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拜彆了張臬台,又一一登門拜訪了楚雄等各位官署同僚,謝絕了楚雄的約飯盛請,離開了官署前往此行的主要目的地——應天兵部衙門。
“我乃江浙提刑按察使司僉事朱平安,前來求見張尚書,順便查閱近來倭患詳細卷宗。”朱平安向兵部衙門守衛出示了官身腰牌,道明來意。
“見過朱大人,朱大人您請。”守衛核實了朱平安的腰牌,恭敬放行。
進了兵部衙門,自有一名差役引著朱平安往裡麵走,引進一間空房暫候,給朱平安斟茶倒水後,恭敬道,“朱大人您稍候,我前去通稟。”
“有勞。”朱平安拱手道。
差役出去通稟,很快便返回,回來後一臉歉意的對朱平安道,“朱大人,真是不巧了,張大人此刻正在接見他人,還得請大人再等個一時半刻。”
“無妨。請問,近來倭患詳細卷宗的存放於何處?我能否一邊查閱倭患卷宗,一邊等候?”朱平安問道。
“近來倭患卷宗都存放於隔壁檔案房,大人請隨我來。”差役回道,引著朱平安到了檔案房,指著其中一個書架對朱平安說道,“大人,這便是近來倭患的詳細資料了,大人可隨便翻閱,看完放回原處便好。”
“多謝。”朱平安拱手道謝。
檔案房書架如林,若非有差役指引,朱平安一個人怎麼也找不到倭患卷宗。
站在書架前,朱平安細細打量,這個書架上全是倭患卷宗,是按照日期登記歸卷的,那我隻需要從最近五日的倭患檔案中查找就可以了。
這五日的卷宗也不少,足足有二十卷之多。每一卷都記載了一宗倭患,二十卷就意味著這五日來就發生了二十餘起倭患,由此可見,這段時間以來,倭寇是有多麼猖獗。
“嘉靖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有倭寇東來,登陸溫州府,攻永嘉縣,知縣唐毅統兵出擊,被倭寇設伏,唐知縣受挫被創,退守羅門鎮,倭寇兵分三路大肆劫掠永嘉縣......不是這一個......”朱平安翻開一個卷宗,發現其記載的是永嘉縣倭患,遂將其放回原處,重又拿起另一份卷宗。
“嘉靖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有倭兩千餘圍寧波府不克,分兵劫奉化、象山諸縣。象山縣知縣彭滿英畏倭如虎,棄城逃遁,象山縣居民受害......也不是這一份......”
朱平安翻開卷宗後匆匆瀏覽了一樣,微微搖了搖頭,又將其放回原位。
“嘉靖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一,倭寇一千八百餘人入犯福建莆田縣及鎮東衛,明軍千戶戴洪、高懷、張鸞(鑾)等奮戰身亡。同月二十三日,該夥倭寇又犯福建興化平海衛以及福清等處,明軍正千戶邱珍、白仁、副千戶楊一茂、泉州衛指揮僉事董乾震領兵剿倭,中伏,俱力戰死......”
接著,朱平安又翻閱了三份卷宗,皆不是紹興府登陸的那一夥倭寇。
翻到第六本的時候,才翻到了紹興府登陸的那一夥倭寇的消息記載。
朱平安一一翻閱這夥倭寇犯案的卷宗,仔細觀看。
“唉,怪不得這夥倭寇能夠通過徽州關隘......”朱平安翻閱到一個卷宗時,禁不住長歎了一口氣。
當初自己還疑惑這一百五十人的倭寇,憑借冷兵器,如何能夠通過天塹關隘。
現在,這份卷宗給自己解惑了。
“嘉靖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紹興逃倭自昌化、於潛縣至淳安縣,淳安縣令海瑞嚴守淳安縣城,倭寇繞過縣城,連破淳安縣三鎮,淳安縣令海瑞領兵出擊,為倭寇正麵所破,死傷百餘人,淳安縣令海瑞退守縣城,邀昌化、於潛縣兵合攻倭寇,昌化、於潛縣兵壯尚未達到,倭寇已從淳安盤山突入歙縣黃構源口,徽州府守徽州關隘官兵民壯共六百餘人,倭寇突入關隘前屠殺兩村,人手持村民首級一頂至關隘扣關,徽州府守兵見之甚懼,未發一箭,係數奔潰,倭寇遂破關入徽,流劫績溪......”
看完這一份卷宗,朱平安禁不住喟然長歎,怪不得倭寇輕鬆進入徽州啊,原來徽州府守關隘的官兵民壯,占著天時地利人和,竟然一看到倭寇就嚇的潰逃了!
不戰而逃,不戰而潰,堂堂天塹關隘成了擺設,成了不設防的擺設!
真是一軍無能,害死百姓啊。
朱平安無言以對!
歎完氣,朱平安繼續翻閱這些卷宗,仔細閱讀塘報中未曾記載的細節。
“朱大人,張尚書有請。”朱平安剛翻閱完這些卷宗,差役就進來報告。
“多謝。”朱平安拱手道謝,快速將卷宗複回原位,跟隨差役前去拜見張經。
“下官朱平安拜見張大人。”朱平安進門後,第一時間拱手向張經見禮。
“朱大人你來了,請坐。”張經微微點了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張經看上去很是疲憊,仿佛連續數日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了,黑眼圈很重,精氣神也不足,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模樣。
這是朱平安第二次前來兵部衙門拜見張經,還記得上次拜見的時候,張經還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高冷,這一次拜見,自己的待遇顯然比上一次好太多了,都賜座了。或許是上次拜見考較,自己表現改變了張經的看法吧。
“多謝大人。”朱平安道謝,落座,禮節性的拱手說道,“下官未曾提前預約,今日唐突,打擾大人了......”
“這些套話就不必說了。”張經擺了擺手,問道,“你那團練,現在情況如何。”
“正要向張大人稟告......”朱平安將浙軍的總體情況又一次簡單彙報了一遍,因為剛剛在臬台大人那彙報了一遍,這次彙報就更熟練了。
“嗯,尚可......”張經仔細聽完,淡淡說了一句,然後將目光看向朱平安,一臉嚴肅的說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你練兵還需再嚴幾分,對於這些歸順的匪賊萬不能心慈手軟,必要時殺幾個典型分子,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