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收到秦芊的那盒牛奶和紙條,程燃第一時間是想罵街的,三十八名無比刺目寫在紙條上,外加上那獨特的牛奶商標名,如果放在後世,基本上全場都要哄堂了,不過看著身邊張平郝迪等一乾人等純潔的眼神,程燃又罵不起來,這年輕的時代啊,要保護……
自袁奎等人被叫到學校來認錯現身說法之後,程燃淡定的鮮明對比,用句此時流行的武俠小說裡的話來說,大體就是“更覺此人深不可測”。
郭軼一行人大概敵意還是有,但也內斂掩飾了下去,原先郭軼身邊也會有人為了顯示自己“脾氣”對挑釁程燃表現得躍躍欲動,那種盛氣淩人的銳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拋到了烏拉圭。
程燃對這種事情的態度,倒是還好,當時麵對郭軼一行的挑釁,不知為何也生不起氣來,明明自己其實是想嚴肅一點,臉部的內在肌肉還是忍不住牽起笑意。
從食堂出來,有人從後麵喚了他一聲,轉過身來,正是開口的羅維,他身邊還有舒傑西,馬可,蘇紅豆三人,看著幾個人欲言又止,向來成績不怎麼樣,但老在就從和各科老師班主任看漫畫書之間鬥智鬥力練出來的張平察言觀色,就說自己先走。
等張平走遠,蘇紅豆和馬可微笑看程燃,自上次專家事件後,四人麵對他好像拘謹了很多,但是也主動了許多,有時候在學校遇上,他們都會過來跟他打招呼,聊一會天。
包括了上回聽說了袁奎堵程燃之後,第二天他們專程找過程燃,一方麵關心詢問,一方麵把那群混混罵了個狗血淋頭,也是同仇敵愾義憤填膺。
羅維蘇紅豆四人,嚴格說起來其實都是政府大院的朋友,這裡麵,他羅維父親在辦公廳信息處,母親是人大財經委員會辦公室主任,家裡頂天副處級,但羅維從小就知道薑紅芍和她家淵源匪淺,緣由也是他家裡目前還有一位頂頭上的大舅,這位家族頂梁柱的仕途上麵,其實就承過薑紅芍家的情。
雖說羅維在自己家的一些耳濡目染下相對早熟,很早就對這些成人領域的事情知道得比較多,但也並不是真知道個中緣由,隻是能從每年過年過節大舅來家裡吃飯,能從詢問的細節和語氣上,感覺得到對薑紅芍家的尤其著重。
除了他們家,舒傑西那位在政府秘書二處調到城建局副局長位置的父親,也是得益於薑紅芍母親的舉薦。相對而言沒什麼關係的大概就是蘇紅豆和馬可,蘇紅豆父親是省書畫院副院長,馬可爺爺是市人大副主任,按常理說馬可家應該算是眾人中“最顯赫”的了,但反倒是大大咧咧,半點看不出來,她自己也沒這方麵覺悟,羅維倒是四人中的領頭羊,很多事情比如出去玩活動之類都是他發起。
其實在程燃站出來懟專家的那時候,羅維就回去跟自己父母講起了這件事情,在學校裡很多事,好的壞的,羅維多半都會跟自己父母說上一說,更何況是有關於薑紅芍,他猶記得當時聽完了來龍去脈,他父親還專門問了程燃,羅維也就把是薑紅芍山海市的朋友這種事也一並說了。
當時他父親沉吟了一下,給他建議,“紅芍和他關係好,證明他是可交的,再者你們這個同學這個年紀能說出這番話來,有這樣的見識,那是大不簡單。學校學校,不光是跟老師學東西,跟你身邊優秀的同學,也是在汲取學習……而且遇上有意思的同學,更要建立起一段經得起時間和歲月的友誼,等到以後你像是你爸這個年齡了,你就會知道,將是怎樣的一筆財富。”
羅維等人對程燃的觀感,其實也是在不斷變化的,從山海時的接觸,當初是明白程燃不簡單,至今在山海一中門口藝術廊上麵海爾波普彗星的繪圖,就讓他們大開眼界。但那個時候畢竟還會認為他是外人,不在十中,也不屬於他們一個內圍圈子。
