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鐵水在血管中流淌,身體處處如岩漿噴發,巨大的熱量在身體深處湧動,急於尋找突破口。
毀壞,毀壞,毀壞——她要滅了這天這地!
夜溪已經不記得她是夜溪,她隻知眼前的一切都與她做對,地埋了她的腳,天攔了她的頭,天地間呼嘯而來的風和雨,是鐵鏈束縛她的四肢,是石頭砸著她的頭臉。
“啊——啊——吾要滅了你們!滅了你們!”
這樣不聽話不乖順的世,是牢,是籠,滅了它們,滅了它們!
“吾要再創世,創一個真正自由無法無天的世!”
哐當哐當——
渾身燃燒著恐怖火焰的巨大怪物奔跑在天地間,發泄著,破壞著,毀滅著。
所經之處,天地成灰燼。
“啊——啊——殺——殺——”
隨著低低的嘶吼,夜溪猛的睜眼,眼中一片赤紅,沒有眼白和眼黑。
臉開始燃燒,升騰起白色透紫的火焰,很快皮膚燒成熾熱的白金色,蔓延,整個人燃燒起來,對天嘶吼,吼出億萬年的不甘。
牙關戰戰,刎最大努力才讓自己沒被燒到,躲在竹子的身後:“這戾氣,這火焰,你是放了凶獸出來嗎?”
竹子笑意深深:“凶獸算什麼。”
凶獸在那些人麵前也不過是坐騎。
“快把她弄走,會出事的。”
彆人會不會出事他不知道,但他一定會被燒死。
竹子看了眼天,隻見夜溪頭上已經有碎裂的痕跡,天邊,有雷聲響過。
那是警告。
緩緩伸手,青色的衣袍在靠近火焰時猛的掀起化為虛無,略顯纖瘦皮膚白皙的胳膊毫無異樣的伸進去,抓住了人。
轟——淡紫色的火焰一下將竹子燒起,刎猛的後跳,看著自己焦黑的手背心有餘悸。
抬頭一看,竹子還是那個竹子,隻是青色袍子燒儘,換了一身簡單的黑衣,此刻瞧著,兩人倒像是師徒了。
竹子一如既往的淡定,抓住燃燒成岩漿人的夜溪,淡淡開口:“去虛空,創世輪。”
刎驚駭的瞪大眼。
竹子扭頭看他一眼,笑,淡紫色的火焰包裹著他,莫名的刎想到一個詞:笑靨如花。
啊呸呸,這樣一張平凡的臉,哪裡像花了。
一個哆嗦:“你現時就要與創世輪開戰?”
竹子微笑:“創世輪與我們宣戰,我們該去應戰。”
真正的一決生死的決鬥,此時還不是。他得讓他徒弟把戾氣理順了,理到如臂使指的自如,才好——割神。
忽的心內冰涼,刎突然有個想法:“你、你該不是在——利用她?”
竹子看向他,笑起來,露出兩線雪白的牙。
刎莫名覺得這是親爺倆兒,嗜血前的笑何其相似。
竹子懶得回答這個蠢貨的蠢問題,利用?算是吧,賠上全部身家和性命的利用。
“去虛空,創世輪。”
竹子又說了一遍,這話顯然不是對已經迷失了神智的夜溪說的,而是對夜溪精神空間裡的小石頭說的。
眼見裝死不行,小石頭隻得執行。
竹子又道:“快一些。”
眼前光影轉化。
刎問竹子:“這究竟是什麼神器?”
任他想破腦殼也沒想出哪種神器可在神界和虛空瞬息而發瞬息而至的。
竹子道:“天之內,天之外,唯一的一件。”
他可沒說那是神器,那東西根本不是器,介乎生靈與非生靈之間,甚至不是神界所屬,夜溪能得到它,實在是玄之又玄。
如她能來到這裡一般。
竹子的眼眸深了又深,讓刎不自覺懷疑他體內是不是有個怪物在蘇醒。
壓低聲音:“你跟我交個底兒,你——另一重身份的你,對上創世輪,會如何?”
他想得到一個碾壓的答案。
竹子卻是沉默,良久方道:“你明白的,我不能出手。”
刎也沉默,他明白,比如比法則更高級的令級存在,天雷是法則的行刑官,天飭是令的行刑官,天飭能抽散天雷,但——很難驚動。
他體驗過一次,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他們一群人最張狂的時候毀了一方法則鏈,獬豸出手穩住,卻是天飭懲罰得他們。
那麼年少輕狂又意氣風發的年紀。
如今,活著的隻有他一個了。
籲歎一聲,玩笑似的道:“至高之權,難道不能剔除那些蛀蟲?”
竹子牽牽嘴角:“任何果子都阻止不了自己從內部腐爛。”
神界上層建築,一多半都牽扯進創世輪,天飭再厲害,能將一多半的神斬殺殆儘?自殺吧?
更重要的是,創世輪屹立在神界外,神界自身接受到能量本能的去增長,這件事,便是令也無能為力。
再何況,令也無法分辨此事究竟是好是壞。
究其根本上講,令,不是創世輪的令,它管不著。
刎忽然有感:“會不會在大家確認其好壞的時候,已然晚了?”
竹子難得與他玩笑:“你猜,我們是曆史的功臣還是逆臣?”
刎笑起來:“我希望是曆史的創造者。”
兩人對著笑了下。
“創世輪此行後,她不再需要你保護,你,沒用了。”竹子殘忍的宣告。
刎:“...”
這是要屠我這條龍了嗎?
“你回神龍一族。”
刎挑眉:“分裂?”
“是,你的理想不正是帶領神龍成為萬神之神嗎?這是最好的且於你來說唯一的機會。”
刎沒有猶豫,做大事的男人,就要果斷!
“我現在就可以去。”
“等等吧,去創世輪露個臉,代表神龍發個言。”
“...不愧無賴之稱。”
無賴。
吾賚。
有時竹子也甚是委屈,他這具行走世間的皮囊,明明取了一個吾賚——我恩賜汝等——暗示幾乎到明示的名字,為什麼那些人總是不肯客氣的對他,為什麼總是來招惹他激怒他然後他不得不反擊然後那些人死了傷了咎由自取卻還是損害他的名聲給他取了這樣一個不雅的外號,他很無奈呀。
刎:不,你當之無愧。
突然想到一事:“誒,你有大能耐,為何不去尋一尋命輪?雖然人人將自己命輪隱匿的緊,但我不信你找不出來。”
用命輪來牽扯或是毀滅,輕輕鬆鬆喲。
竹子罵他蠢。
“命輪是創世輪衍生的,你覺著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收回貼身藏著?即便我找到了毀去,你覺著創世輪不能再替換?”
“能嗎?”刎疑惑:“我沒有那玩意兒,還真不知道。”
竹子冷冷道:“命輪不過是個承載工具罷了,真正有用的,還是創世輪,不然那麼多老東西死守在創世輪不出呐。哦,對了,告訴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我,吾賚的命輪,藏得好好的,突然就消失了。你猜,去了哪兒?”
刎驚訝:“創世輪可不經主人允許直接召回命輪?”
“嗬。主人?創世輪才是命輪真正的主人啊。那些蠢貨,不知他們看到被召回的我的命輪,有沒有看清這一點。嗬,或許,他們隻會更加依賴奉承創世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