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家派了幾個嬤嬤隨車,魏廷珍護著田氏回到了濟寧侯府。
得了信的魏廷瑜已在垂花門前等候。
“母親怎麼會突然昏倒?”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撩了簾子問魏廷珍,“要不要緊?大夫怎麼說?”
因為馬車旁還有竇家的嬤嬤,田氏隻好繼續裝昏迷。
魏廷珍卻冷笑數聲,道:“問你媳婦去!”
這關竇明什麼事?
魏廷瑜錯愕。
魏廷珍看著心中有氣,一把將魏廷瑜推開,由貼身的丫鬟扶著,下了馬車。
魏家的仆婦忙抬了軟轎過來。
魏廷珍指揮著仆婦把田氏抬到軟轎上,又打發了竇家的仆婦,和金嬤嬤等人一起簇擁著軟轎進了垂花門,從頭到尾眼角也沒有瞥魏廷瑜一下,仿佛他是個不相乾的人。
魏廷瑜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默默地跟著魏廷珍進了東廂房,在魏廷珍安置田氏的時候,低著頭坐在廂房堂屋裡的太師椅上等魏廷珍出來。
魏廷珍看見弟弟這個慫樣,又生氣又無奈,把去槐樹胡同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並道:“母親已經沒有事了,她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又道,“你要是管得住媳婦,母親又怎麼會受竇家如此羞辱?”
魏廷瑜氣得麵色發紫,轉身就往外走。
魏廷珍忙拉住了魏廷瑜,道:“你乾什麼去?”
“我要休了竇明!”魏廷瑜怒不可遏地道,“我寧願一輩子孑然一身,也不能和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在一起!”
“胡鬨!”魏廷珍大聲喝道,“竇家是什麼人家?竇明是你說休就能休的?你休妻,置母親於何地?我隻道你成了家,懂事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
這件事畢竟和田氏有關,說起來,就得把田氏牽扯進去。
魏廷瑜垂首,頹然不語。
魏廷珍看著心疼,聲音緩了下來:“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母親說了,會親自教她規矩,她隻要聽話,也不是沒有救的。”
不然又能怎樣呢?
魏廷瑜悔恨不已。
魏廷珍就拉了魏廷瑜的手:“好了,不說這些糟心的事了,我們去看看母親,陪著她老人家說話去。”
魏廷瑜點頭,和魏廷珍進了廂房。
而歇在田氏內室的竇明聽到響動,忙派了周嬤嬤出去打探,聽說田氏和魏廷珍去槐樹胡同數落她不成,反被竇家的人嗆得昏倒了,她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尖聲道:“我真是瞎了眼!還以為我婆婆心慈人善,原來也不過是個黃蜂尾上針,還偏偏要做出副賢良淑德的樣子,比那惡言惡語的人還要惡心人百倍、千倍!”又問,“侯爺呢?是不是又被我那大姑子拖著說體己話?”
竇明讓小丫鬟把自己小產的消息透露給魏廷瑜身邊的小廝,魏廷瑜果然不計前嫌地跑了過來,不僅和大夫商量著用什麼藥,而且還親自看了看抓來的藥,才讓周嬤嬤去煎,殷勤的態度,讓剛剛失去孩子的她有了些許的安慰。
可這溫情還沒有維持半個時辰,魏廷瑜就被小廝叫了出去,而且一去不返。
周嬤嬤勸道:“夫人,您身子骨正虛著,這些事就不要管了。不管太夫人和大姑奶奶怎樣上躥下跳的,她們害得您沒了小公子是事實,竇家是不會讓她們胡來的。”
竇明猶不解恨,她吩咐周嬤嬤:“你想辦法去給柳葉巷胡同送個信,把我的事告訴外祖母。”
周嬤嬤也覺得魏家欺人太甚,點頭應“是”,悄悄地派人去給柳葉巷胡同送信。
而遠在城東英國公府的竇昭,卻絲毫不知道濟寧侯府發生了些什麼。
宋墨幾乎是數著日子算著她的孕期,一到三個月就請了太醫院最擅長婦科的禦醫王本舉進府給竇昭診脈,毫無懸念地診出是喜脈之後,王本舉還沒有走,他就差了人去靜安寺胡同和貓兒胡同報喜,結果王本舉開的保胎藥還沒有煎好,竇世英就帶著大包小包的補品趕了過來,拉著宋墨喝了個爛醉,還拍著宋墨的肩膀給了他一疊銀票,讓宋墨要好好照顧竇昭,千萬不要惹她生氣,就算是孤枕難眠,也不要在家裡胡天胡地,千佛寺那一帶的胡同多得是私家院子,無論如何也要讓孩子安安生生落地了再說。
竇昭哭笑不得。
到了晚間,宋墨回來,洗漱過後,像往常一樣靠在床頭看書。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圈著他的腰,問他:“聽說千佛寺附近有很多私家院子?”
這幫小兔崽子,隻知道討好竇昭,他前腳和人說的話,他們後腳就傳給了竇昭聽,弄得頤誌堂現在對竇昭完全沒有秘密可言。
宋墨腹誹著,心裡卻明鏡似的,說來說去,全是讓他給慣的,可他心底並不覺得惱怒,反而覺得有趣。
他的眼睛盯在書上,心思卻全在腰上——竇昭細若凝脂的手帶著微微的涼意,在他的腰間摩挲,不時的指尖向下,停頓片刻,好像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下。
“那是!”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而且全都像趙紫姝似的,掛羊頭賣狗肉,還各有特色,實在是個消磨時間的好去處。”
竇昭就咬著他的耳朵輕聲道:“那你想不想去?”
