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站在陣前眼見著穿著白色甲胄的裴杞堂帶著人衝進了戰陣之中。
如同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讓兩側的軍隊紛紛亂起來。
寧王捏緊了手指。
“長槍,他們馬上有長槍,有……有……這是鐵鷂子……”兵士開始驚呼,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支箭卻從他喉嚨上穿出,“嘭”地炸開了一片血霧。
寧王心臟一陣緊縮,這是徐鬆元從西夏帶回神臂弓,他最想要的東西。神臂弓進了京之後,皇上就命兵部照樣仿造,弓弩雖然仿造出來,卻沒有幾個人能夠駕馭。
皇帝想要看神臂弓的威武,沒想到卻見識到了弓弩手蹩腳的表演,立即失去了興趣。既然皇上都不喜歡,兵部也就沒有理由再花人力物力去鍛造,就此擱置下來。他讓禁衛拿了一把神臂弓來看,用了兩次他就發現,這弓箭不適合給兵士配備,因為以普通士兵的力量,隻能連續射出五支箭,之後手臂就會完全喪失力量,彆說再次舉弓,連手都沒法正常抬起來。
所以西夏造出弓之後,李常顯才會花大量時間去培養弓手,西夏人壯碩,想找臂力非凡的一支隊伍也不難,但是齊人卻不同,神臂弓威力雖大,在大齊根本做不到大規模使用,從此之後他也就沒再去思量這件事。
沒想到裴杞堂的騎兵卻配備了神臂弓,不但如此,他們還借用了西夏的鐵鷂子,整個騎兵簡直就像是從李常顯手中搶過來的。到底是運氣,還是裴杞堂帶神臂弓回來時就動了私心,隱瞞了使用的秘密。
“王爺,您隻要留在這裡,不管是裴杞堂還是定遠侯都束手無策。”隻要保護好寧王,以寧王的名聲,就可以不停地收攏人馬,隻要主帥在就能穩住戰局,定遠侯的兵馬不敢與我們硬碰硬,幾次偷襲都是損兵折將,現在換做裴杞堂也是一樣。”
寧王點了點頭,他要做的隻是站在這裡觀察整個局勢,隻要他找到裴杞堂的弱點,就能大獲全勝。
寧王剛想到這裡,隱隱約約聽到不遠處傳來叫喊聲。
寧王皺起眉頭仔細聽過去。
那聲音越來越近。
“誅殺王壇。”
一陣箭雨過後,裴杞堂的騎兵快速接近,所有人發出喊叫聲。
“王壇亂臣賊子,以假寧王之名犯上謀反,皇上有命誅殺王壇和假寧王,追隨者同罪。”
王壇?假寧王?
寧王愣在那裡,周圍的將士都麵麵相覷。
朝廷怎麼說叛亂的是王壇,又哪裡來的假寧王,寧王明明就在這裡。
“王爺,這……他們想要做什麼?”王壇張大了嘴,半晌也沒有回過神來,怎麼會將矛頭對向他,而且哪裡來的假寧王。
聽到這樣的呼聲,本來就一片混亂的軍陣,如今更添紛雜。
旁邊的馬威也道:“王爺,這不對啊,他們怎麼能說您是假……假寧王。”
“誅殺王壇,誅殺假寧王。”
是不是他們聽錯了?
然而從裴杞堂軍隊裡傳出的喊聲卻如此的真切。
寧王攥起了手,臉色變得鐵青,裴杞堂竟然敢這樣做,竟然敢將所有一切都安在王壇頭上,誣陷他是假寧王。這樣一來還會有誰投靠他們,一個小小的王壇,名不正言不順怎麼可能成就改朝換代的大業。
“本王是先皇嫡子,他們竟敢顛倒黑白,”寧王目光淩厲看向馬威,“你帶五千兵馬速去剿殺裴杞堂,若是能提得裴杞堂的人頭,本王賞你丹書鐵券傳家。”
馬威應了一聲:“屬下定然不負王爺重托。”
殺。
寧王的眼睛已經變得猩紅,一定要將他們都殺死,多年前他曾用計殺了慶王一家,現在他照樣能殺死慶王的外室之子。一個小小的裴杞堂憑什麼來跟他爭天下,他要讓裴杞堂嘗到他的厲害。
……
不遠處的山坳,定遠侯也聽到了喊叫聲。
“他們在喊什麼?”定遠侯看向傳令兵。
傳令兵立即道:“他們在喊誅殺王壇和假寧王。”
定遠侯眼睛一亮,這就是裴杞堂的計策?在寧王身上做文章,讓所有人以為謀反的人是王壇而非寧王。這個計策好,但是能成嗎?隻是他們喊兩聲所有人就會相信?就能找到機會重挫叛軍?
