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頭顱上雙眼睜開的瞬間，一股陰風猛地在地下室內盤旋。

蠟燭、油燈，乃至是唯一的電燈都熄滅了。

整個地下室陷入了黑暗。

唯有兩點猩紅綻放著猙獰的光芒。

那是……頭顱的雙眼！

“小心！”

異變讓約翰一驚，但卻沒有讓這位警長嚇得失去行動力，一邊掏出燧發左輪槍朝著頭顱開槍，一邊將老修女拉到了身後。

約翰可沒有忘記自己答應利德要保護老修女的事情。

不過，事情卻有些出乎預料。

砰！

砰砰！

一連三槍，都打在了頭顱的眉心。

雖然周圍黑暗，但頭顱雙眼的光芒卻給約翰做了最好的照明，宛如‘指路明燈’一般。

隻是那頭顱毫發無損！

子彈打在上麵，除去濺起了幾點火星子外，就沒有了任何用處。

相反的，一股冰涼感從手中傳來，迅速的襲遍全身。

不是握槍的手掌！

是……拉著老修女的手掌。

“難道？！”

心底湧出的不好猜測，讓約翰下意識的就要鬆手。

可他握著老修女的手猶如被強力膠黏上了似的，無論如何都無法鬆開。

而那冰冷越發的沁入骨髓。

隨著冰冷而來的是一股滑膩膩的、在脖頸間流下的液體，不用去觸碰，憑借著警察的經驗和那腥臭的味道，他就能夠分辨出那是鮮血。

接著，那顆頭顱出現在了約翰的麵前。

脖頸相交，四目相對。

模樣親密之極。

可如果能夠選擇的話，約翰絕對不會選擇這樣的動作。

哪怕這顆頭顱的主人，生前極為的年輕漂亮。

但隻剩下了一顆頭顱，還在血液中浸泡得腫脹，任誰也無法坦然與其對視。

同時，一個疑問出現在了約翰的心中。

莫妮修女去哪了？

似乎是看出了約翰的疑惑，頭顱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略微偏移了一點，讓出了足夠的視野。

立刻，約翰就看到了老修女。

頭顱被打的稀爛，倒在血泊中的老修女。

“這？！”

約翰呆愣在原地。

哪怕身為警長，有著常人所沒有的經驗，對付過諸多窮凶極惡的家夥，但眼前的一幕依舊給約翰造成了莫大的衝擊。

他竟然殺掉了他要保護的人？！

這怎麼可能？！

衝擊讓約翰變得心神不穩，身軀都搖晃起來。

而當倒在血泊中的老修女從地上搖搖晃晃爬起來的時候，約翰更是如遭雷擊，麵對著張開了嘴，露出鋒銳牙齒，向著他喉嚨咬來的頭顱也變得視而不見了。

噗！

鮮血噴灑了出來。

疼痛傳入了大腦。

約翰本能的一摸喉嚨。

就在他的手指觸摸到脖頸間肌膚的時候，燈亮了！

蠟燭、油燈和電燈同時亮了！

整個地下室充斥著光明。

那個箱子還是箱子。

箱子內的屍體還是屍體。

頭顱被固定在那裡，雙眼雖然睜開了，但卻是普通顏色，並不是猩紅。

而老修女則低聲祈禱著，在她的身上浮現著淡淡白色的光芒。

“仁慈的貝爾納黛，您的光輝守護著您的信徒！”

“仁慈的貝爾納黛，您的光輝保護著無辜之人！”

……

看著那白色的光芒，約翰迅速的感受到了內心的寧靜。

可腦海中剛剛發生的一切，也越發的清晰。

“剛剛發生了什麼？”

當老修女的祈禱聲停下後，約翰迫不及待的問道。

哪怕在下水道中曾見識過貢蘭森表現出的非人力量，但眼前的一幕，卻更加的刻骨銘心。

黃金形成的浪潮，無疑是可怕的。

但會動的屍體，更加的可怕。

死亡，本質上是相同的。

可死亡帶來的恐懼，卻是不同的，尤其是當其中和屍體之類的牽扯上關係時，恐懼會被放大無數倍。

“不安的靈魂帶來的徘徊。”

“可是……”

老修女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約翰追問著。

“一般的靈魂根本不可能形成這樣的力量，還有……”

老修女的話又停下了。

這越發的讓約翰焦急了。

“莫妮修女您能否一次性說完？”

“我不認為吊人胃口是一位修女該做的事情！”

約翰這樣的說道。

看得出剛剛發生的事情，哪怕沐浴了老修女祈禱時散發出的光輝，還是讓這位警長感到了濃濃的不安，不然也不會用這種希望放鬆的玩笑口吻追問。

“是……”

老修女的話語又一次停下了。

這一次可不是莫妮修女本人的意願，而是又發生了異變。

不是箱子內靈魂得到安息的屍體。

而是距離更遠一點，在幾個簡陋鐵皮櫃裡。

這裡是哪裡？

警察局的停屍房。

停屍房內最不缺的是什麼？

屍體。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當聽到回蕩在耳邊的‘鐺、鐺’的敲擊聲時，約翰這位警長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對停屍房感到了厭惡。

“修女，我們怎麼辦？”

看著不斷搖晃的鐵皮櫃，抬手舉起手槍的約翰急聲問道。

約翰知道手槍對付這些東西沒用，但他手裡能夠稱之為武器的，就是手槍了。

老修女沒有答話，而是再次的祈禱起來。

這一次的祈禱，要比之前證實多了。

不僅是雙膝跪地，而且老修女還在地上畫出了一副簡畫。

站在旁觀的角度，約翰大致分辨出這副畫是一輪剛剛從地平線上冒出一半的太陽，陽光照耀著田野、河流、山坡。

“仁慈的貝爾納黛，請您為迷茫的靈魂指明它們的歸途……”

祈禱聲中，地上的簡畫與老修女都被淡淡的光輝所籠罩。

可鐵皮櫃的撞擊聲並沒有消失。

反而……

越發的響亮了。

畢竟，諸神早已遠去。

它們又怎麼可能為迷途的靈魂指路呢？

“莫妮修女，我們需要離開了！”

約翰看著已經嚴重扭曲的鐵皮櫃，仿佛看到了下一刻就要撲出來的屍體，不由分說的拉起了老修女。

祈禱聲戛然而止了。

老修女一臉痛苦。

沒有什麼是比眼前的一幕，更讓她無法接受的了。

曾經偉大的晨曦之主，現在卻連幾個迷途的靈魂都無法安撫……

儘管不是第一次。

可每一次都讓老修女感到了絕望。

一層又一層的疊加。

一次又一次的出現。

仿佛深淵。

砰！

不堪重負的鐵皮櫃在又一次的撞擊中破裂了。

三具屍體從裡麵爬出，帶著低沉的吼聲，好似野獸一般向著老修女、警長衝來。

沒有猶豫的，警長再一次的把老修女擋在了身後，抬起了手中的槍。

哪怕明知沒有用，他也不會坐以待斃。

不過，警長沒有扣動扳機。

因為，一道身影擋在了他的麵前。

帶著淡淡的，卻又宛如實質的光輝。

與此同時，地上的簡畫驟然亮起。

那是遠超之前十倍、百倍的光芒。

撲來的屍體，接觸到這光芒後，紛紛倒地，再沒有了任何活動的跡象。

停屍房內一切都平息了。

隻剩下掩蓋了一切光亮的光輝。

溫和堅韌，不屈不撓，亦如晨曦。

“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