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威脅的冷萩並未斥責或是怒罵抑或落淚，一言不發站起，擦去嘴角血跡，製止手下的動作，上了仙舟。

從始至終，未對空空說一句話，也不見喜怒。

仙舟遠去。

空空一哼：“就討厭那陰沉沉的死樣子。”

“空空！”

蕭寶寶從城中飛奔而來，氣壞了：“你你你——胡作非為！”

嗖——

被涼涼的小眼神盯著，蕭寶寶抱住自己。

“你乾嘛？我告訴你，我可是你師兄，親的，我死了你可就是孤兒了。孤兒！”

空空無語：“我有溪兒。再不濟，還有師傅生的那一串小崽子呢。”

說完，兩人皆是一愣，等等，不是應該師傅沒了才會變孤兒嗎？

蕭寶寶眼神更是鄙夷，你親爹親娘不是活了嗎？

空空更更鄙夷，所以，用“孤兒”論威脅哪個呢？

兩人眼瞪眼的吹了會冷風，不得不承認他們好像不怎麼記得“長輩”是何物了。

“咳，咳咳，我們都長大了。”蕭寶寶莫名發虛，又莫名理直氣壯，他家師傅早不知跑哪裡浪二人世界了，有等於沒有。

空空重重點頭，太讚同了，她爹她娘還是她帶大的呢…咳咳。

詭異的話題就此打住。

空空用特彆鄙夷鄙視瞧不起的眼神斜蕭寶寶，黑眼珠子要從眼角擠出來。

蕭寶寶氣：“什麼眼神你！”

空空撇著嘴角：“師兄，你了解我對吧？”

“當然，我比你自己都要了解你自己。”蕭寶寶自豪，這可是自己一手帶大的。

“這樣呀。”空空點點頭：“那你有臉說我是胡作非為。”

蕭寶寶磨牙。

空空一哼：“說得好像隻有你了解我我不了解你似的。”

走上前，胳膊肘重重一拐，頓時蕭寶寶捂著肋叉子喘不過氣來。

麵上的氣急再維持不住，閉上眼。

“好了好了，誰讓我是你師兄呢。”

空空一聲切，進了城。

越來越叛逆，蕭寶寶磨著牙看了遠方天空一眼，認命一歎，喊來手下，閉著眼在自己的私庫裡挑挑揀揀，肉疼的湊出十樣來。

“立即追上冷姑娘，隻說賠罪，日後我再親自上門道歉。”

手下帶著大禮包一陣風追去。

蕭寶寶拿出傳音玉吩咐：“那幾個人快些弄好了送舟山。”

才回城，決定要找空空好好談一談，誰知被妖王斡卻之門外。

“滾滾滾，跟我們空空甩臉子，真以為你是誰了。”

蕭寶寶黑臉：“你再搗亂我就帶空空走，讓你一輩子找不到。”

妖王斡跳腳，卻也不敢真翻臉，打開門沒好氣道：“她走了。”

蕭寶寶一驚：“走了？去哪裡了？”

“我怎麼知道？說是找金鋒去了。哼，口口聲聲說一家人，金鋒那小子也不是外人，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他究竟在哪裡？弄得神神秘秘誰也不知道，我才不關心他，我關心的是空空去了哪裡？有沒有危險？”

蕭寶寶皺眉。

妖王斡一急：“真有危險？”

“沒有。”蕭寶寶搖頭：“隻是有些麻煩，不過也麻煩不到空空。她一定是借口跑出去自己玩了。哎，你怎麼不跟著她啊？”

臉一板，妖王斡道：“你倒是追過去看看呀。”

蕭寶寶不解，空空的修為並沒有妖王高。

妖王斡一半驕傲一半煩惱：“她是我們的…隻要她不想，誰也彆想找到她的行蹤。”

隻以為空空覺醒了某種本命神通，蕭寶寶沒多想。

但空空獨自一個人出門，他不可能放得下心，尤其現在的空空妖性太重，一個不高興…或者高興了…後果都不太好。

唉，這一個個的，小的離家出走從來沒信兒，大的離家出走也不留信兒，還有兩個掉了腦子的陷在秘境裡幾百年都死活不出來，怎麼就沒一個體會體會做大師兄的心呢？

沒良心的小崽子！

們！

倉禹界凡界某處，月朗星稀，荷塘裡蛙鳴此起彼伏，越叫越少。

火堆上，一串串肥蛙滋滋冒油，撒上香料，噴香。

邊上兩個大男人直勾勾看著流口水，早扔了自己神族的麵子。

“落地鳳凰比雞強。”鳳屠安慰著自己：“雞可沒這口福。”

無歸眼神發呆，還發綠：“我們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該死的地步的？”

對視，異口同聲。

“死！竹！子！”

沒錯，死竹子。

如今兩人早已蘇醒記憶，記憶蘇醒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裡那個恨啊，恨到什麼程度呢？日常按照飯點兒嗑節竹子。

類似於臥薪嘗膽，不忘大恥。

說來，冥冥之中兩人自有緣分，一個南，一個北，一個往北，一個向南，相遇了。

凡界並不是彼此連通的，有些凡界獨立於仙界的包圍中，凡人根本走不出來，可這兩人就是能稀裡糊塗的進去再稀裡糊塗的出來。

神族的身份默默發揮著作用。

總之，兩人碰著了。

碰著之後，誰也不認識誰，但都知道彼此是異類，那時，兩個人一直被追殺著，饒是無歸一開始被尊為“神子”，但隨著人心貪欲作祟，想吃他肉的人努力抹黑，無歸也成了僵屍王。

鳳屠一開始便被認定為僵屍王的。

兩隻“僵屍王”相遇，第一眼便惺惺相惜。

“兄弟，麵善。”

“兄弟，緣分。”

然後兩隻結伴而行。

無歸：“好像要去哪裡，但想不出來。”

鳳屠：“好像要做什麼，但想不出來。”

兩人還猜，如此相同的處境，都是龍鳳一般的人兒，心中隱隱熟悉，莫不是——兩人認識來自同一處？

可惜絞儘腦汁想啊想，什麼也想不起來。

一直到夜溪在武道仙界那邊作死。

精神海幾番變故，小爪子自然不好受，還失去一滴血。

那可是胎裡帶來的精血啊！

有本體的刺激，還有與夜溪的心神感應，某一天，兩人在逃亡的路上呢，無歸猛的僵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嚇了鳳屠一跳，忙扛起來跑。

等無歸醒來，一睜眼：“我是無歸。”

無歸，無歸，無歸…

好耳熟的名字。

誰呢？

在哪裡聽過呢？

好像…很重要。

無歸掃他一眼：“你是鳳屠。”

鳳屠！

醍醐灌頂！

就這樣，兩人蘇醒了記憶。

一起討伐那根該死的竹子，還不待兩人慶祝找回記憶呢，驚悚的一幕出現了——他們的大力，他們的“神仙”之體，嗖嗖嗖的直掉階，跟普通人無異了？！

不，還是有異的，不老不死。

但！

隻是不老不死，他們再也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力氣，再也沒有淩波而去望塵莫及的速度，跟普通凡人一樣了。

所以——

逃亡更加艱辛。

不用問，又是死竹子下的後手，得回一樣，便要失去更多，直到他滿意了，或者——

無歸哀歎：“溪啊溪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鳳屠從烤青蛙身上移開的眼神犀利，一針見血：“你覺得她有用？”

若有用，他們早脫離苦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