但是當程燃通過轉學考降臨十中,又加上孫蕭那件事,再則程燃麵對袁奎那群人所展現的蔑視和沉穩,才讓羅維確實很有些刮目相看,認為程燃確實和他們認識的很多學生,哪怕很優秀的一群,都大不相同。很有超越年齡的冷靜和思維。
這個時候遇上程燃,又加上現在雷偉被抓,蓉城掀起打黑除惡的風向,一群人現在是有很多心情,想要對他吐露。
羅維就道,“這回好了吧,你們家的問題也解決了,上次堵你的那幫流氓,也被提出來重新定義案情,以他們平時的作為,恐怕都要追究刑責,這下可以說是一窩蜂的進去了……”
看幾個人的表情,程燃知道這是給自己報喜,同時帶來寬慰的。
羅維幾人家都是政府大院裡的,對於現在有些雷偉和王立剛是得罪了伏龍才遭此一難的外界傳聞,他們這種得到了一些信息的人,當然覺得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所以現在倒沒有一般學生那樣對程燃家庭背景敬而遠之,更把他當成了一個受害人。
舒傑西道,“這次情況特殊,是下麵一個公安局長拿著證據闖省廳闖出來的,而且緊接著發展成打黑除惡,也是薑紅芍的媽媽在會議上提出的,據說她直言不諱說‘我的女兒就在那個學校,不希望以後她在學校裡用心學習,卻還要在放學路上因為治安,因為黑社會的尋仇提心吊膽。這是我作為一個母親的憂慮,同時,我相信也是這個城市千千萬萬家長的意誌,保護不了下一代,我們所做的任何工作,都沒有意義!’”
舒傑西說著,又道,“這些都是馬可爺爺透露的。”
馬可點點頭,朝程燃眨眨眼睛,“我爺爺說薑紅芍媽媽,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這些事早在事情推進的時候,薑紅芍給他電話裡已經透露過了,當然,程燃這個時候還是做出才知道的模樣點著頭,聽著他們說起這些“內幕”。
羅維話語一轉,又帶著晦澀道,“我爸說了,雷偉就在眼皮子底下,能做到這份上,肯定是有後台……現在有刑警隊的,有司法局的,有建設廳的人被牽連了出來……但是,這些人,要保住雷偉那麼大的產業,傘夠大嗎?”
羅維學著父親的話點到即止,程燃沒有回應,當然他們跟他說這些,其實也並不是需要他有什麼回應。
程燃心忖其實這種猜測是正常,現在很多人,其實也都是在看著這方麵,雷偉現在還在死扛,當庭拒供,翻供,可再過一段時間,就徹底偃旗息鼓,承擔起相應罪責,這其中過程,值得揣摩,然而這就是目前的現實。
不過,這件事,算得上是過去了,上麵還有什麼風雲暗湧,經這個事件牽起了蓉城甚至省內怎樣的洗牌,格局變動和鬥爭,那就已經不是他可以操心的事情了。
就算以掌觀紋,梳理下來,薑紅芍母親或者相關人士,可能會把他恨得個牙癢癢,那也就那樣,管他那麼多噢,反正也夠不著自己,有本事伸手來打自己啊,既然打不到自己,程燃一時半刻估計也不會和薑紅芍那個boss母親見麵,那就眼不見清淨,自己在十中這旮旯,仍然悠然見雪山。
……
山海。
俞曉從樓道三步並作兩步跑下來,樓下站著楊夏,姚貝貝,柳英,張鑫等一行人,原本是楊夏在蓉城的那個乾哥哥羅誌先來了,約了他們在外麵吃飯,晚上又在KTV定了包間,俞曉回去拿東西,結果看到自己家桌上他爸爸看過的報紙,看到了上麵的內容,喊了聲不是吧,然後從樓上衝了下來。
俞曉手上的《蓉城都市報》在空氣中揮舞得臘臘作響,“快看快看……秦西榛,秦老師開演唱會了……”
眾人攤開俞曉手裡的報紙,看到上麵的報道,秦西榛將在本月二十號來蓉城體育場開演唱會的消息。
