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身死(1 / 1)

心魔 沁紙花青 1578 字 1個月前

他隻好去看琴君。

發現後者身上被大聖先前一棒轟出來的裂痕之中,正有濃重的黑氣向外逸散。

她本就在散功,又硬捱了一記,傷勢愈重!

但琴君終於笑起來。她伸手在身上拂了拂,於是條條裂痕消失,身軀愈合了。

李雲心開口:“我們還可以——”

然而,哪裡會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身周的空間陡然緊縮,隻一瞬間便將他裹在了裡麵!琴君虛握著右手,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猛一用力!

身體當中所有的空氣都被擠了出來,李雲心變得像是一個人乾兒。唯有體內堅逾精鐵的骨骼還在死撐,但也格格作響,仿佛瞧得見無數細小裂痕正在其上蜿蜒,隻怕下一刻,就要碎成粉末!

若是一刻鐘之前的琴君,這一擊就叫李雲心必死無疑。

然而她眼下雖身體完好,內傷卻極重。傷勢以及不斷跌落的境界,叫她感到自己的力量越來越衰退。她曉得將會麵對什麼,因而更想趁這個機會,將李雲心格斃!

但事不遂人願。不知何故,李雲心身周的扭曲空間陡然潰散。他跌落下來大口喘息,隨手便在身邊布下數道禁製,又打尾指裡召喚出幾十件法寶,一股腦地招呼到自己身上。

他所擁有的寶貝,原本是可以匹敵任何一個門派收藏的。但他先前用那些法寶的時候大手大腳,如今所剩也不算多了。除去護在身上的,就隻剩下幾十件兵器。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哪裡還是疼惜那些身外之物的時候?

他口中一聲輕叱,幾十件兵器宛若狂風暴雨一般,直射向琴君!

琴君故技重施,又在空中虛虛一握。李雲心早覺察到他的心意,立即分出十幾道幻影來,閃轉騰挪。可他畢竟不曉得太上的手段——哪怕是一個瀕臨崩潰的太上——十幾道幻影一同消失無蹤,隻剩下一個本尊來。那本尊,竟又被握住了!

這一次他有法寶護體。於是身周立時爆起一層又一層的玄光。強大力量摧毀那些法寶仿佛撕裂一張薄紙,不到一息的功夫,所有的禁製、法寶悉數被毀,他重被捏成了一個長條,仿佛一個小小的人兒,被握在巨人掌中。

琴君這邊重握住了他,便再將左手一揚——

隻用一根手指便接住了飛來的第一柄神兵!

那本是一柄鋒銳無匹的寶劍。雖說在雲山眾多遺寶中算不得最出色的,可也是前代聖人煉化,算得上無堅不摧。

但如今由李雲心來馭使,既無法訣操控,也隻能算是比尋常法寶更堅固的東西了。

便是這寶貝,在觸及琴君指尖的那一刻,嘭的一聲炸裂開來,化成無數片四處飛濺的碎屑……倒像是用麵粉凝成的,一觸即潰!

碎屑紛飛。撞到琴君身軀上的,便再一次爆裂成更加細小的碎片,真真是碎了成齏粉。

她並沒有將所有的兵刃一掃而空。而是以快得無法想象的速度,將其一柄柄地點爆。也是到這時候,她才開口說話。

“在漫卷山的時候該殺死你。在雲山的時候也該殺死你。是我犯了錯,才叫你一直活到如今。”

“可到這時候,我不會再犯從前的錯。彆了,李雲心。”

飛射向她的,隻剩下四柄武器了。但那四件武器於她而言,像一陣風一樣微不足道。此時許多件神兵被一一點爆所產生的金屬煙霧將她的身形籠罩,令她看起來仿在雲霧當中,是個自九天而來的仙子。

但這位“仙子”的目光鎖死了李雲心的身形。在這最後一刻,不留給他任何機會。李雲心軀體當中的每一絲真氣流轉都被她掌握,這意味著即便他輕出一口氣,琴君都能曉得呼出了多少,又呼到了哪裡去。

他已在鼓掌之中。本可以叫他受儘折磨了。但先前種種教訓,令琴君曉得今次絕不可拖延。他的頭腦、他耳中那位聖者,都隨時可能將局勢扭轉。

於是她隨手點爆餘下三柄神兵,又在點向第四柄的同時,右手猛一發力!

——隨即感到身體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上了。

實際上在身軀被撞上之前,先感到手臂一輕。那是因為她的手掌如同此前被她點爆的那些兵器一樣,化為無數的血肉碎末。

隨後手臂也感受不到了——步入手指的後塵,亦化成漫天的血花。

一柄金血染就的長槍,在摧毀她的手掌與手臂之後,直接貫穿這位太上的左胸,將其狠狠釘在了地上!

