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老鳳凰直接將那青狐鬼麵摘了下來，瘋瘋癲癲，呢呢喃喃，號啕大哭，直惹得殿內氣氛十分的詭異，反倒是對小狐狸和緊跟著他闖進了大殿中來的方行與空空兒不理不問了，他可是堂堂大羅金仙，這一哭了起來，情緒引動虛空變化，一種莫明悲意便湧現在了虛空之中，對於生靈來說，這便已經相當於最厲害不過的幻術，那些小狐狸聽到了這種哭聲，被哀意感染，一個個就立時變得道心不穩，滿心哀戚，不自覺的已是淚流滿麵，恨不能抱著他一起哭。

就連方行這等修為，也感覺到了隨著那老鳳凰的哭聲，道道哀意湧進了心底，有一種懊悔而絕望，心酸而悲戚的情緒湧動在心間，讓他生出了一種號啕大哭的情緒，隻不過他道心堅定，卻不是彆人可以隨意動搖，隻是心間一凜，便已斬去了這種幻象，不受影響……

“好了，哭也哭夠了吧，該說點正事了！”

方行暗運神通，冷冷喝道：“九翎鳳祖，你冒犯本帝子，可否知罪？”

這一句話蘊含了無儘仙威，震震蕩蕩，立將這整座大殿之中老鳳凰的哭聲所帶來的哀意衝淡了不少，那些一個個淚流滿麵，哭的要死要活的小狐狸們心神也為之清醒了許多，有些好奇的抹抹自己的眼睛，然後打量著四周，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哭的這麼傷心……

“唰……”

那老鳳凰陡然間抬起了頭來，目光如劍般掃了方行一眼，隻看得方行心間一凜，欺天霸蠻刀持在了手中，可是老鳳凰卻並未出手，隻是冷冷掃了一眼方行之後，目光便又向著狐女小一看了過去，目光裡悲愴之色漸消，看了看青狐鬼麵，又看向了狐女小一的眼睛，輕輕的開了口，聲音顯得十分沙啞：“小丫頭，你是天元來的，還是哪一方小仙界裡來的？”

聽到了他開口詢問，方行與空空兒皆對視了一眼，暫時按捺住了出手之意。

似他這等修為，對上了狐女小一這樣的小妖精，若是想知道什麼，那根本就是一個念頭閃動間，便將狐女小一的神魂全部汲走了一遍，根本不費什麼功夫的，而他既然是開口問了起來，那就表明他遵重狐女小一的意見，沒有動強之意，小狐狸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了……

狐女小一也大著膽子，抬頭看向了老鳳凰，小聲道：“我……我來自天元！”

在那老鳳凰的目光注視下，她隻覺自己一切無所遁形，下意識的便說了實話。

“那就說明他真的回去了啊……”

老鳳凰喃喃自語，下巴上幾根稀疏的金色胡子顫了幾顫，也不知仰著腦袋想了些什麼，忽然間冷笑了幾聲，冷冷的盯著狐女小一道：“那你們回到這裡來，是想找什麼？”

見到他變了臉色，方行便與空空兒又變得略緊張了些。

狐女小一大起了膽子，囁嚅道：“在天元時，這麵具輾轉落在了我的手裡，我一直都隻是借它上麵所蘊含的力量來與強大的神族生靈征戰，隻是某一天時，我的神識忽然間潛入了這麵具的深處，發現那裡藏著一道殘缺的傳承……九世涅盤天功，我修行了之後，覺得威力非常強大，就傳給了妹妹們……可是這傳承是殘缺的，我一直可以感覺到一種冥冥之中的召喚，就在星空的彼岸，那應該就是這道傳承剩下的一部分，所以我……我就回來尋找……”

“九世涅槃天功？”

方行聽得心裡微怔，此前這青狐鬼麵在自己手裡呆了不短的時間，卻是一直沒有發現它還藏有這樣一道傳承，不過想來也是，這青狐鬼麵的傳人本來就不是自己，是自己當初偷走了它，又一點一點破開了它的部分禁製，這才得以借用裡麵的部分力量的，對於自己這個假主人來說，動用那些力量就已經是非常勉強的事情，就不用想著去發現裡麵所隱藏的傳承了。

“嗬嗬，你想錯了！”

那老鳳凰聽了狐女小一的話，忽然間森然笑了起來，滿麵都是鄙夷之意：“你就算是回來了，也找不到剩下的傳承！”

狐女小一微微一怔，下意識道：“為什麼？”