“定遠侯,”裴錢大步走進來向定遠侯行禮,“我們王爺說了,您不是要找寧王的中軍大營嗎?您不用找了,很快您就可以見到寧王和王壇。”
定遠侯眼睛一亮,這兩天他們處處受挫,如果能找到寧王,總算能激發軍中士氣,否則將來回到京城他定然會獲罪。
定遠侯道:“慶王爺讓我們怎麼做?”
裴錢道:“我們王爺說了,您可以利用壕溝靠近城牆,在那裡等著寧王。”
定遠侯心中躍躍欲試,裴杞堂的確讓叛軍亂起來,或許也能帶著他們打一個勝仗。
賭了,他就陪著慶王豪賭這一局。
……
京城,勤政殿。
常安康小心翼翼地端茶給皇帝,整個大殿裡一片安靜,常安康悄悄地看了一眼慶王妃,慶王妃的性子與東平長公主很像,比尋常女子要膽大許多,站在那裡不卑不亢,即便皇上沉著臉,她也沒有半分驚慌。
“假寧王?”皇帝看著琅華,“寧王若是在宮中被火燒死了,就沒有了謀反之罪。”
“是,”琅華聲音清澈,“寧王沒有謀反,謀反的是王壇。”
皇帝目光幽深,“你是想讓朕放了寧王府和寧王嗎?”
琅華抬起頭來:“寧王隻是一個傻子,不論是在現在還是在史書上,他都是個傻王爺,他什麼也沒有做過,不曾謀反,不曾有任何建樹,最終死在一個小小的宮人手裡,他的名字隻會出現在皇室族譜之中,很快就會被人遺忘,就像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世上,甚至不如一個王壇,王壇即便是死了也是一個叛臣,永遠都會被人唾棄。”
“寧王臥薪嘗膽一輩子,最終得到的不過就是個傻子之名。”
皇帝的嘴角慢慢地上揚,不得不說,慶王妃的這些話,讓他很愉快。寧王多年韜光養晦,受了那麼多委屈,最終也不過就是個傻子,這樣的結果會讓寧王比死還難受。
這是個好主意,寧王想要得到的他偏不給。既然如此,就讓寧王做一輩子傻子,永遠不得翻身。
“準了,”皇帝看向韓氏,“韓氏若是立下大功,從前的罪名便可以赦免。”
韓氏恭敬地叩在地上:“皇上聖明,罪婦定然竭儘全力為朝廷效命。”
皇帝的笑容漸漸在嘴邊化開,他真想親眼看看寧王到底是什麼模樣。
……
城外,叛軍用了拋石車,卻很難擊中快速移動的騎兵,改用長矛和絆馬索攻擊裴杞堂,微微起了些作用,可也是進展緩慢。
馬威帶著身邊的禁衛剛剛出去半個時辰,他的人頭就被挑在了裴杞堂的長刀上。
雜亂的馬蹄聲響就像是在嘲笑叛軍的無能。
裴杞堂沒有想要攻克叛軍的戰陣,他好像隻是想要激怒寧王。
“王爺,您看看城牆上升起了旗子。”
寧王向前走兩步,抬起頭看過去,城牆上除了大齊和皇帝的旗子之外又多了一麵慶王旗。皇帝是在歡迎慶王回京,有了這麵慶王旗,之前朝廷發放的文書就得到了證實。
寧王臉色難看,沒想到皇帝竟然能咽下這口氣。真是個昏君,用裴杞堂來對付他,就不怕引狼入室。
“王爺,您看看城牆上的人穿得都是孝服,這……難不成是皇上駕崩了?”王壇激動地伸手指過去,如果是皇上死了,那可是天助我也,京中一定會大亂,城門也很快就會被攻破。
死的好,死的太好了。
王壇忍不住要歡呼出聲,方才的陰霾一掃而光。不管京中是誰死了,對他們都大大有利。
“讓人去看清楚,”寧王吩咐王壇,“看好了這些人到底是在為誰服喪。”
王壇應了一聲,立即去尋斥候。
寧王興奮的在軍帳裡踱步,如果皇帝駕崩了,這一切就不費吹灰之力,即便是太後娘娘死了,對他來說也有好處,他就可以聯係太後從前的親信,要求他們出兵相助,從前有太後攔在這裡,現在這塊絆腳石終於可以被踢開。
想到這裡他就更加按捺不住,斥候再送不來確切的消息,他就穿上甲胄,走進去看個清楚,這是一個機會,他絕不能放過。
中軍大帳的簾子終於被掀起來,寧王看過去,王壇垂著頭臉色有些難看,斥候也是一臉的慌張。
寧王的心一沉,難道不是皇帝和太後?那會是誰?不管是誰,對他來說都是一樣,京中那些人的死活和他沒有半點的關係。
“是誰?”寧王問過去。
斥候抿了抿嘴唇向旁邊的王壇求助,王壇低著頭不敢去看寧王的臉:“王爺,那都是昏君的詭計,您千萬不要上當。”
寧王聲音低沉:“到底是誰?”
