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原的高台祭壇上,光芒萬丈。透過刺眼的光線能隱隱看到祭壇上懸浮著一件拳頭大小的東西,那就是息壤。整個輪回原,高台,祭壇,全都是因為這塊息壤的存在而形成。
郭不疑微微迷眼向上看,一直沉默不語。在他身後,莽古爾泰虎視眈眈緊緊盯著,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分外關注。這位五貝勒筋骨強橫,術法高絕,卻也深知同等對手的厲害,對郭不疑分外不敢掉以輕心。
莽古爾泰背後站著幾個建州老薩滿,他們既協助五貝勒盯住郭不疑,也負責看守祭壇下放著一具骨骸,以及昏死的郭嬌。這一死一活兩個人可以說是莽古爾泰手裡最大的籌碼。
整個高台上空曠無聲,該說的話早已說過多次,大家都精神高度緊張。郭不疑果然神通廣大,他已經破開高台祭壇第一道禁製,把手伸了進去。
郭嬌已經昏睡很久,一直沒個動靜。而在她附近的那副高大骸骨則時不時泛起紅光,散發陣陣叫人心悸的靈力波動。莽古爾泰盯著郭不疑的同時也時刻關注這具骸骨,他追蹤這具骸骨許久,好不容易將其控製住,實在不放心讓彆人看守。
眼下鬼塚之行即將大功告成,莽古爾泰隻要拿到息壤就會立刻帶隊離開。畢竟這陰間界實在不是活人該來的地方——眼下郭不疑進展順利,他倒有心對那具骸骨冷哼說道:“大哥,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又是何苦呢?最終還不是要落在父汗的手中?”
骸骨的塊頭遠比常人粗大,上麵還有幾張符篆加以封印。可骸骨內蘊藏的力量太過驚人,骨骼上泛起的紅光不斷閃現,一個粗豪的聲音從中傳出道:“我若是不反,和你這種廢物又有什麼區彆?”
莽古爾泰卻不為所動,繼續嘲諷道:“至少我還活著,而褚英你卻隻剩一把骨頭了,空有修為卻無法施展。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很快就沒人會記得你的名字,整個女真部族都將知道我才是最強的。”
同父異母的兄弟二人吵了幾句,卻忽而聽到有人急匆匆跑來。莽古爾泰眼神一凝,對來人喝道:“有什麼事都站在五丈外稟報。”
來人正是楊簡,他慌慌張張停住腳隔著十來米大喊道:“五貝勒,不好了。周青峰那小子帶著兩百多鬼怪朝我們營地衝殺。”
恩格德裡和薩哈連之前稟報過周青峰帶隊來襲之事,莽古爾泰對這個漢家小子還是報以極高警惕。聽到楊簡的稟報,他皺眉喝道:“慌什麼?那小子修為又不高,帶的也不過是些筋骨一層的鬼怪,你們好歹還有六十多人,這就扛不住了?”
