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高中軍訓算是學生時期一段特彆的體驗,有人說這沒意義,隻不過是斯德哥爾摩式的洗腦,但有的人認為這種特殊的體驗和其中所存在的情感卻是真實的。
程燃以前沒這待遇,他上一世考的是四中,這種一般的學校很多時候最大的弊端就是缺少儀式感,這種活動直接給取消了。每天學校裡就是日複一日的以學習為目的,但哪怕是這樣,升學率比起市一中也是差得遠了。所以壞的學校不一定出不了人才,但你要是想出成績,那還是隻能往師資優異的學校走。學風這個東西看不到摸不著,但卻的確是整個學校有教無類的老師和學生一同努力的成果。
軍訓時倒是還發生了一些小插曲,謝飛白在七班,因為頭發剪得像是倒扣的瓜皮,再加上越加沉默內斂,所以多少看上去有點人畜無害的木訥,所以他們班上有幾個學生走操時不小心踢到了他,第一時間卻不是道歉,而是一些打趣的調笑,“大個子,剛才你同手同腳了吧,一定是了,來走一個,走一個我們給你糾正……”
有些原本老一中人的朝那些個在旁邊調笑的男生看過去,神情那叫一臉的哀默。
謝飛白目光越過兩人,看向了九班方陣的程燃。
“你往哪裡看……問你呢?”
發現程燃有所感應朝他看來的時候,他笑了笑,轉身走了。徒留幾個人對他的背影指指點點。
傳來一些,“你看他頭型,好搞笑……”之類的對話,大概已經打上了他這個人好欺負的標簽。
等休息的時候,謝飛白和程燃對上了,咧嘴一笑,“修身養性!”
看到他一臉得意的樣子,程燃倒是一時無語。
軍訓很苦,一個方陣千篇一律的練一個踢腿,每每汗流浹背。程燃這種時候就會覺得自己真的是腦子有包,什麼事都要體驗,結果這一體驗就把自己給坑了進去。一個重生者被人訓得翻來覆去的踢正步,這簡直是混到什麼程度去了啊,自己可是分分鐘就可以翻雲覆雨的人啊……
“那個學生,走什麼神!你,單獨,出列!重新來一遍踢腿!”
程燃:“……”
於是程燃也就隻能像是典型一樣在幾個班的方陣麵前重新走了一遍踢腿步。
而這個時候已經原地休息的方陣裡,男男女女對他指指點點,他還確定看到了楊夏俞曉等人的微笑,簡直有點想捂臉。
不過程燃還是能明顯的感覺到身體強度的變化,走操,正步,俯臥撐一類的鍛煉,對毅力倒是一個不小的裨益,程燃身體裡生出的那股惰性,在這段軍訓時間裡又被拋擲一空了。
所以說時常三省己身,未必不是沒有道理。
有舞台就會有觀眾。
這些天裡麵彼此已經比較熟了的陳若婷一次休息空隙,坐在了姚貝貝和楊夏之間的草坪上,先是閒聊著什麼,片刻後,陳若婷突然道,“聽說,你們以前和程燃也是一個班的?”
姚貝貝和楊夏有那麼一瞬間的沉寂,初一中是山海市最好的初中之一,但也隻是之一,這其中山海市還有一個私立學校篤德學校,一所雖然排名不及初一中,卻已經隱隱有追趕之勢的青海中學。這兩個中學升入一高的學生,也比較多。這個陳若婷就是私立篤德中學的。
雖然現在是軍訓期間,女生不施粉黛,然而私底下有人說起來這恰是最能體現女生素顏水準的時候,這才幾天時間,班上的男生就隱隱傳出了陳若婷,楊夏,趙璃是班上三個長得在第一級彆的女孩。其中又隱隱以楊夏最為出眾,就和男生那邊的張峰一樣。
突如其來,陳若婷問起了程燃的情況……這真是,讓姚貝貝和楊夏不知道怎麼回答。其實或多或少有些心思敏銳的人已經發現了,陳若婷是時不時目光落在程燃的身上。
片刻之後,姚貝貝開口,指了指楊夏,“你不知道吧……以前程燃乾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半晌之後,從姚貝貝那裡和楊夏的默認間已經了解了文藝彙演上程燃那一幕的陳若婷若有所思,道,“沒想到啊……程燃還這樣做過啊……”
楊夏不置可否。
盯著她的陳若婷又道,“可是難道這不應該是,最讓人難忘的事情麼……雖然看上去幼稚和衝動,但有的時候這樣的行為,是因為真切的喜歡啊……”停頓了一下,陳若婷看著楊夏的側臉,“那個時候,他一定很喜歡你。”
楊夏怔了怔,沒有回答。
陳若婷伸了個懶腰,“要是有哪個人這麼對我……我會很高興的……大概中學生涯,也會更多姿多彩一些吧。”
軍訓最後的兩天就是做活動和聯誼,說是聯誼,就是大家圍坐在草坪上,各自表演一下節目什麼的。
這個時候很多人的特長和拿手好戲就輪番上場了,有點男生擅長籃球,雖然草坪上不好運球,但用一根手指頂著籃球旋轉,從手腕一抖,旋轉的籃球就從胳膊到肩膀直達另一側的手上,也引起了一片掌聲。
最後一天的時候有人拿起一把吉他,就那麼彈唱起來,彈的是一首《小城故事》,人們認出來,那也是來自篤德中學的一個風雲人物,叫做齊盛,吉他彈得不錯,很多人沉浸了進去,想到即將結束的軍訓,眼眶紅紅的。
篤德中學本身在一高就是很大一撥人,這個時候鼓噪著,很有一種大家一個地方來的與有榮焉之感。
不知道是不是觸動到了什麼,人群中有人開始小聲的叫起一個名字。人們看過去,叫名字的那個人是以前初一中的學生。
然後開始叫名字的越來越多,隨後所有從初一中來的學生,都同時有節奏韻律,整齊的響起。
“程燃!”“程燃!”“來一首!”“程燃!來一首!”“程燃!來一首!”
……
有原篤德中學的,青海中學的,還有原來是其他學校的很多人,都抬起頭來,順著喊聲望過去。
原本看著齊盛表演,覺得他還是以前那麼出眾的陳若婷收回支著下頜的手,有些無措的看向程燃,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會叫他的名字。
不止如此,程燃所分到的九班以前外校的學生們,現在也看向了他們這個同班且陌生的男生,都有些措手不及的神情。
姚貝貝喊著,“程燃!來一首!……”
柳英拍著巴掌,手支在嘴邊,聲音清脆,“程燃!來一首!喂!”
楊夏看著程燃,目光有期許和淡淡的憧憬。
“這人誰啊……”
“怎麼回事?”
“程燃,是叫做程燃的人……”
然而在那些熱烈的呼聲中,人們看到程燃隻是雙手推出,搖頭表示拒絕。
聲音在潮起了一會,失去了持續讓其熱度沸騰的支撐後,又像是抽走了基底,逐漸小了下去。
看得出來,很多人很失望。
其他非初一中出來的學生們則紛紛搖著頭,原來這是一個連站出來展示自己勇氣都沒有的人……現在的傳統初一中——一高教學體係,真如傳聞所說,正逐漸沒落,正欲被他們這些新鮮血液取而代之了吧。
初一中的人們失落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姚貝貝手垂了下來。
柳英的鼓掌也停了,收了手。
那頭齊盛在短暫的打岔後,又開始彈奏下一首歌。
陳若婷目光從程燃身上收回,又灼灼盯著齊盛了。
軍訓的時光,就在齊盛的琴聲中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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