一陣沉默之後,王壇才開口:“王爺是……是您……他們說您是假寧王,寧王已經在宮中大火中薨了,城牆上的人都是為您在戴孝。”
寧王隻覺得胸口一滯,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你說什麼?他們在為本王戴孝?”
他活得好好的,那些人卻在為他服喪。
皇帝和裴杞堂聯手在害他,就是要坐實他是個假寧王。
王壇道:“寧王爺,您千萬不要上當,隻要我們穩住陣腳,他們這出戲必然唱不下去。”
難道就任由他們為所欲為。寧王如鯁在喉,宮中假死是為了脫身,現在卻成了他死的明證,他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卻不能證明他自己的身份。
“王爺,您聽說了嗎?”兩個將軍闖進大帳。
“他們竟然用這種計策。”
“跟他們拚了,讓他們看看寧王沒有死,活生生地站在這裡。”
隻要他不出現,很多人就會信以為真,軍中說不得真的有人會將他當成假寧王,以為是王壇動了手腳,所以他一定要去看看外麵到底是什麼情形。
“將本王的甲胄拿來,”寧王吩咐過去,“本王倒要看看,他們在耍什麼花樣。”
……
城牆上,寧王妃向下看去,數萬叛軍聚集在那裡,日夜不停的進攻已經讓城牆搖搖欲墜。
雖然她早有準備,可是親眼看到仍舊忍不住難受。
寧王能集結到這麼多軍隊一定是多年謀劃的結果,她竟然一點都不了解這個枕邊人。如果他真的坐上皇位,第一件事定然是殺了她為徐茹靜報仇,不會顧念多年的夫妻之情。
這樣的冷血。
“阿阮……”寧王皺起眉頭,站在城牆上的人竟然是韓氏,雖然相隔甚遠,但是他卻依舊能夠認出來。韓氏像一下子老了二十歲,可是她挺直了脊背站在那裡,眼睛中滿是恨意。
寧王不禁冷笑,看樣子韓氏已經明白了,他娶她就是因為阿靜。他要讓韓氏嘗到無儘的痛苦,才能解他心頭之恨,如果不是韓氏,阿靜就不會闖入趙氏的寢宮,也就不會被趙氏殺死。
“打開城門,”寧王喊過去,“本王帶兵來京是為了護駕勤王……”
“他是假的,”韓氏不等寧王說完話,伸出手大喊,“他不是寧王,寧王心智不全,絕不會聯合王壇犯上謀反,王壇害死寧王就是為了擁立偽王,將來挾天子以令諸侯。”
韓氏說到這裡哭起來:“我們寧王宅心仁厚,在宮中慘遭奸人殺害。諸位將士不要被奸人所騙。”
韓氏顫抖的聲音中,仿佛夾雜著無邊的痛楚,讓所有人為之動容。
寧王感覺到周圍一陣騷亂,不明就裡的士兵紛紛向他看來。
“阿阮,”寧王忍不住喊出聲,“是我啊,你仔細看看,真的是我。”
寧王話音剛落,一支箭從牆頭上徑直向他射來,韓氏握著手中的弓,眼睛中流露出複仇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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