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小玉瓶裡一顆朱紅色的丹丸靜靜躺著。夜溪摩挲一下，感覺玉瓶瓶身滑膩，估計是繪鈺真人時時把玩，後悔沒給親妹子吃下吧。

“這玩意兒真能忘情？怎麼個原理啊？”

夜溪想擰蓋子，被繪鈺真人瞪住了。想用精神力掃，結果進了玉瓶那丹藥卻屏蔽了。

夜溪問：“修改她的神魂記憶不行嗎？”

“那會傷神魂的。”

“這丹藥就不會傷？”

“不會。”

“奇怪了。你從哪裡弄來的？”

繪鈺真人：“我差點兒丟了命呢。”

“誰煉的？”

“不知道。我是聽說哪個秘境裡有去找的，運氣好找到了。”

“嘖嘖。”

夜溪問吞天：“真有忘情丹？”

“有啊。”吞天絲毫不稀奇。

“真的能忘情？專門忘了某個人？”

“是啊。”

“咱們煉煉？”

“煉不了。”

“為什麼？”

吞天道：“要用孟婆湯。”

夜溪驚訝：“黃泉裡的孟婆湯？”

“就是轉生水。什麼能有魂魄轉世前專門用來消除一切記憶情感的轉生水能讓人忘卻一切呢？”

夜溪惋惜：“那就算了。”

難不成為了一顆她用不上的丹下地獄，她又不是孫悟空。

把丹還給繪鈺真人，讓他趕緊去。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早忘一刻多一刻活得自在。

靜靜坐在屋裡，心思急速運轉，孔雀王跟自己肯定不死不休了，不，不對，是認為自己是空空的妖族肯定跟自己不死不休了。或者，礙於遺址未打開的原因，妖族會收斂些，等到遺址一旦打開，就是雙方撕破臉皮之時。說不準，為了抓自己妖族大舉進入修士界也不一定。

所以，空空的身世究竟有什麼特彆？

想不出來，夜溪起身去了那邊，看看忘情丹的效果。

“怎麼樣？”

不怎麼樣，夜溪問完就在心裡回答了自己，因為繪鈺真人臉色灰敗坐在外間。

彆是把人吃死了吧？

心晏真人也在，小心看繪鈺真人一眼，小聲給夜溪解釋：“沒用。”

“假的？”

“不是，丹藥是真的，但——對蕪卉沒用。”

“為什麼？過期了？藥效不夠？”

“空空大師說，忘情丹能讓情愛之事浮雲散，猶如前世不可追，但——蕪卉她身上胎兒怨氣太重，他們不讓忘，所以——”

夜溪琢磨，難道是和凡間厲鬼怨氣不消無法轉世輪回一個道理？

“那把怨氣抽出來。”

“說的輕巧。那些胎兒是還在蕪卉體內的時候被活生生取走的，本就血脈相連，他們的怨氣滲透蕪卉五臟六腑融入身體了。”

人死了怨氣都取不出來。

夜溪心裡歎息，母子天性，小孩子最黏母親了，那些胎兒的怨氣舍不得離開蕪卉吧。

“裡頭如何了？”

心晏真人往裡看了眼，小小聲道：“服下忘情丹，引起怨氣反彈，蕪卉沒被疼死，請了空空大師來，在裡頭念經呢。”

夜溪點點頭，側耳傾聽了下，極弱的佛音隱隱傳來。

無歸：“是在鎮壓怨氣。”

夜溪看向繪鈺真人，看他無神的樣子，也不好再刺激他。

早知道忘情丹給她嘛。

許久，空空大師出了來。

身後沒跟著明禪。

見夜溪伸著脖子往後頭看，空空大師笑了笑：“明禪有其他事。”

他笑的很欣慰，看來兩人關係很好嘛。

明禪：從未有過。

夜溪：我隻關心天道關心的。

繪鈺真人站起來，關切又緊張。

空空大師道：“蕪卉施主已經安睡。”