“二十號啊……根本去不了……”姚貝貝狠狠跺腳,“為什麼不是寒假啊……”
“寒假秦西榛要在香港紅磡,那是巡回第二站……”
報紙上,那是一張秦西榛的海報,手持著話筒,頭頂是照射下來的燈光,即便報紙是黑白,仍能感受到那份明麗。
看到這張海報,就讓人下意識的想到一年多以前的山海音樂節,秦西榛在台上,湊了一支樂隊,還有那個在台上幫她迎戰趙樂和汪中樺的男子身影。
秦西榛從那裡家喻戶曉,而以山海的小夥伴們來看程燃的軌跡,也是有些飄逸的。
“啊啊啊……好想去……”
“走啦走啦,先去吃飯吧,人家楊夏的乾哥哥等著見她呢……”
“亂說……”
“嘻嘻,本來就是啊,否則你以為人家請我們啊……”
伏龍院的一行人到了羅誌先預訂的吃飯地點,是蓉城享譽盛名的老字號“老碼頭”火鍋,開到了山海,就在“腐敗一條街”的十字口。在如今也算是一個消費高地,每天晚上,這裡是山海本地權貴雲集之所。
大家先前就從各種渠道聽說了楊夏這個乾哥哥很有錢,如今看來人家的手筆氣派簡直不凡呐。他們一行進入過後,羅誌先已經在包間裡了,他還有一些朋友,打麻將的打麻將,聊天的聊天。言談之間,也是以羅誌先為主,羅誌先家裡藥材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回來山海這邊,自然受到他那幫朋友瞻望。
甚至俞曉還在去廁所的時候,聽到兩個人說起羅誌先這回是開車回的山海,他爸給他買的寶馬E34,全套手續辦完六十多萬,讓人咋舌。
吃飯的席間,羅誌先當然是絕對的主角,有人笑著說,“誌先,聽說你爸準備拓展業務,準備去開發房子賣了?這能蓋房的,都是大公司啊……”
羅誌先也就笑了笑,“合夥而已,我爸一個人哪有那麼多資源,現在他們有些老同學在做這個,準備構建個聯盟,讓我爸加入進來,也就小打小鬨吧,跟真的大公司大企業,沒得比……”
雖說是謙虛,可就算是謙虛,羅誌先也讓人感覺到他家站在一個很高層次上麵了。
吃過飯,不知誰提議去KTV,楊夏和伏龍這邊的朋友就說不去了。其實他們呆在這裡也感覺出來了,和羅誌先這群朋友不是一類人,在飯桌上,相互吹捧居多,很多人畢竟年齡都比他們大,頗為老練成熟,大家也玩不在一起。
隻是羅誌先沒有想到是楊夏開口拒絕的,愣了一下,就說好,讓其他人先去,他陪他們出去趕車。
和楊夏單獨走在街道上,俞曉柳英一行人走在前麵,羅誌先再打量著身邊的女孩,和以往看得出她見自己精心打扮不一樣,雖然這種外出吃飯,看得出楊夏修飾的痕跡,但更多的沒有以往的鮮豔,而反倒今天隻是傳了件純青色的連衣裙,頭發上彆了個黑色彆針,沒有任何造型那種,極為樸素。
卻不知為何,以前那個每到假期來蓉城來自己家玩,乖巧坐著的小女孩,現在更讓他覺得出塵脫俗,女孩已經逐漸長大,竟然開始,有些莫名心動了。
羅誌先笑了笑,“怎麼不一起去玩了?”以往的時候,隻要他來到山海,便能感覺到楊夏對他的特彆,甚至連外出來見麵,都是她主動在電話裡提及的,可是這一回,羅誌先來的時候跟她說了,然後刻意頭一天和朋友在外玩,卻發現楊夏從頭到尾都沒有聯係催他見麵,這場吃飯,還是他主動電話邀約,吃完飯說是去唱歌,她也推卻了。
楊夏轉過頭來,溫和一笑,輕聲道,“還有功課沒做完,今天有點累了,回去加緊寫了睡覺……你們好好玩吧。”
再沒有看到自己的那種羞澀了,羅誌先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她成長的原因,但是莫名的,他心底生出不甘心。
羅誌先沉默了一下,道,“明後年吧,我爸打算讓我出國留學去……是不是,以後很難見到了?”
