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是難以捉摸的。
就如它不經意的來,走的時候往往也在不經意間。
此時此刻,陸舟一秒鐘也不願意浪費。
走進了最近的一座圖書館內坐下,他將從便利店買來的紙筆放在了桌上,做好了開始工作前的全部準備。
在哥倫比亞大學的二十多座圖書館中,這座圖書館屬於24小時開放的,並且在休息區提供廉價而美味的三明治以及咖啡。
在這裡,他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而不用擔心自己的思路被打斷。
閉上了雙眼,陸舟在腦中構思著先前寫過的那些方程。
對於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是沒有那麼簡單就會遺忘的。即便資料不在手邊,他也能依照著曾經使用過的邏輯,現場將其推演。
這並不會花費多少時間。
而且借著這個機會,陸舟正好可以在重新構建理論的時候,在其中融入新的思考……
“一個具有N個電子的體係內,總波函數可以寫成所有單電子的波函數的乘積……”
嘴裡喃喃自語著,陸舟在紙上寫下了第一行算式。
【Ψ(r1,r2,……,rn)=∏Ψt(rt)。】
沒有就此停下,筆尖隨著他的視線,很快移動到了下一行。
“然後,引入Hartree方程!”
陸舟的聲音中漸漸帶上了一絲興奮。
雖然隻是邁出了第一步。
但此時此刻在他的眼前,卻仿佛已經看見了勝利的曙光。
【{pi2/2m+V(ri)+1/4πε0∑∫drf|Ψj(rj)|2e2/|ri-rj|}Ψi(ri)=EiΨi(ri)】
【……】
當靈感來時,思路便如尿崩一般傾瀉而出,擋也擋不住。
筆尖在紙上跳躍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
隨著一行行算式躍然紙上,逐漸成型的理論模型,就如同一張由邏輯編製的蛛網。
在這張大網構建的體係之下,所有繁瑣而複雜的理論都被囊括其中,所有粒子間的碰撞、電子之間的相互影響、乃至一切可以被考慮到的微觀層麵的變化,都被抽象成數學的語言,用數學的方法進行描述。
“這條思路是行得通的!”
“我們無需去解釋並描述每個粒子運動的體係波函數,我們隻需要設法找出僅有3個變量的粒子密度的空間波函數……”
“當體係內的所有粒子都可以被計算,材料的物理性質便是可以被預期的!”
“哪怕僅僅是有限範圍內的預期!”
小聲自言自語著,閃爍在陸舟瞳孔中的光芒越來越亮。
那緊握在指尖的筆,就如同一把利劍,刺破了那無人窺探的黑暗,驅散了纏繞在真理之上的迷惘。
全身心沉浸在研究中,陸舟漸漸忘卻了時間,忘卻了外界的一切,甚至是忘卻了自我的存在。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當他終於停下了手中的筆,窗外那片原本漆黑的夜空,也在朦朧中泛起了晨曦的微光。
這時,一縷被拉長的晨輝,越過了古色古香的窗簷和書架,不偏不倚地灑在了那一行行乾淨整潔的字跡上。
看著麵前的草稿紙,陸舟緊鎖著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微笑。
數個月來的努力,終於在這一刻水到渠成。
原本無法回答的問題,在這一瞬間全部都有了答案。
尤其是當他用最後一行算式,為整座大廈封上穹頂的瞬間,他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種伴隨著從無知到有知而誕生的快樂,遠勝於世界上一切的娛樂……
“或許,這便是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感覺吧。”
在心中悠悠感慨了一句,陸舟收起了手中的筆。
或許是因為他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專注,引起了坐在旁邊的那位紅頭發小哥的好奇。
在圖書館裡趕論文的人有很多,但趕出使命感的人卻鮮有。
“嘿,哥們兒,在趕論文?”
陸舟沒有回答,將草稿紙摞成一疊收好。
雖然理論已經記在了他的腦海裡,但這些都是寶貴的手稿。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他會把它們捐贈給某個博物館或者圖書館。
不過現在的話,這些東西還是得暫時由他自己來保存。
“理論化學?”見陸舟沒有理會他,那人卻是並不氣餒,尤其是當他看到了草稿紙上熟悉的字母之後,頓時饒有興趣道,“太巧了,我也是研究理論化學的,你的導師是誰?”
陸舟淡淡笑了笑:“如果你說的是理論化學,我沒有導師。”
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希望能有一位導師指點自己。
但他的理論自成一係,尚且無多少人能理解,又遑論來指點他呢?
那紅頭發小哥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是自學的?不可思議……居然有人會自學這玩意兒?你的專業是什麼?”
陸舟想了想:“大概,是數學吧。”
且不管那紅頭發的小哥如何震驚,陸舟沒有在圖書館中多做停留,而是帶著草稿紙,立刻返回了D.E.Shaw研究所。
雖然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但研究所內依舊燈火通明著。
端坐在房間中央的“Anton”,就如同一位高冷的女神。不菲的不僅僅是她的身價,她的出場費,每一次登場之後的保養,代價也格外的昂貴。
此時此刻,研究所的工程師們正在機箱前忙碌地工作著。
毫無疑問,他們已經通宵了一整晚。
不隻是D.E.Shaw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們是如此,這座研究所的老板也是一樣。
大衛·肖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選擇休息,而是依舊坐在那個位置上,眉頭緊鎖地凝視著落地窗背後的Anton,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腳步聲。
回頭看去,隻見陸舟出現在實驗室的門口。
注意到了他臉上的黑眼圈,大衛接著看了眼他手上的稿紙,開口說道:“你通宵了?其實你最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三天之後還有的你忙的。”
陸舟將手中的手稿放在了辦公桌上,用輕鬆的口吻說道:“你不也一樣嗎?”
兩人相視了一眼,忽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實驗室裡的研究員們,紛紛將困惑地視線投向了這邊,不明白兩位大佬究竟在笑著什麼。
然而,陸舟並沒有解釋什麼,他們的老板也根本沒有去問。
因為,根本沒這個必要。
笑夠了之後,大衛從辦公椅上上站起,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猜,我們距離終點線已經很近了。”
“是的,”陸舟微笑著點頭,繼續說道,“我可以保證,黎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