繪鈺真人微微鬆了口氣。

“隻是——”

又提起氣。

空空大師擰眉道：“她有了身孕。”

什麼？！

又有了！

那個該死的妖族讓他妹妹懷過多少孩子？

忽然泄氣，蕪卉自己時日不多，這孩子注定無法出世了。跟隨他母親去了也好，省得生下來受罪。

“並且——”空空大師猶疑。

夜溪：“懷的雙胎？”

空空大師無語，你是怎麼想到那個上去的？

“好像是因為忘情丹裡有黃泉之物，竟將蕪湖施主身上的怨氣打入胎兒體內——”

夜溪：“你的意思是，把胎兒拿出來，怨氣自然就沒了？”

繪鈺真人眼睛一亮。

空空大師對她道：“先聽我說完。”

夜溪閉嘴。

“不止之前幾十個胎兒的怨氣——”

繪鈺真人身子一晃，幾十個？那個該死的男妖！

“還有蕪卉施主本身的怨氣和憎恨——”

“所以，蕪卉施主腹中胎兒已成——鬼物。”

嘶——

三人同時倒吸涼氣，人妖鬼三位一體？

夜溪問：“然後呢？”

“…最好讓它…消失。”空空大師沉默許久開口道：“不然此物一出，天下大亂。”

繪鈺真人：“可，可是蕪卉的身體——”

心晏真人忍不住道：“蕪卉能不能撐到孩子出生？”

空空大師又沉默了下：“那個胎兒會吸儘蕪卉施主的生機。”

“也就是說——”繪鈺真人聲音顫抖：“蕪卉會因為這個胎兒更加——短命？”

空空大師點頭。

夜溪奇怪：“人死了它還怎麼出生？”

“破腹而出。”

夜溪恍然大悟：“對哦，明禪就是這樣嘛。”

空空大師瞅她，明禪不是這樣的。

“他會吸儘蕪卉施主的生機咬破肚腹而出，而且因為對身生父母的怨恨會讓他吃掉母體。”

夜溪：“怎麼就是吃掉母體？不去吃他爹？”

“會去吃的。”

夜溪一拍手：“得，人家是給自己報仇，反正當娘的活不了，當爹的也注定活不得了，挺好。”

坐在椅子上一翹二郎腿，給自己斟茶，還不忘給三人也斟了，示意他們都坐。

空空大師覺得跟她說話有些心累，坐下一邊，看她。

“不拘是這個孩子吃掉他的父親，還是那個妖族吃掉這個孩子，都會造就出一個怪物來，生靈塗炭。”

夜溪呲溜一口，斜眼：“有這麼嚴重嗎？”

空空大師嚴肅點頭。

心晏真人也坐過來，伸著頭問：“那大師意思是——”

繪鈺真人：“怎麼才能救我妹妹？”

空空大師：“胎兒是取不出的，一旦取出，蕪卉施主就——”

“那封印呢？”繪鈺真人急急請求：“大師，我知道佛門對於鬼物有獨特的克製法子，能不能將胎兒封印？等我妹妹——壽元耗儘，那胎兒也就自然消失了吧？”

空空大師沉思了會兒，最終搖頭：“怕是封印一下，胎兒為了反抗會瞬間將蕪卉施主吞吃。”

“有那麼誇張嗎，這小胎兒才一丟丟大看都看不見吧。”

“並未誇張，他是鬼物，隻要有足夠的怨氣他隨時會降生。”

隨時降生？

那豈不是說——蕪卉會隨時死掉？

繪鈺真人手腳冰涼，怎麼辦？

夜溪一拍桌子：“大師你就直說怎麼辦吧。”

空空大師望向回不過神的繪鈺真人：“可否請令妹到佛門長居？”

繪鈺真人一下子活過來，目露渴望：“這樣可行？”

夜溪：“說實話啊。”

空空大師咳了下：“並未把握，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