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沈昌吉皺著眉頭聽看著太醫為榮國公診治。
太醫的臉色很難看,沈昌吉也心緒不寧起來。韓家好像已經抱定了心思,一定要跟他耗下去。
沈昌吉看向管家,“去皇城司找左承恩,讓他帶人過來,將榮國公抬回韓家。”
韓家無非是在跟他用一個“拖”字,拖到京城的達官顯貴都聽到這樣的消息,近而可憐韓家,彆忘了他可是統領皇城司,他想要將榮國公攆出去,誰也沒有辦法阻攔。
“榮國公醒過來了。”沈家下人前來稟告。
醒過來就好。沈昌吉眉毛一翹,大步走進屋去。
榮國公靠在迎枕上,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沈昌吉仔仔細細地看過去,榮國公的病不像是裝出來的,他臉上那灰敗的神情,是一個瀕死的人臉上才會有的。
榮國公說著掀起了眼皮,“沈大人您在看什麼?”
沈昌吉淡淡地道:“我看榮國公真是病得不輕,您不在家中安心養病,卻來到我這裡,是何苦呢?”
榮國公臉上露出些笑容,“我就快病死了,人死如燈滅,到那時我也就超脫了,隻有活著的人才會接著在這世間煎熬。”
沈昌吉沉著眼睛麵無表情,榮國公拿出一塊玉牌遞給沈昌吉看,“沈大人,您看,這是什麼?”
先帝曾賜了一塊玉牌給榮國公府,榮國公府一直供奉著。聽說是用少有的血玉雕刻而成。
血玉上刻著字,沈昌吉湊過去看,正當他要看清楚的時候,榮國公的手卻一鬆,那塊玉牌豁然掉下來。
沈昌吉下意識地要用手去接,榮國公卻拉住了他的手臂,榮國公的力量很大,手指如同鷹爪般陷入了沈昌吉的皮膚。
所有一切都在眨眼之間發生。
血玉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沈昌吉瞪大了眼睛,甩脫榮國公的手。
榮國公也用儘了力氣重新躺回床上,臉上浮起淒然的笑容,“沈大人,那可是先皇賜……給我們韓家的玉牌,您怎麼能這樣將它……摔碎,雖然你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卻也不該……仗著皇上的信任,對我們趕儘殺絕……”
沈昌吉轉頭看向四周,下人服侍太醫去取藥,方才屋子裡隻有他和榮國公兩個人。
沒有人看到方才屋子裡發生了什麼。
先皇禦賜給韓家的東西,韓家始終小心翼翼地保存著,那是韓家的榮耀,韓家不可能自己將東西摔碎。
所以,即便他說這玉牌是榮國公摔碎的,也不會有人相信。
沈昌吉咬牙切齒,“你這是要陷害我。”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一個要死了的人,居然也敢來陷害他。
沈昌吉的嘴唇凶狠地翹起來,鼻子皺成一團,他恨不得立即伸出手來將榮國公捏死在這裡。
榮國公揚起了頭,雪白的脖頸就在沈昌吉的眼前,微閉著眼睛,一副等待去死的模樣。
沈昌吉的手幾乎要伸過去,但是很快他笑起來,“榮國公想要害我隻怕沒有這樣容易,如果我將你殺死在這裡,陛下麵前,我必然無法交代。”
“到時候,人人都會相信是我針對韓家,故意陷害韓璋。”
沈昌吉站起身,冷冷地道:“來人,既然榮國公已經醒了,就將榮國公送回韓家。”
沈家下人聽到聲音,立即走進屋中。
沈昌吉看向地上的玉牌,“那塊玉牌,是榮國公自己摔壞的,跟本官無關。”
很快韓家就會倒下,韓璋會成為一個笑話,最終站在人前的是他沈昌吉。
“誰說跟你無關。”
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韓璋大步走進屋子。
沈昌吉立即感覺到迎麵而來的壓力,韓璋到底是久經沙場的將軍,鳳眼一揚不怒自威,那在陣前硝煙中養出的傲氣,如同出鞘的劍般,寒光逼人。
沈昌吉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握住了腰間的短刀。
韓璋如果被逼急了,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沈昌吉身上的汗毛根根豎立,“韓將軍……我正要將榮國公送回府去,榮國公病得厲害,我已經讓人稟告皇上,請黃院使來給榮國公診治。”
沈昌吉現在還在用皇上來壓他。
韓璋冷冷一笑,如果不是為了韓家,他早就殺了這個奸邪小人。
沈昌吉該死,但是他更加明白,沈昌吉是皇上身邊的狗,隻有將他交給皇上處置,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
沈昌吉的眼睛不停地向外看著,終於看到了韓璋身後的左承恩,頓時鬆了口氣。
左承恩來了就好。
他和左承恩加起來不一定能贏過韓璋,但是韓璋想要殺死他也不容易,一旦韓璋動了手,他就可以到皇上麵前訴苦,到時候輸了的一定是韓家。
沈昌吉抽出了腰間的短刀,韓璋如果是個明白人,就不會和他硬碰硬。
沈昌吉的刀剛到手裡,韓璋已經揮手向他打來,沈昌吉急忙躲閃,韓璋的拳頭從他臉頰邊劃過,他頓時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沈昌吉頓時眼睛泛紅,露出殺機,他幾個轉身靈巧地轉到左承恩麵前,立即下令,“還愣著做什麼,動手啊,皇上那邊我自然會交代。”
韓璋聽得這話,忽然停了手,抬起眼睛看向左承恩,“左都知你還等什麼?”
沈昌吉冷笑,“韓將軍這樣為所欲為,一會兒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他說著向左承恩示意,“動手。”
左承恩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他終於伸出了手。
那雙手就按在了沈昌吉的肩上,然後將全身的力氣都壓了上去。
沈昌吉如同遭遇泰山壓頂,他驚詫中奮力掙紮,手腕卻已經被人捆了起來。
這樣的手法,沈昌吉再熟悉不過,因為這就是他傳授給皇城司的。隻要被壓住了肩膀,對方便無法掙脫,用繩子細細地綁住手指、手腕和肩膀,對方的兩條手臂就再也用不上力。這時候隻需狠狠地在對方腿上踹一腳,對方就會摔倒在地。
沈昌吉剛想到這裡,腿上就傳來劇痛,緊接著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摔在地上。
“左承恩,”沈昌吉大喊一聲,眼睛幾乎瞪出來,“你要做什麼?”
左承恩眼睛垂下來,“奉皇上之命,將罪臣沈昌吉壓入大牢。”
沈昌吉渾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凍住了般,這怎麼可能,皇上怎麼會將他壓入大牢,這絕不可能,絕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應該被抓起來的是韓璋,怎麼也不會是他沈昌吉。
“皇上吩咐,立即就要抄檢沈家,這裡難免會慌亂,萬一傷到榮國公,卑職無法向皇上交代,”左承恩上前對韓璋行禮,“卑職這就讓人送榮國公回府。”
抄檢?
沈家要被抄檢?沈昌吉聽到這裡,隻覺得心窩一緊,熱熱的東西頓時湧了上來,他來不及吞咽,張嘴就吐在了地上,是一口殷紅的鮮血。
韓璋將地上的玉牌撿起來遞給左承恩,“請左都知將這塊玉牌交給皇上,就說我們韓家……已經做了先帝交代的事,如今兄長病重,韓璋也該卸甲歸家,明日我就會遞上奏折,辭去戊邊大將軍之職。”
“我要麵見皇上,”沈昌吉淒厲地叫喊,“韓璋這是在耍花樣,皇上千萬莫要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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