“想啊!”宋墨放下手中的書,正色地道,“是個男人都想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夫妻的調侃,竇昭也很篤定地覺得宋墨不會去那種地方,可聽見宋墨這麼說,她心裡還是一陣不舒服,甚至有些沮喪躺了下去,問宋墨,“趙紫姝是那裡的頭牌嗎?”
就像醉仙樓新上了什麼菜品,千佛寺胡同有哪幾個院子風頭最勁,都是京都風流寫意的翩翩公子要能如數家珍的。宋墨雖然很少踏足千佛寺,可千佛寺胡同風頭最勁的幾個院子都有些什麼特色,他也聽說過,本想品頭論足地和竇昭嬉笑一番,可他一回頭,卻看見了竇昭眼底閃過的一絲訕然,笑容也沒有了剛才的甜美。
難道,竇昭是在吃醋?
這個念頭陡然闖進了他的腦海裡。
他當即就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竇昭向來大方,怎麼會吃這種毫無道理的飛醋?
心裡這麼想,目光卻不由地凝視著竇昭。
竇昭的表情,怎麼看都透著幾分失落,沒有了剛才的歡暢……
宋墨從前在舅舅家時,最討厭那些表姐表妹扭扭捏捏,說不上兩句話就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各種拈酸吃醋,麵目可憎。可這個人換成了竇昭,他的心裡卻像那紅泥小爐上的紫砂壺,咕嚕咕嚕,歡快地冒著泡兒。
他支肘俯身看著她,故作沉吟地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去過。不過,我嶽父給了我一萬兩銀票,我想,就算看在這一萬兩銀票的份上,我都不能去,要不然,我豈不成了吃軟飯的?!”
這家夥,什麼時候變得嘴裡能跑馬了?
竇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捶了宋墨一下。
宋墨卻突然間心癢得厲害,那裡竟然就一柱擎天,硬得有些發疼起來。
他不由輕輕地歎了口氣。
難怪彆人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竇昭不管做什麼,到了他的眼裡,都成了情趣。
離竇昭生產還有七個月,他要不要搬到書房裡去睡呢?
宋墨在那裡糾結,而竇昭見宋墨突然不作聲了,而且還麵露悵然,不由笑道:“又怎麼了?”
聽見竇昭清脆悅耳的聲音,宋墨覺得自己簡直是杞人憂天。
就算是不能做什麼,像這樣和竇昭說說笑笑,打打鬨鬨的,不也一樣的高興?
他問竇昭:“你說,他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菩薩給個什麼樣的孩子,我們就生個什麼樣的孩子,這有什麼好猜測的?”竇昭笑道。
“總得給孩子娶名字吧?”宋墨卻很憧憬,道,“如果我們給孩子取了個男孩名,結果生出來是個女孩,她豈不是要一輩子都責怪我們?”
“那就男孩名、女孩名一樣取一個好了。”竇昭道,“不管生男孩還是女孩都行。”
“產期是明年的七月吧?那個時候白天還很熱,今年得多存點冰,免得孩子長痱子。”
“好啊!我明天跟回事處的說說吧!”
夫妻倆嘀嘀咕咕地說著傻話,讓人聽了忍俊不禁,偏偏兩人卻說得十分認真,而且一直說到了三更才迷迷糊糊地睡下。
和宋墨、竇昭夫妻一樣,大半夜才吹燈的,還有英國公宋宜春和二爺宋翰。
宋墨如果生下兒子,世子之位就更穩了。
就算是生下女兒,也證明宋墨能生,沒有嫡子也能生個庶子。
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他願意罷手,宋墨會罷手嗎?
宋宜春在床上翻來覆去。
宋翰卻在燈下抄《法華經》。
他屋裡的大丫鬟棲霞勸他:“天這麼晚了,二爺還是早點歇了吧,明天起來再抄也不遲。”
宋翰卻道:“去給我倒杯熱茶進來。”根本就沒有歇下的意思。
棲霞是宋宜春親自為宋翰挑選的,宋翰平時也對她客客氣氣的,時間長了,棲霞在宋翰麵前不免有些隨意,聞言笑著去拔宋翰的筆:“二爺,您就聽奴婢一句吧!您明天一早還要跟著先生讀書,睡晚了,要打瞌睡的,國公爺知道了,又要喝斥您了……”
“賤婢!”毫無征兆地,宋翰一腳踹在了棲霞身上,“到底你是爺還是我是爺?還指使不動你了?是不是想讓爺明天就換個人服侍?”
如果有外人在場,就會看出來,宋翰踹人的姿勢,和宋宜春一模一樣。
棲霞做夢也沒有想到宋翰會露出這樣猙獰的麵孔。
她打了一個寒顫,忙跪在地上磕起頭來:“奴婢該死,求二爺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這就去給二爺沏茶。”
宋翰“嗯”了一聲。
棲霞手忙腳亂地爬出了書房,這才發現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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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這個星期六和星期天要出門,這兩天得存兩張稿子,隻能單更了,等我回來再補償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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