楊夏愕然看來,羅誌先看到她的表情,心頭就得意加滿足起來。
但短暫的片刻後,楊夏想了想道,“哪能呢,你難道不回國啦?每年至少也會回來一次?所以,彆說這種喪氣話。”
“是吧……哈哈……”羅誌先臉色有些僵硬。
楊夏道,“真厲害,我們都加油吧。”
羅誌先點點頭。
有風吹來,楊夏深呼吸,女孩青色的衣裙隨風飄舞,這是一個坡路,極目就是湖泊和遠山,楊夏看著那邊。
羅誌先就這麼陪著她在這個站台等車,車到了,楊夏一群人進去,跟他道彆。
羅誌先揮手之後,心頭就傳來一種強烈的,難以抹去的落寞和不甘。
她沒有問自己出國去哪裡……
而且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好像就一直看著遠方。
他能確認的是……
那個遠方,沒有他。
這是這個冬日,山海市的一幕。
……
秦西榛的新年演唱會在蓉城舉辦,舉辦的前幾天,程燃的那枚手機亮了起來,是秦西榛的消息,“我要來蓉城開演唱會了。”
程燃回了兩個字,“知道。”
沒辦法不知道,有關秦西榛演唱會的消息占領了蓉城大大小小報紙的前版塊,蓉城對於這個從省內走出去的女歌手來說,有種接自己女兒回娘家的優待,不可謂不熱鬨。
而且以現在秦西榛在華語樂壇冉冉升起新星的姿態,再加上她商演很少,除了九八年和發哥的百年潤發廣告,她的熱度其實一直很高,但她本身並不常駐娛樂很發達的港台地區,有時候在內地,有時候她在國外,外加上自己也不刻意炒作,娛樂報刊對她的報道更多的是集中在作品上,個人生活方麵的曝光並不多。
就是除了廣告之外,有幾場央視和主流媒體對她的采訪她亮過相,都是給人以清新正麵的形象,這讓一些媒體評價她為“音樂世家出身的百變才女”,就是這“百變”,都是形容她深厚功底所帶來的駕馭任何風格的百變。
所以秦西榛其實顯得非常神秘,但是公布這回巡回演唱會的蓉城,香港,廣州,台灣計劃,很多人其實早翹首以盼了。
在本土蓉城的票最高是五百五一張,但黃牛炒到了八九百一千多塊錢。很多人肯拿出一兩個月工資,就為了近距離看到她聽到她的歌喉。
程燃發送了知道後,就再無回應。
其實兩人之間的短信來往多是如此,陳述一件事情讓對方知道,卻並不過多深入交談。
大概也是因為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座小城市裡鬱鬱不得誌的音樂老師,而他也再也不是那個利用她的美色去兜售三國殺的少年。
有的人可以很長時間不見麵,見麵不說話,也像是說過很多話。而同樣也會有,有的人明明可以隨時說話,因為各有各的生活,各在各的世界,卻不知話語從何說起。
人生不就是這樣。各行其路,各自奔波。
秦西榛在蓉城演唱會舉辦得相當成功,四萬人的體育場座無虛席,上一次這種情況還是1997年全興隊的比賽。
很多人拍下了那時候秦西榛演唱會的照片,然後把那副畫麵保留在了腦海裡。
上麵她唱了很多歌,有一首她最新的《今夜你會不會出現》
她也這麼唱道,“……就像是太空漫步,在星雲裡走失……
我們在時空裡捉著迷藏……
從羅馬人的古堡到海盜王的黑珍珠號
從邊塞的刀兵到江南的水鄉……
隻在這個終將會麵的夜晚
是這裡會變成青草地,你我手牽手遊蕩
還是會沉於海洋安眠,我穿越過億萬噸海水擠壓的黑暗,望向穹頂你掠過的洪荒。”
演唱會很成功,結束後秦西榛在主辦方安排的商務車裡,在安保下駛離演唱地點,去往酒店暫行休息,五個小時候她還要飛倫敦,這個時候很多好的錄音棚和設備,都在國外,她還要馬不停蹄去倫敦西北部的阿比路錄音棚,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
隻是在去酒店路上,秦西榛突然讓人轉道,說了個街道名。
主辦方在短暫的遲疑後,還是把車轉到了邊城路上。
天行道館燈光通明。
透明玻璃裡麵,車裡的秦西榛一眼就看到了靠窗位置的熟悉身影。
秦西榛一席深紫晚禮服坐在車的二排獨座上,這是她今天的謝幕服裝。隔著窗戶,她沒有下車。想了一下,她掏出手機,幽藍色的光芒,卻成為了這片空間和那片空間,相連的那一點點維係。
“你今天沒有來。”
程燃看著亮起的手機,回複,“聽你的歌,不需要在現場。而且,以前你不是在我麵前唱的多了嘛。”
“你就這麼不想,我們之間有交集?”
