,而且更神奇的是,布魯克感覺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其實夏若飛完全可以用真氣將布魯克手臂裡的鋼珠逼出來的,但他也不想太驚世駭俗,想想還是交給醫院處理吧!
於是,通過穴道為布魯克止血止疼之後,夏若飛就讓馮婧從座位後麵找出急救包,用紗布和繃帶重新給布魯克包紮了起來。
作為一名曾經接受過戰場救護訓練的老兵,夏若飛包紮傷口自然是又快又好,一會兒工夫就包好了。
布魯克激動地說道:“上帝!以後我再也不相信那些說中醫是巫術、是騙子的傳言了!夏,你的醫術簡直太神奇了……”
的確,從西醫的角度,是很難解釋為什麼輕描淡寫地點幾下就能止血止疼的,因為在西醫的理論中,穴道經脈都是不存在的,整個中醫的理論基礎,在西醫看來都是站不住腳的。
夏若飛微笑著說道:“我能做的不多,接下來就交給專業的醫生吧!”
“你比那些專業醫生強了一百倍!”布魯克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
“哈哈!那我可以考慮退休之後開一個中醫診所!”夏若飛說道。
布魯克篤定地說道:“那你的生意一定會非常好的!”
說話間,有人走進了駕駛艙,布魯克一看到來人,立刻就說道:“嘿!亞曆克斯!我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希望看到你這張令人討厭的老臉!”
亞曆克斯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小老頭,他花白的頭發很稀疏,胖胖的身上那套澳航的員工製服繃得緊緊的,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
“布魯克!我也一樣!”亞曆克斯說道,“以前看到你,恨不得往你臉上踩幾腳!今天我卻恰恰相反,期盼著能看到活著的你,甚至年輕時第一次約會都沒有這麼期盼……”
兩人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夏若飛覺得,如果不是布魯克受傷了手都舉不起來,兩人恐怕要擁抱在一起了,一想想那畫麵就覺得基情滿滿啊……
亞曆克斯和布魯克簡單地寒暄了一兩句,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夏若飛,說道:“您一定是夏先生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澳航駐塞班站的站長,我叫亞曆克斯!我謹代表澳洲航空,對夏先生的英雄壯舉表示無比感激之情!公司的高層正在飛來塞班的路上,他們還會當麵感謝你的!”
夏若飛微笑著說道:“亞曆克斯先生,我隻是不想跟著飛機一起墜海而已!布魯克機長幫了很大的忙,否則我一個人麵對這麼複雜精密的操控設備,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布魯克會得到屬於他的勳章的!”亞曆克斯說道。
這時,布魯克神色一黯,低聲問道:“亞曆克斯,你看到約翰鬆機長了嗎?”
亞曆克斯臉上的笑容一滯,露出了一絲哀傷的表情,說道:“布魯克,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醫生第一時間就上了飛機,並且對約翰鬆進行了檢查,可惜……他已經去世多時了……”
布魯克悲傷地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老夥計……你還有三個月就退休了呀……”
亞曆克斯拍了拍布魯克的肩膀,說道:“好了,彆想那麼多了!你現在首先要做的,是趕緊去醫院處理傷口,大家都期待著你早日重返藍天!”
“我知道了……”布魯克低聲說道。
乘客們都已經疏散完畢,夏若飛和馮婧,以及布魯克、亞曆克斯也走出了駕駛艙,夏若飛問道:“乘客們是怎麼安排的?”
這班飛機大部分乘客都是華夏人,夏若飛自然關心自己同胞的情況。
亞曆克斯說道:“夏先生放心,我們公司已經調派飛機,很快就會在塞班落地!乘客們如果願意繼續旅程的,可以換乘我們公司的航班,如果心理不適的話,也可以選擇留在塞班,我們公司會負責這段時間的食宿!當然,所有的乘客都會得到我們航空公司的賠償!”
夏若飛點了點頭,對於這樣的安排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對了,華夏的旅客能夠入境塞班嗎?”夏若飛問道。
馮婧在一旁笑著說道:“塞班是美屬的一個旅遊島,從09年11月開始,華夏人在塞班就享受45天免簽的待遇,他們隻要持有華夏護照,就可以辦理入境的!”
“那就好!”夏若飛說道,“我也想在塞班玩幾天呢!不過澳洲那邊事情還比較急,所以……咱們還是搭乘澳洲的飛機繼續飛澳洲吧!”
“我聽你的安排,你是老板嘛!”馮婧抿嘴一笑說道。
這時,亞曆克斯說道:“夏先生,一會兒機場警方會向您和機組了解一些情況,我們澳航的高層也會當麵向您表達謝意,所以……您可能需要在塞班滯留一兩天,無法搭乘一會兒的航班去往澳洲了。”
夏若飛不禁一陣傻眼,苦笑著看了看馮婧。
馮婧則撲哧一笑,說道:“既來之則安之,用布魯克機長的話說,這是上帝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