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後,京都的繁華景象,不僅沒有消減,反而再次增添了幾分。
除夕之前,京都的普通人忙著過年,從外地趕來的官員為了初一的大朝會,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這初一一過,走親訪友再用上幾天,接下來,自然要過幾天舒坦日子。
最不濟,也得過了元宵再走,將這京都徹徹底底的逛上一遍。
也不怪那些外鄉人沒有見過世麵,如今的京都,可謂是一日一變,和往年他們記憶中的,早就大不一樣,有趣的地方,可是看都看不過來。
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京都的大小商鋪,販夫行商,便能賺的一個盆滿缽滿,成衣和內衣鋪子,貨物往往一擺出來,就被搶購一空,勾欄之內,天天都是人滿為患。
若隻是京都一地,對於貨物的需求不會有那麼大,這其中不乏外地甚至是外國的商人,將從京都買來的東西運回去,稍一轉手,便能再賺一番。
這也讓李易越發的覺得,不應該守著京都這一塊地方,隻要有勾欄的地方,家裡的店鋪就能遍地開花,不給那些黑心的中間商一點賺差價的機會。
李易坐在床頭,將快要跌下來的小家夥又抱了回去。
小家夥過了兩個月以後,就變的好動起來,在床上爬來爬去,看到什麼都想抓,哭起來聲音也變大了,和如儀晚上沒有被他少折騰。
如儀早上才哄他睡著,被李易強行抱到房間裡休息去了,不一會兒,小家夥就又醒過來,精神十足,力氣怎麼都使不完的樣子。
李易隻是坐在床邊想了一些事情,小家夥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讓小環過來看著他,除了如儀以外,也隻有小環抱他,他才無論多久都不會哭。
走出門的時候,恰好看到邋遢老者一瘸一拐的從外麵走進來。
按理說徐老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左右也是個宗師,天底下能傷到他的人,屈指可數,走路崴腳這樣的事情,更是不太可能。
他是因為近日在武學上又有所得,似乎是境界有了小的突破,興致勃勃的找二叔公切磋,從那座院子出來以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李易看著他,說道:“徐老今天還是在家裡歇著吧,我讓老方陪我出去就行了。”
老人家都這樣了,還要麻煩他陪著,未免有虐待老人的嫌疑。
“不礙事。”邋遢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武道之途,本就坎坷,這點兒又小傷算得了什麼……”
李易一個縱躍,穩穩的落在馬車上,邋遢老者瞥了他一眼,有些驚異的說道:“你近日又有所進境?”
李易掀開車簾,回頭笑道:“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了,一不小心就進了那麼一點……”
……
京都永遠都是不缺話題的。
作為天子腳下的子民,京都民眾,有著其他地方的人所不具備的自豪和自信。
他們關心朝政大事,也關心京中官員權貴的八卦緋聞,關心前線的將士吃不吃得飽,也好奇崔家三爺比崔家老大強在哪裡……
尤其是對於一些民族自豪感十分強烈的人來說,雖然隻是一介白丁,但為這個國家操的心,可不比朝上的官員少。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們隻是一介白丁,不能親自參與朝政,有一些消息,是無法獲知的。
因此,勾欄就成為了這些人最喜歡去的場所。
這兩日,那傳的沸沸揚揚的觀星會上的內容,是眾人最感興趣的。
台上,一位說書的老者正聲情並茂的描述著世子殿下當晚如何機智的應對司天監,理屈的司天監又是如何的胡攪蠻纏,下方,不少人聽的陶醉,也有人在低頭小聲的討論。
一名青年詫異道:“什麼,兩塊重量相差甚遠的銀子,從同一高度落下,竟然會同時落地,不應是重的先落嗎,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身旁一位年輕人笑了笑,說道:“這位兄台若是不信,大可拿出兩塊銀子一試,立刻便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兄台所言有理。”那青年點了點頭,從腰間取出一錠銀子和一塊碎銀,站起身,舉到同一高度,同時鬆手。
兩塊銀子墜落的太快,他根本看不清是哪一塊先落地的。
但這和他想象中的,銀錠應該比碎銀子更早落地,相差實在太遠。
他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之色:“竟然是真的……”
一旁的年輕人將地上的兩塊銀子撿起來,放進懷裡,說道:“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眼見為實,我們一直以來都想錯了。”
“是啊,想不到,如此輕易便能驗證的事實,我等竟然錯了這麼多年……”青年點了點頭,暗歎一句,隨後皺眉看著他:“那是我的銀子。”
“什麼你的,明明是我撿的!”
……
另一處酒樓,一位青衫仕子,正在高談闊論,引得酒樓中圍觀的人紛紛側目。
“什麼觀星會,居然說我們腳下的大地是個大球,簡直是荒謬,一派胡言!”青衫仕子說的慷慨激昂,飲了一杯酒,再次開口道:“天狗吞日,天狗食月,聖賢早就對此作出了解釋,難道說,我們這些讀書人,一直以來,讀的聖賢書都是錯的不成?”
“自古以來,哪有過女子當政,棄綱常於不顧,才有熒惑守心,天象預警,如今居然有人想用這樣的歪理學說掩飾過去,居心何在,居心何在啊!”
“若是陛下執意如此,國之將亡,國之將亡,我輩讀書人……”
……
酒樓之中,有人聽的興起,有人麵露思忖,有人眼中閃著疑光……
老方灌了一口酒,憤然道:“姑爺,這家夥滿口胡言,為什麼不把這家夥抓進牢裡?”
李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邋遢老者撕了一隻雞腿,淡淡的說道:“你們景國,不以言定罪,天子昏庸,百官可罵,百姓亦可罵,這些讀書人最是團結,抓了一人,又會冒出無數人,這樣一來,天下可就亂了……”
老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難道就沒有辦法能治得了他!”
他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哎,哪裡來的要飯的,這裡不能進去……”
“我要找我家相公,我家相公在裡麵……”
“什麼你家相公,走走走,給你一個饅頭,快走……”
“我家相公將來可是要考狀元的,我要見他……”
……
“狀元?”那酒樓夥計聽對麵這衣衫襤褸的婦人這麼說,倒是微微一怔,那婦人借此機會,已經闖了進來,快步的走到那青衫仕子跟前,抓著他的衣袖,激動的說道:“相公,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將身後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拉出來,連忙說道:“小滿,快,快叫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