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陛下!我要去找陛下評評理!這天下間,總還有說理的地方!怎麼可以這麼草率就撤銷一支軍隊,這不行啊!”一個滿臉都是絡腮胡子的將軍悲憤地大叫一聲,突然回轉身,就往皇宮正門跑去。
“回來!”木天瀾一聲斷喝,隨即伸手一吸,那位將軍正在狂奔的身影突然被他一把抓到了身邊,揚手一巴掌就砸在那將軍的臉上:“你想讓······咱們這些人裡麵再多出現一個叛逆嗎!?還是再多出一具帶著謀逆稱呼的屍體?”
木天瀾臉色鐵青。
眾將一聽這句話,儘都是如雷轟頂!
木帥這句話裡麵流露出來的意思,現實的情況或者比眾人想象中的最惡劣情況,還要更惡劣了一千倍!
“木帥······為什麼呀?這是為什麼啊?”其中一位將軍與夢無涯最是交好,聲淚俱下。
“雨遲遲!”木帥咬著牙,鐵青著臉,低聲的,用一種恨透了的口氣,一字字的說了出來。
然後,他就大踏步前進,蕭瑟的身影,徹底淹沒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彌天風雪之中。
今年的風雪,的確比往年都要來得早了一些······
好大的一場雪,這天氣,夠冷的啊。
所有將軍看著木帥的背影,都是一顆心寒徹透骨。
在木帥大營之外,同樣有許多軍官,靜靜的站在雪中等候,隻是人數更多,多達數千名。
這些人正是夢無涯斬夢軍所屬的軍官們,所有副將以上的將軍,一個不少的全部都在這裡了,眼巴巴的看著木天瀾等人遠遠走來。
木天瀾臉上的肌肉狠狠地痙攣了一下,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深切地看著眼前這數千將士。他無言以對,更無顏以對!
跟在他身後的人·麵對著這些人充滿希冀渴望的目光,每一個都是心如刀割,無一例外全部都低下了頭。
這數千人,每一個人都沒有說話。
隻是用眼睛看著木帥·希望能夠得到他們希望聽到的答案。
然而彼此儘都無語,半晌之餘,那些軍官眼中的希望之火,一點一點的熄滅了下去,沒有了半點亮光。
木天瀾挺著身子,站到了數千將士身前,仰著臉·閉著眼睛,始終沒有說出一字,良久良久·才突然的對著數千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躬到地!
“兄弟們,對不住了!”
木天瀾說完話好久,依然躬著身子站在那裡。
身後所有將軍,統一鞠躬到地。
他們沒有麵目說任何解釋的話語,隻能用這個動作說明他們的無能為力!
對麵的數千人愣愣地站著,每個人,都如同一尊泥雕木塑,良久之後,所有人靜悄悄的挪動腳步·將通往大營的道路讓了出來。
仍舊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隨著第一個人的側身,讓出身後道路,在他身後·所有人都靜悄悄挪動腳步,側身站在一邊,一條筆直的通道·出現在木天瀾躬著的身子前麵。
隨著這些人腳步無聲無息的緩慢挪動,一滴滴滾燙的熱淚,悄然落在地上。
將剛剛才落下的那一層薄薄雪花,燙穿了一個洞,露出雪花下麵的大地。
隨即,數千人重歸靜默的不動,滿目儘是寂然。
木天兀自瀾躬著身子·不曾有絲毫的動靜。身後眾將,同樣如是·絲毫不動。
對麵,突然傳來一聲號令:“致禮!”
“跪!”
“拜彆木帥!”
“磕頭!”
“起立!”
隨著以上五聲雄壯的號令,數千人靜默的舉手,握拳左胸,彎腰,向木天瀾致以軍中最後一禮。
跪下,感謝;辭彆木帥。
咚!
隨著一聲整齊的沉悶響動,整片大地都為之震顫。
數千名熱血漢子的額頭,同一時間重重地砸在雪地上,隻砸得雪花紛飛而起。
隨著那一聲“起立”,所有人整齊站起,隻是,不再寂然。
下一刻,排在最前麵的那個人靜靜的邁動腳步,徐徐走了出去,並不回頭!
數千人,儘都跟在他的身後,無聲的往外走,在銀白的雪花中,斬夢軍的黑色軍裝,就像一道黑色的洪流!
