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終究長了點兒良心,在夜溪被懟得心灰意冷想放棄的時候,現身了。
真身。
在星淵裡頭。
夜溪扒著入口,把眼睛揉了又揉。
“海市蜃樓?”
竹子翻了個雅致的白眼兒,衝她招手:“你過來。在星淵中他們無法捕捉我的位置。”
得,這位逃著亡呢。
夜溪一動,忽然想起什麼:“先等等,我去把寶寶他們接過來。”
竹子一嗤:“人家早去了。”
夜溪一愣:“你就知道?”
竹子拂拂袖子:“星潮,老茶葉梗子是絕不會錯過的,我所料不差的話,他便是拚著吐血也要醒來前去。”
夜溪深深一眼,你動的手腳,他能破?
竹子笑了,笑意很涼,很得意:“真是無心栽花啊。我早忘了星潮的事,可偏偏他趕上了,要麼裝死錯過這一次,要麼拚著傷勢加重趕過去。以他的脾氣...一定已經過去了。”
夜溪心塞:“寶寶和空空也去了?”
還有吞天。
所以,她是被全世界拋棄了嗎?
竹子望她一眼:“被製住了吧。”
夜溪要炸。
“他還要搏星潮,不會對他們如何。”
該欠的已經欠下,他也不敢如何。
夜溪跳進去,來到他身邊,狐疑:“我仿佛聽到你在哼歌?”
竹子點頭:“心情確然不錯。”
“...”
竹子一伸手。
夜溪:“啥?”
“鏡子。”
哦,這個啊。
夜溪將雙生鏡取出,放他手上,道:“我拿著也沒什麼用處。”
竹子看她一眼,手心一動,古樸的鏡子滴溜溜轉起來,等停下,已經變成一把深紫的兩股釵,很短,兩股釵擰成一個托,托著一顆紫黑的大珍珠。
竹子看看她的頭,手一抬,釵子插在她的馬尾根上,端端正正。
夜溪晃了下腦袋,故作羞赧一笑:“好看嗎?”
竹子皺了眉。
夜溪:“不好看?”
要摘。
“帶著吧。”竹子道:“怎麼帶上去還不像個女的呢?可見是你自己的問題。”
夜溪按住心口,使勁兒順了下氣,心念一動,取出一隻特彆華美、鑲滿寶石、金燦燦的華勝來,往頭上一彆,長長的流蘇分垂兩側。
挑釁:如何?敢說我是男的?
竹子:“...醜。”
氣得夜溪將華勝擼了,又要去拔釵。
“養著吧。”竹子攔住她。
夜溪悚然:“養著?它該不會吸我的血吧?”
竹子:“你的血有用?”
“...”
深吸一口氣,夜溪獰笑:“我的新身體,隻是個樣子貨?”
竹子決定閉嘴。
夜溪一哼,氣悶過後,摸上小釵,隻覺得一顆龍眼大的珠子冰冰涼,又晃了晃腦袋,覺得不自在,像按了顆大頭釘似的。
“不能換個式樣?比如發箍什麼的。”
她本來便是用的發箍,簡單小巧的那種,隻是將頭發束著,再沒彆的作用。
說完,感覺手指下一動,原來的發箍哢嚓斷了去,頭發一鬆一攏,複束了起來,精神力一掃,一隻紫黑的發箍。
珍珠沒了,嗯,非常氣概。
呃?氣概?
笑:“這樣帶著就能蘊養?又能養成什麼樣子?”
竹子嗬一聲:“紫海裡的能量被你一人吸收殆儘,知道那是幾代人養出來的?前人栽樹後人砍嗎?不為你將來的徒弟徒孫考慮?”
夜溪手一頓,儘量輕鬆道:“我覺著吧,師弟師妹什麼的也挺好。”
竹子深深看她一眼:“有件事挺有意思。”
嗯?
夜溪迷瞪,怎麼突然這樣說?
“你第一個師傅,紅線,在你之後,沒彆的徒弟了。”
夜溪心中一咯噔,立即為自己辯駁:“她生孩子了,六個,哪裡有精力再收徒。”
“另一個師傅,穆昀,收你的條件就是此生沒彆的徒弟吧。”
“那是他自己說的,我可真真的勸過他。”
“至於我——”
“那是你挑。”夜溪飛快道。
竹子笑起來:“你,就是終結者啊。”
不一定是第一個,但一定要做最後一個。
夜溪不服:“我師傅六個孩子,我送的。穆昀師傅有光斑蟻孝敬呢,我給他把麵子掙得足足的。你——”
呃,還沒那個實力孝敬。
竹子替她說:“我,你先把紫海給我養回來再說。”
夜溪又去摸馬尾:“怎麼養?”
砍了大樹補上樹苗,這是規矩。
“雙生鏡可以自行吸收能量,比如星潮。”
夜溪心中一動:“神晶不行?”
竹子點頭。
夜溪:“反正有時間,你給我講講咱宗門唄。”
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宗門。
“宗門啊——”竹子長長的歎了一聲,然後道:“好久沒想起來了。”
“...”
所以,她是進入了一個怎樣的神奇組織?
“那給我講講你師傅唄,還有你師傅的師傅,師傅的師傅的師傅...”
“他們啊——”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自語:“也不知道死了沒有。”
“...”
夜溪默默放出畫舫,讓他先上,自己再上。
“隨便說點兒什麼吧,說你想說的。”
她隻需要一個人跟她嘚吧嘚,不是虛空限製,她這會子已經把這人趕走放出大夥來吃喝玩樂了。
半天沒人說話。
夜溪嘴角止不住的抽,已然無話可說了嗎?
“算了,彆說了。”
竹子抬起思索的臉:“我在想從何說起。”
“哦...您老年紀是挺大的。”
“...我們來說說課業吧。”
“...”
我恨作業!
但夜王從來是個乖學生,尤其做作業上,沒有作業創造作業也要上的那種屬抽的學生。
檢查完作業,竹子覺得不能太過苛刻,便誇了句。
“不算丟臉。”
夜溪心累的不想說話。
然後她就說不了話了。
竹子把她嘴封了,然後把她掛在船頭上,定住,不讓她能往後看,沉默的趕路。
夜溪要瘋,這是要逼瘋她啊。
死竹子是要給她“治病”?確定治好之前她不會瘋?
想問,抗議,可惜動也不能動。
壞心眼的竹子一絲動靜都不發出。
數數。
一,二,三...
念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摔!
數數數不到一百,念經念不到五十個字,堅持不下去了。
她有些懷疑,蒼枝是不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給自己備了點兒小禮物。
蠱蟲。
此時此刻,皮膚底下,血肉之上,有什麼細細小小的東西鑽出來,一列列,一群群,長著腳的,腳上生著毛,那毛,又粗又硬,刮過她的皮,掃過她的肉。
癢啊,真癢。
嘴角抽抽,眼皮抖抖,鼻子尖聳聳,夜溪控製不住的臉麵抽搐。
竹子就在她身後一米內,雖然背對著他,但他想看自然也能看到。
皺眉,這才不到一炷香,已經受不了?
這幅模樣,是...癢?
可為什麼是癢呢?為什麼不是疼?不是麻?
竹子思索著,神識悄無聲息落在她的脖子上,一點一點向前探,探到她的臉上,皮下,更深層的地方。
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