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一語未必,屋裡赫然多了十幾張床塞得滿滿當當。
夜溪撫額,還全是雕花架子床,可見,全是一眾師妹們的收藏。
“都收起來,不用你們的東西,你們的能有我的好?”
眾師妹默默收起,我的姐,能不能不要說這麼實誠的大實話。
“給我聊聊戰況。”
一個嘴皮子利落的師妹頭一揚,盤腿坐夜溪麵前。
沒錯,盤腿坐,夜溪連張凳子都沒放出來,直接一屁墩兒靠牆做了。
所有弟子也就如此坐了,背脊挺直,目露狂熱。
夜溪默,搞的邪教開會似的。
小師妹兩片薄嘴皮叭叭叭,嗑瓜子一樣迅速講了個清楚。
雖說兩邊僵持了一年之久,但似乎兩邊都不怎麼走心。偶爾,魔修打一波,修士反擊,再偶爾修士出擊,魔修反抗。與相對寡清的戰況相比,反而兩邊私下裡的動作更多一些。
上次人族魔族大戰後,兩邊互相戒嚴不相來往幾百年,這讓某些以倒貨牟利的人相當苦逼,這次魔修越過界限宣戰,人族開了滅魔城,可樂壞了他們。有魔修趁機進來找靈草,也有修士趁機過去摸魔族的獨特資源。
但說戰事寥寥,也是與以往激烈時相比。實際上,每次兩邊對上,都是不死不休的。
滅魔城與對麵的絕修城中間,是一片相當廣闊的黑樹林。裡麵魔氣靈氣夾雜,是魔族進入人界,人族進入魔界的必經之地,因此,兩邊咬死了這片黑樹林,清繳都在那裡進行。
魔族無孔不入,黑樹林便被劃分成一塊一塊的區域,分給各大勢力獨自鎮守。因為魔族的詭秘,每日裡需派人按著地皮一寸一寸巡查,合歡宗身為十大門派之一,便被劃分了一大片。
合歡宗帶隊長老又按著宗裡劃分給各家小區域。
攬秀峰被人欺負從劃分區域開始。
本來,弟子們前來曆練,正該按著實力高低劃分大小,越有本事分到的區域越危險。這樣來,攬秀峰應該與其他幾峰劃到差不多的,眾弟子也不會有異議。
但也不知道帶隊長老怎麼弄的,竟然劃了一塊最危險的給了攬秀峰。
攬秀峰弟子心裡就不舒服了,明明主峰的人該做個帶頭榜樣的作用吧?
然後夜溪三兄妹又被拿出來說話了。
“你們攬秀峰不正是最厲害的?你們師姐可是連元嬰真人都不看在眼裡,你們師兄可是連九大門派都坑了呢。”
那個酸喲。
攬秀峰弟子一咬牙,接就接,給師兄師姐長長臉。
就這樣,攬秀峰以略少的人數略低的實力,愣是撐了下來。
如此一來,那些冷眼旁觀的更加酸言酸語,如今日這樣被眾人發難,實是家常便飯。
小師妹嘴巴一頓:“不過,他們也隻敢動動嘴皮子,動手卻是不敢的。”
夜溪指著自己鼻子問:“都被人罵成王八蛋了。”
小師妹嘻嘻一笑:“是她真倒黴,認定了咱忍氣吞聲第一次這樣罵呢。”
這麼巧?
其他人紛紛附和:“是啊是啊,第一次罵師兄師姐,我們都忍不住要動手了,夜師姐你就來了。”
還真夠倒黴的。
夜溪卻問:“咱們死了多少人?”
屋裡隻有五十三個人,不是整兒。
眾人麵目不免黯然。
“我們來時有七十人。”
夜溪一時沒說話,方才廣場上那麼些人,粗粗算來,彆家最少會有一百人,還是存活下來的人數。心頭冷笑,最少的人,分給最危險的地方嗎?而且,攬秀峰來的弟子中並未有實力最強的親傳弟子。
“這是誰的主意?”
眾人沉默不說話,這怕不是誰的主意,而是誰誰誰一夥子的主意。她們攬秀峰太招眼。
見沒人回答,夜溪問起彆的:“你們沒與師傅說?領頭的在哪?”
嘴皮子快的小師妹和一個看著不愛說話的男修舉手。
“夜師姐,大家推舉我和沈衝師兄做領隊。”
小師妹叫做淩涵。
“起先,我們哪裡知道裡頭的道道,因劃給我們的地方並不大,還以為他們公平來著,但一段時日下來,我們自己聽著彆人那裡情境,還有某些人藏不住了來嘲諷,才明白被坑了一道。也想去抗議,但大家一商量,以後說不準更多魔修來甚至有魔族,眼下還算輕鬆時刻,不如讓大家更鍛煉些,倒是個好處。”
眾人跟著點頭深以為然,夜溪不禁笑了:“你們想的很是。”
淩涵歡呼雀躍:“是吧?夜師姐也覺得是吧,嘿嘿,沈師兄想的長遠。”
夜溪看向沈衝。
沈衝被她看著略略不自在,扯扯嘴角:“修士艱難,不可能每次遇到難事都請峰主出麵。”
夜溪一笑:“對,萬事靠自己。”想想又補充一句:“同伴也很重要。你們做的很好。”
眾人便嘿嘿嘿起來,傻乎乎的,似乎被夜溪一誇多榮耀似的。
又說幾句,夜溪才知道,眼前這五十三人中的三十七個女子皆是用過藥劑的,十六個男子卻是沒有。
宗主怕男修更加厲害了會起不好的心思,因此堅持隻給女弟子用。
夜溪瞧著似乎這些男弟子是比以往規矩了些,對身邊女同伴平起平坐暗暗尊敬,不由好笑。
以藥劑功效,這些同階女弟子體力上卻是比他們高出好些的。
又問了折損弟子中男女比例,果然,男女竟然持平,夜溪沉吟,要找個合適的時候,給這幾個男弟子也用了才好。
這邊相談甚歡,那邊合歡宗被喊去開會的兩個長老帶隊回了來。
一眼瞧見門口兩個弟子站得筆直筆直,心中還欣慰,但看他們臉色木木,又覺得奇怪。
一腳邁進大門,一個長老笑著問:“莫不是累壞了——”
兩人同時身子一僵,原來,他們踏出那一步,耳邊猛的傳來震天地的嘶啞呼喊聲——我是王八蛋,我是王八蛋…
宗裡生變!
兩人再顧不上門口弟子,瞬間來到廣場邊,看著眼前一幕,傻掉。
這是怎麼了?
夜溪走了,這些人卻不敢停,喊了半天喉嚨嘶啞含著淚繼續。
拉出一個來,喝道:“發生了什麼?”
那個弟子舔舔嘴唇:“夜溪師姐來了…”
什麼也不用說了。
兩人交換一個不安的眼神。
眾人對攬秀峰那邊什麼態度,他倆心知肚明,甚至有些事就是他們參與煽動的,原想著攬秀峰三個親傳弟子兩個不可能來,尤其是最難纏的兩個,他們不過是給些教訓讓攬秀峰清醒清醒罷了。可——
夜溪竟然來了!
一來就弄了這個陣仗!
打了所有人的臉!
兩個長老不過是金丹,想想升平真人的待遇,後背有些發涼,均是苦笑,怕人家的巴掌馬上就要呼到自個兒臉上。
“我們是不是該去見一見?”
另一個遲疑:“我們畢竟是長老——”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好像夜溪能給長老臉似的。
“來了自家弟子,總該迎一迎,說說這邊情況。”
“很對。”
亡羊補牢,希望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