“保重!”木天瀾直起身。
所有人身子都隨著這一聲而顫抖了一下,卻始終沒有人停步、回
“大夥儘力保護好自己的家眷!”木天瀾輕聲道:“若不能,就送我這裡來。”
數千名漢子,再度同時顫抖,但,仍舊沒有人停下腳步,仍舊沒有人回頭,更加沒有半個人發出任何的一點聲音。
連咳嗽聲喘氣聲都沒有。
數千人就如此靜靜的離開,就好像他們從沒有來過。
隻留下滿地的整齊腳印。
在這一場初雪之中,竟是如此的耀眼。
隨著的增大,那些個腳印也慢慢地被覆蓋,隻是,這些個普經為墨雲天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士,是否也會被曆史湮滅呢······
木天瀾出神地看著這一地漸漸消逝的腳印,突然裂開嘴慘笑一聲,隨即,“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全無征兆地噴了出來,化作一天血霧,彌漫蒼天。
身後眾人驚慌圍上,木天瀾身子踉蹌了一下,擺擺手,疲乏道:“我沒事······”
心中卻是一陣心寒。
就算你要軍方重新洗牌,就算軍方的力量傾斜嚴重,就算是你……但是你……也太絕了啊。
你太絕了啊!
木天瀾心酸的看著皇宮方向,長長歎氣。
墨雲天,突然間一夜間風雲大變!
雨遲遲麾下的兵馬在第一時間裡,接管了皇城內外所有重要地點,周邊城市,也都紛紛響應。
幾乎是每一個城市的城門,都被雨遲遲所屬的軍隊占據,把守。
而屬於木帥方麵的軍隊,則在同一時間裡被勒令謹守營地,任何人不準外出。若有擅自外出者,按叛逃罪論處!
誅九族!
這樣的命令,帶著明顯的傾向性!所有人尤其是官員,迅速的嗅到了其中的不尋常的意味。
一時間,墨雲天皇城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軍方兩位最高統領之間的鬥爭,以雨遲遲副帥的全麵勝利、木天瀾的全麵潰敗而告終!
這個結局,讓所有人都是大跌眼鏡!
軍方雖然派係分明但一直以來,木天瀾對於軍方勢力有著完全掌控的影響力,他的麾下兵馬幾乎全是精銳。
若是論人數假如說墨雲天軍方隻有十個人,那麼,最少是七個人站在木天瀾這一邊,而雨遲遲那邊,最多隻有三個人!
如此懸殊的實力對比,木天瀾怎麼會敗下陣來?
但事實卻是讓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敗的,徹底落入下風的,恰恰就是所有人都認為不敗的木天瀾!
隸屬於雨遲遲方麵的勢力,所有人儘都趾高氣揚精神煥發,縱馬疾馳,不可一世。而隸屬於木帥的軍隊則是人人睚眥欲裂一個個的聚集在營地邊上,兩隻眼睛如欲噴火的看著外麵的那些個老對手的近距離耀武揚威。
他們就這麼趴在營寨邊緣,
身後長官們大聲呼喝讓大家全部回去各自營帳;但這些管理森嚴,軍紀向來無比嚴明的軍人們,對於這道命令卻是置若罔聞。
身後,軍法處的人紛紛出動,揮動鞭子,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在這些鐵血漢子的背上,一道道血肉紛飛。
每一鞭子下去挨鞭子的人就是一個劇烈的抽搐,但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就此回去自己的營寨。
依然死死的趴在柵欄上,死死的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每個人的牙齒,都深深的咬進了唇肉。鮮血凜然。
執法處的人最終都打得自己淚流滿麵,鞭子一扔,乾脆蹲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
皇城中的百姓們如今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敏銳址.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一家一家的關門閉戶,隻是在門縫中偶爾往外偷看。人人心中都是撲通撲通亂跳,恍如迎接末日來臨一般。
這樣的恐慌,迅速地從皇城往外蔓延,周邊的幾個城市,迅速地受到波及,接下來,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墨雲天都因之紛亂了起來。
到了這一天的下午,從吃過中午飯開始,無數的兵馬開始集結調動,雨遲遲開始了進一步的動作。
無數的家門被蠻橫的士兵一腳踹開,隨即,就是從裡麵牽出來一串一串五花大綁的人,受綁之人神情悲苦,滿臉儘是絕望。
但凡走的稍微慢了一些,就是一鞭子打在身上,棉衣隻需要一鞭子,就會被抽得棉絮紛飛,血痕也隨之慢慢的滲出來。
一推一個踉蹌……
這些犯人之中,有一些渾身傷痕,那是因為身有武力反抗卻被製服的;還有些隻是年幼的童子,有一些已然是白發蒼蒼,風燭殘年的老人,也有妙-齡少女,還有一些婦人……
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每一個之前都是曾經有一定地位的人,或者常年養尊處優的,但這一刻,卻統統的被五花大綁的拉出來,押往天牢。
整個皇城,幾乎每一條街道上,都有這樣的押解隊伍,有一些街道上,甚至都連成了一長串,擁擠得難以通行。無數的哭聲、哀求聲,還有憤怒地指責聲,啪啪的皮鞭聲音,響成了一片;整個墨雲天皇城上下,就在短短的時間裡變得天愁地慘,滿目哀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