楊簡卻一臉愁苦,“五貝勒有所不知,跟周青峰一起來的還有冰凰。那個小鳳凰鬼的很,她打鬥不行卻帶著一頭巨大的冰蜥強行衝陣。恩格德裡和薩哈連被她莫名其妙的咒法弄得很是狼狽。兩個額附統領讓我來跟五貝勒說一聲,也好有個預備。”
莽古爾泰卻是大怒罵道:“跟我說一聲又有什麼用?告訴恩格德裡和薩哈連,不許他們後退半步。”他把楊簡罵跑又掉頭對著郭不疑怒喝道:“郭修士,你最好快點,可不要動什麼歪心思。否則你女兒郭嬌就要死在我手下了。”
郭不疑已然破開高台第二重禁製,對莽古爾泰的威脅隻輕輕一瞥掃了眼,竟若無其事般繼續乾他的活。在這祭壇上存放的息壤已經快唾手可得了。
而在高台之下,負責把守天梯通道的恩格德裡和薩哈連兩人卻在暗暗叫苦。他們不久前剛剛跟周青峰交過手,體會過這小子騎陣的厲害。莽古爾泰對祭壇禁製毫無辦法,不得不把郭不疑拉去破解,就命他們二人守住這進出高台的通道。六十多人在天梯下結陣。
結果莽古爾泰和郭不疑離開沒多久,周青峰就帶著一百號冰霜狂騎踩著隆隆馬蹄聲出現了。恩格德裡為了把守通道,早以將手下六十多建州精銳布下長矛步陣,鋒利的矛頭齊刷刷向外,就等著周青峰帶著密集騎隊撞上來。
“穩住,穩住。那個騎狼的小子不撞上來,我們就不動。”恩格德裡是努爾哈赤的女婿,領兵打仗就跟吃飯喝水般自然。眼下隻六十多人的步陣,被他統領的井井有條。周青峰的冰霜狂騎從他步陣前二十多米一晃而過,他竟然根本不搭理,死守通道不挪窩。
“不要理他。那混小子的手下都是些鬼怪,犯不著跟它們拚。”恩格德裡打死不動。哪怕他六十多個手下,隨便一個都比冰霜狂騎強得多,可他就是任由周青峰在步陣麵前來回挑釁。他隻維持軍陣厚實的陣型,以不變應萬變。
周青峰騎著‘狗肉’在步陣外來回兩三次跑過,隆隆蹄音震耳欲聾。可對手竟然不驕不躁根本不上當,他惡狠狠的罵了聲:“這幫建奴屬烏龜的。”
和卓跟周青峰同騎,摟著他的腰低聲說道:“恩格德裡號稱‘鐵壁’,在努爾哈赤手下以擅長步陣防守著稱。這人性子隱忍,穩重,不貪功,不急躁。女真各部都不喜歡打他構築的營盤,很難占到他的便宜。他在建州部的地位還在薩哈連之上。”
聽和卓這麼說,周青峰更是來勁了。他斜衝之後調轉馬頭,揮手高呼道:“換弓箭。”
冰霜狂騎立刻將冰刀收起,換了寒冰長弓。靈力箭矢開始亮起點點白光,隨著騎隊的加速而愈發靠近對麵的長矛步陣。對麵的恩格德裡立刻做出反應,將自己軍陣的防禦做出專門強化,一道厚實的青色光芒出現在正對周青峰的方向。
點點白光隨著號令飛出,凝聚成一支巨大而迅捷的箭矢,凶狠的從天而降,撞在在長矛步陣的青色光芒上。這一箭雖然帶來不小的衝擊,卻被步陣的六十多人逐個分擔,陣內所有人隻覺著手頭微麻,腳下稍稍晃動,便將這一強勁攻擊化解。
一看對手既不敢直接來衝己方軍陣,又不沒辦法遠程破防,負責防守的建州部人馬都心中大定。而在外頭的周青峰一反常態,他放棄飄忽不定的迅捷移動,反而讓一百名冰霜狂騎就駐足停在敵人步陣外二三十米的位置不停的射箭。
連續四五箭射來,全都被步陣的青色光芒擋住。雖然己方毫發無損,可這樣被人射的實在憋屈。同樣防守的薩哈連就被如此挑釁弄得極其暴躁,他走到恩格德裡身邊說道:“讓我帶些人出去打他一下。就這麼七八丈的距離,我快進快出一定能殺那小子一個大敗。”
建州部負責防守的六十多人都是精銳,二三十米的距離來個突擊幾乎是呼吸間就能殺過去。看著對麵的小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傻站著,步陣內不少人都紛紛請戰。可恩格德裡就是不允,“五貝勒拿到息壤之前,我們隻要守住就好。等拿到息壤,再去殺個痛快。”