依照常理說,琴君即便遭受如此重創,也該仍有餘力迅速地叫身體複原,重將李雲心抓住。但此刻,她卻被這柄白色長槍釘得動彈不得。黑氣迅速地自傷口當中溢出。卻不是外散,而儘被那柄長槍吸收了。

她忍受巨大痛苦,艱難地轉臉看李雲心:“你這是……什……麼!?”

李雲心終獲自由。但落下的第一件事,便是又接連布下數十道禁製——足足花了一息的功夫。將自己層層保護起來之後,才抬眼看琴君,謹慎小心地遠遠繞著她走,瞧她如今的樣子。

等終於確定她的確不是在裝模作樣,才真正地長出一口氣,慢慢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

“狼脊怒獅槍。”他答了琴君的話,抬手搭上這柄槍的槍身,輕輕摩挲。他依舊感受到不到任何異常。槍杆還是溫潤的。但就是這樣一件東西,卻叫琴君這煉化了幽冥之力的太上動彈不得,將任他魚肉。

白閻君曾對他說可倚仗這柄槍鎮守幽冥,消滅可能來到地上的幽冥邪物。那時候他對這槍的威力稍有懷疑。但到了此刻,他深信不疑了。

“狼脊……怒獅……槍……”琴君自口中幽幽地吐出這幾個字來。

她眼中的光芒在迅速褪去,眼神也開始渙散。但仍再提一口氣,發出聲音來:“我……不甘心啊……”

李雲心不知道這聲音是屬於她的,還是屬於真龍的。

他沉默一會兒,低聲道:“這樣的結果,你該有準備的。”

“猛士死於沙場,是體麵的歸宿。你們既然有爭霸天下的決心,就該清楚,要麼勝,要麼死,沒有第三條路的。”

他頓了頓,歎口氣:“我唯一要向你道歉的,就是離帝的事。”

他站起身,隨手拔出長槍:“當時隻是想牽製住你。或說禍水東引的。”

言罷一槍貫入琴君的頭顱。

沒有看到離體的妖魂,也沒有看到離體的龍魂。似乎這柄槍將幽冥之氣與魂魄一同吸收,不放過任何東西。

李雲心便持槍在琴君的屍首旁站了一會兒,低聲道:“我乾掉了一個太上啊……”

耳中的大聖哼了一聲:“我那一棒已將她的功力打散了一半。你再被她殺死了,也是該死。”

李雲心歎氣:“坑隊友的人,就不要說話了吧。我隻是……算了。隻是覺得她和麟龍,原本都用不著死的。世事弄人。唔……這種感覺就叫做蕭索。”

不知猴妖在耳中作何反應。隔了一會兒,才道:“俺不喜歡你這人。做事陰險狡詐。這會兒將人打殺了,倒假惺惺地歎氣。現在如此,剛才怎麼不放一條生路?”

李雲心笑著哼了一聲。同時隨手灑下一道符籙,將琴君的屍身焚毀。

“你不是整天喊打喊殺麼?到這時候叫我放人一馬?”

“哼……該殺的,自然就殺了。錯殺的,也不要去想。想了何用?去地府撈回來就是。但行事總要——”

“我沒有你那麼大的本領。”李雲心一振長槍,將槍身的金血蕩去、收入袖中,“我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你看不起的陰謀詭計。人活在這世上總要做許多違心的事。不然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稱宗做祖?因為那樣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麟龍是這樣,琴君也是這樣,我也是這樣。大聖你難道不是麼?”

猴妖沉默起來。李雲心等了一會兒,再不見他說話。便又歎口氣,身形一閃,從這片空間消失了。

回到被囚禁將近一月的那間密室中之後,李雲心隨手在牆壁上點了幾下子。

一個方框從虛空之中出現。

那邊隨即出現聲音與影像——老劉的一張臉先湊到近前,瞪著眼睛問:“心哥兒,可是都好了!?”

李雲心笑著說:“都好了。我出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

老劉才長舒一口氣,喃喃道:“好、好、好,那就好……”

他的一張臉占據了整個屏幕。因為他畢竟從未見過此類東西,總覺得臉湊得近些,自己就離李雲心近些。於是李雲心隻好揮揮手,將麵前的方框擴大一點,才能瞧見整個殿堂之中的模樣。

剛才就已經見過那邊的情形了。到如今瞧見,仍不免微微吃驚。

他眼下的容身處,龍島,室內有柔和的光,仿佛白晝。而那邊,原本東海君的大殿上,也是同樣的情形。

幽暗寬廣的大殿在長達一千年的時間裡隻依靠神通、燈火照明。到如今才終於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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