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幾位朝臣耷拉著腦袋,從勤政殿內走出。
這一次,因為自家那幾個不爭氣的孩子,被陛下一頓痛罵,心情鬱悶到了極點。
不過,那八十板子,就算陛下不打,他們也會讓那幾個小子好好長長記性,拿著刀衝進公主殿下吃飯的地方,你他娘的這是要造反啊------老子都不敢這麼乾!
至於兩位小公主為什麼會在京都的酒樓,這個重要嗎?
眾人用極為隱晦的眼神瞪了陳侍郎一眼,大家誰不知道兩位小公主出宮與禮不合,可居然在這個時機對陛下提起,你說你是不是傻?
然而陛下剛才的反應,也大大出乎了眾人的預料。
“陛下,怎麼變成這樣了?”
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看著身旁一人,語氣無比複雜的問道。
對於朝臣合理的諫議,陛下向來是積極聽取的,讓還未成年的小公主出宮,這本就與禮製不合,禮部官員或者是某位禦史提出此事,也實在是正常不過------可他們相信,若是陳侍郎剛才再多說一句,可就不僅僅是八十大板的事情了?
曾經那個英明睿智大公無私的陛下,怎麼會,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這不是他們所熟知的陛下啊!
幾人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件事情,還不算真正的結束。
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告訴諸位相好的同僚,或是能說得上話的禦史,明日早朝之時,可萬萬不能提及小公主出宮一事……
八十大板,已經夠了啊!
此時,勤政殿內,隻餘秦相一人。
“秦卿可還有事?”景帝目光望向下方,看著他問道。
“陛下……”秦相張了張嘴,“老臣……”
“行了,不必多言,朕知道了。”景帝擺了擺手,說道:“朕會讓他們下手輕一點,不過此事本就是以秦餘為首,若是單獨放過他,怕是其他人心中也不會服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老臣謝過陛下……”秦相長長的歎了口氣,一躬到底。
景帝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已經略有佝僂,輕歎一聲,說道:“秦家此子,也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了,民間已對他的作為頗有微詞,不要讓秦家的百年清譽毀於一旦。”
秦相的腳步頓了頓,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邁出殿門的時候,背影又佝僂了幾分。
……
……
京都城今天有熱鬨看,大熱鬨。
距離宮門口幾十步遠的地方,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頭。
宮牆下,十幾張凳子擺成一排,那些京都有名的文紈絝子弟趴在上麵,隻見棍影飛舞,哀嚎不斷,在聽過陛下的旨意之後,那些禁軍們已經保留了幾分力氣,否則,若是真的按照軍中的一套,八十板子下去,這些一個個被酒色掏空身體的紈絝子弟,怕是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
對於打板子,他們是很有經驗的。打在屁股上還是打在背上,不管是外表沒有傷痕,幾十板子下去也能夠死人,還是外表淒慘,但其實也就是些皮外傷,在家休養十天半月,便能下地走路……這些都是有講究的。
此次自然不可能將那些紈絝子弟打死,但這痛感可是十足的,怕是會讓他們終身難忘。
一板子下去,叫聲更加慘烈。
“這是乾啥呀?那些都是什麼人?”
“這你都不知道,京都早就傳開了,十幾個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居然調戲到了公主殿下的頭上,這不是找死嗎?”
“哎呀,我就說這一群人,壞事做儘,早晚會知道厲害,活該!”
……
老百姓們是很喜歡看到這種熱鬨的,一邊嗑著口味各異的瓜子,一邊聽著慘叫,豈不快哉?
自然也有一排排馬車停在旁邊,馬車上已經備好了軟墊,馬車外麵貼著各家標誌,都是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隻不過今日,頭還在,臉卻是被丟儘了。
“我可憐的孩子……”
“陛下好狠的心啊!”
“已經托崔貴妃為他們求情了,宮裡怎麼還不見動靜?”
……
聽著外麵慘叫的聲音,一些馬車裡麵,甚至傳來了低聲抽泣,咒罵,歎氣,和------嗑瓜子的聲音。
“呸!”一輛馬車外麵,中年男子吐出瓜子皮,看著宮牆之下,正在挨板子的幾人,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
“吳二呀,你說這瓜子是紅棗的好吃,還是蒜香的好吃?”
跟在他身旁的一名大漢撓了撓頭,說道:“五爺,我覺得吧,五香味的好吃。”
“嗯?”那中年男子拖長了聲音。
大漢見此,立刻說道:“蒜香,當然是蒜香的好吃。”
中年男子將手中的袋子扔了過去,說道:“既然蒜香的好吃,這些全都賞給你了。”
大漢臉上露出苦色,眼神一瞥,忽然眼前一亮,說道:“五爺,好像已經打完了,我們要不要過去把小公爺接過來?”
事實上,周圍的馬車旁邊,已經有無數人影向宮牆那邊小跑過去,將自家的公子爺抬了回來,讓其趴在了馬車裡早就準備好的軟墊之上。
那五爺有些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便有兩名漢子飛快地跑過去,將已經暈過去的秦餘抬了回來。
看到他身上的某個位置時,即便是兩名鐵打的漢子,也不由得倒吸了口氣,這,這簡直就是被打爛了啊!
對於自家小公爺的遭遇,兩人自然深表同情,外麵的世界,對於小公爺來說,還是太過危險了,在家裡禁足多好啊,最起碼不會被人打成篩子。
吳二向馬車裡麵撇了撇,捂著眼睛,暗歎了一句:“造孽啊……”
幾家的紈絝在受完刑之後,很快就被抬了回去,沒有熱鬨看了,百姓們也有些失望地散開,留下一地的瓜子皮……
勤政殿門口,常德對麵前的宮裝婦人躬了躬身,說道:“貴妃娘娘,您還是請回吧,兩位小公主今日受了驚嚇,陛下正在裡麵安慰,誰也不見!”
片刻之後,看了看天色,估計得宮外已經有了結果,崔貴妃搖了搖頭,妹妹求她的事,怕是無法辦到了。
而此時,勤政殿裡麵,傲嬌蘿莉一臉興奮地為景帝講得自己這些天的見聞,手舞足蹈。
“父皇啊,你不知道,先生家的搖搖車可好玩了,還有那個大叔,力氣特彆大……,還有,我和先生去釣魚,那些臭魚居然不吃冰糖葫蘆,還有還有,我還有一隻兔子養在先生家,過幾天我要去看……”
景帝將永寧摟在懷裡,摸了摸壽寧公主的頭,笑著問道,“今天沒有被嚇到吧?”
傲嬌蘿莉搖搖頭,有些氣憤的說道,“嚇倒是沒有嚇到,就是我還沒有吃飽,說好了今天去先生家吃油燜大蝦糖醋鯉魚紅燒獅子頭……,先生還說明天帶我們出去烤肉呢!”
見女兒三句不離先生,景帝心中鬱悶,這李易到底哪裡好,怎麼自己的兩個女兒都這麼喜歡他?
便在這時,傲嬌蘿莉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神神秘秘的附到景帝耳邊,說道,“父皇,等過兩年,您能不能下旨,把壽寧許配給先生啊?”
景帝臉上的表情一愣。
片刻之後,勤政殿外,聽到殿內傳來的動靜,常德回頭望了望,微微的搖了搖頭。
看來陛下這次真的是被那些紈絝子弟給氣到了,要不然,怎麼可能連“禽獸”這樣的詞語都用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