反正恩格德裡就是一個招——我知道你小子衝起來特彆凶狠,我就不給你半點衝起來發飆的機會,我就是死守。我連防守反擊都不乾,我隻要守到最後就是贏。
外頭的周青峰似乎很是氣急敗壞,一口氣連續彙聚靈力射了十幾箭過來。為了抵禦這些威力巨大的箭矢,恩格德裡不由自主的強化了麵朝周青峰方向的防禦,青色光芒越來越厚,抵抗效果越來越好。
唯一的麻煩就是每一發箭矢都刺骨冰寒,時間長了整個長矛步陣不說人人被凍僵,腳底下卻開始結冰,甚至連手指都變得不靈活,溫度實在是太低了。
挨了十幾箭後,恩格德裡都覺著有點不對勁。他呼出的氣息變白,猶如置身寒冬。整個步陣內外甚至布滿一層冰,腳下變成非常滑溜。可除非他挪地方,這個狀況就沒辦法改變。
“恩格德裡,我們不能繼續這樣待下去了,必須趕跑外麵那小子。他這麼不停的射必然是有什麼詭計,眼下就算不是要凍死我們,也是要把我們這塊地方變得難以立足。”薩哈連再次前來勸,“給我十個人,我去衝殺一陣,把那小子趕跑就好,我絕不跑遠。”
恩格德裡盯著近在咫尺的周青峰,最終點點頭。他也知道光挨打不還手的防禦是沒用的,必須出去活動活動。否則士氣下降不說,不知道對手藏著什麼詭計。
薩哈連當即悄悄挑了些人。建州精銳不許太多動員就明白主將要做什麼,隻聽一聲號令就從步陣中突擊而出,大步一邁在幾息間衝過二十多米的距離殺到冰霜狂騎麵前。
領頭的薩哈連重斧一揮,強勁的靈力鋒芒拉出數米長,啪啪啪的一口氣就把眼前三四個呆立不動的騎兵連人帶馬全部打成粉碎,就好像砸碎了幾座冰雕似的。而他十個手下也毫不示弱,各舉刀兵全部一擁而上,一波殺招就把前排十幾個冰霜狂騎全部放倒。
按照薩哈連的想法,周青峰必然是個詭計多端的家夥,他其實很認同恩格德裡的想法,守住就算贏。他衝出來也是潛意識裡覺著敵人挨這麼近太過危險,必須把對手趕走。他都做好了麵對——敵人逃跑,敵人衝擊,敵人包圍等等各種可能。
唯獨沒想到這些衝擊時無畏無懼的騎兵竟然這麼好打!
不對頭!
薩哈連不是傻子,不但不高興反而嚇一跳。他連忙喊道:“後退,退回步陣中去。”
步陣內的恩格德裡也盯著薩哈連等人,一看己方如此輕易得手。他也是一愣就反應過來——那夥射箭的騎兵是做樣子的佯兵,真正的攻擊不是那邊。
恩格德裡連忙想到自己忽視了步陣的另一個方向,他第一反應就是連忙將步陣的防護青光挪個位置,可這次他卻慢了半拍。就在薩哈連帶人發起突擊時,另一個方向的黑暗中隱隱就有一陣不明顯的光影波動在靠近。
陰間界的昏暗環境完美的掩護了這個異常,哪怕這個波動近在咫尺,也沒人察覺,因為步陣內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被薩哈連方向的攻擊給吸引了。而等恩格德裡意識到情況有詐,這層光影波動忽然猶如萬千玻璃碎片崩解,一頭披著厚重寒冰的的冰蜥突然撞了出來。
冰蜥上還站著個小蘿莉,手中忽然放射極其耀眼的光芒,猶如黑暗中突然出現一個太陽。這光線是如此的刺眼,讓恩格德裡這等悍勇的大將都無法直視,更難以做出應對——他心裡咯噔一下,就知道自己麵對的敵人比想象中還要狡猾。
冰蜥衝近,以自己巨大的身軀強行衝擊長矛步陣。冰蜥上的小蘿莉則用清脆的童音對恩格德裡喊道:“我詛咒這人,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