“還需要什麼交集?為了你我還懟過趙樂汪中樺,夠轟轟烈烈吧。”
夜色裡,秦西榛笑起來,車裡的陪同人員卻大氣不敢出。
“你想要走出山海,你想證明自己,我覺得很有意思,所以力所能及的幫了幫忙而已。很高興看到你的人生,能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樣子。”
“你不覺得,自己說這話,老氣橫秋了嗎?那些歌明明都是你給我的,但你卻什麼都不占著……那你現在,活成想活成的樣子嗎,十中成績怎麼樣呢?”
今夜之後明天會在蓉城各大媒體炸一遍的才女小歌後,這個時候隔著街道還在詢問一個高中生成績。
“三十多名。”
看到這個答案,秦西榛笑得前俯後仰,然後直接撥了電話過去,接通,“嗬嗬……受打擊了吧,終於不是第一名了吧,知道十中學生多厲害了吧,看你還臭假……”
程燃的聲音傳來,“補充一句,我是從進來的一百零八名,升到三十多名的。”
“……”
“提醒你一下,我現在就在外麵,要不要好久不見握個手擁抱個啥的,麻溜得快滾出來。”
“我看到了車,猜到了。我還看到附近人比較多……就不用了吧。”開玩笑,這個時候街道上哪裡有這樣特彆的商務車,還是奔馳牌子的,又在這個時候來到天行道館外麵,程燃算一算演唱會結束的時間,也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車內秦西榛蛇精一樣的手,很想唰得把手上諾基亞手機給直接徒手捏碎了。
“要不要我讓車開到一個僻靜地點?”
“這多不好,拍到了就緋聞纏身了。”
程燃原本以為會感受到那頭的威壓。
結果是秦西榛輕巧的聲音,“我不怕,你怕嗎?”
“那要不然你乾脆直接進來簡單點,想做啥我都不反抗。”
“嗬嗬,做夢娶媳婦,想得美!——”
笑容過後,秦西榛麵容微斂,“我要走了。明天去倫敦。緊接著去香港,廣州,台灣,等這陣子忙完了,計劃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去伯克利音樂學院深造……”
程燃笑了笑,回道,“記得你第一堂課講的,就是《音樂是什麼》,你說音樂是金戈鐵馬,是流水嗚咽,是離人清秋,是蕩氣回腸,是人類的情感和傾訴,是信念和信仰,你說想要去世界各個音樂遺跡和殿堂,體會和感受那種文化和情懷,我很高興,你正走在路上。”
停頓一下,秦西榛道,“你也正走在自己的路上嗎?”
程燃想了想,道,“我啊,隨遇而安。”
“對了,你去國外,要是不方便打電話,就注冊個CQ吧,搜索我的昵稱,加我就可以聊了,這個軟件正在起步,很好用,我擔保。”
“知道啦……”
想了想,秦西榛笑道,“我決定以後每年都來蓉城演唱一回,不信你每回都能躲?”
程燃愕然之間,秦西榛已經掛了電話。過了一會,那輛停在外麵的奔馳商務車,發動離開。
這是這個冬日,天行道館外的一幕。
這些景致,或迎著陽光投落靜堂的朔光,或是山與海鴉鴉暗沉的天邊卷起女孩裙角的風,或是夜色裡難言的寂靜,氤氳著宏大無語言說的默然,都是構成每個人的人生軌跡的一幕幕,這些軌跡,這無數的一幕幕彙涓成河,然後聚流如海,融入奔騰的時代中。
這些都正逝去,這些都正美好。
《第三卷浮雲亂渡仍從容完》
……
後麵是《第四卷盛年不重來》
希望大家繼續捧場。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