老鳳凰森然冷笑了起來：“因九世涅槃天功本來就是一門沒有推洐到極致的傳承，它天生就是殘缺的，藏在狐臉兒裡麵的便已經是它所有的法門了，嘿嘿，倘若不是這門傳承天生有缺，推洐不到圓滿，老狐狸他又怎會落到這般境界，自尋死路，回歸那天元祖地？”

“不……不對！”

狐女小一越聽心裡越驚，忍不住道：“我之前明可以心生感應，覺得有與這傳承有關的東西存在於星空彼岸……剛才……剛才我戴上了鬼麵之時，也感覺到了那種氣息，甚至感覺越來越近，若不是被你打斷，想必已經找到了那部分傳承……”

“蠢貨！”

老鳳凰忽然間轉頭向狐女小一看了過去，身上有一道無形的氣息飄了出來，淡淡的在空中盤旋，化作了一隻精致華美，栩栩如生的小鳳凰，繞著狐女小一飛了兩圈之後，忽然間向著她衝了過去，卻又在空中陡然爆開，化作了煙花一般的碎片，花雨般飄落了下來……

“你既然有所感應，卻分辨不出來，那氣息所指的，正是老夫嗎？”

老鳳凰說的話瞬間震驚了狐女小一，呆呆的抬頭看著他，就連空空兒與方行也皆愣了一下，萬分不解的向著老鳳凰看了過去，一時間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他們可都知道，這老鳳凰與青丘狐王乃是死敵，當初親手斬殺了青丘狐王的便是他，既然如此，那青丘狐王好容易留了下來的傳承裡麵，又怎麼會有一道氣息與它感應？

若是這樣說來，那豈不是剛才狐女小一催動了青狐鬼麵的氣息來探詢那剩下的一部分傳承所在時，根本就等於是在催動了所有的氣息，吸引它過來？

“哈哈，你們很吃驚嗎？”

老鳳凰冷笑了起來，聲音裡帶著些瘋意：““當年，老狐狸正是與老夫一起推洐那道九世涅槃法啊，甚至這一道傳承的奧秘，都是源自於我鳳凰一族的天賦神通，當時我跟他說過走不通，可是他不信邪，他偏要找一條生路出來，隻可惜嗬，最終我們還是敗了……那是一條死路，便有無窮威力，卻在最本質上成了絕路……也正因此，絕望的老狐狸決定提前下船，在他還能做些選擇的時候提前去把那選擇給做了，然後……他就要我殺了他！”

老鳳凰臉色上的表情無比的複雜，時而癲狂，時而清朗，時而冷漠，時而痛苦，在說到了最後時，他雖然聲音仍是平穩，但臉上卻已經籠罩了一層絕望之意，陰影重重……

“什麼？”

乍一聽到這等秘辛，空空兒與方行等人，第一個念頭便是不信。

實在是，這與傳說中的事實大相徑庭，更像是那老瘋子的信口開河……

隻不過，看狐女小一臉上的神情，便知道剛才這老家夥說的還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青狐鬼麵裡麵所牽引到的那一條氣息，確實指引的不是什麼傳承，也不是什麼法寶，而是切切實實的，指向的就是老鳳凰這個人，它在引領著青狐鬼麵的傳承之人，跨越星海，找到這裡來，找到這隻老鳳凰，那麼……這又是為了什麼？

“哈哈，這個老瘋子啊，他居然要我殺了他……”

老鳳凰哈哈大笑著，聲音裡蘊含著無儘的瘋狂，明明自己就夠瘋的了，卻在罵青丘狐王是個瘋子：“憑他的本領，是可以一直留在船上，直到最後的啊，但他偏偏要提前跳下船去，他要下船就下船好了，偏又讓我留在船上做什麼，船要翻了，多活這麼幾天還有什麼意思？哈哈哈哈，一切都是定數啊，悔不該斬了太上道的氣數，船本來就是要翻的，那把第一個說出了實話的人斬了又有什麼用呢？你發現了最後的絕望，那也不必直接跳海啊……”

到了這時候，愈想起那些往事來，這老鳳凰便愈是癲狂，說話都開始有些雜亂無章了，情緒更是不穩定，把小狐狸們嚇的一個個向遠處蹭，隻想著離這老瘋子越遠越好……

可是這老鳳凰口中無意中說出的一些話，卻又讓方行與空空兒若有所思。

似乎通過這些話，他們無意中想到了什麼，隻是連不起來。

“前輩，青丘王既然讓我們來找你，定然有什麼安排，不知前輩可否相告？”

一番沉寂後，空空兒凝神向前踏出了一步，沉聲問道。

“他有什麼安排？”

老鳳凰被他這麼一問，像是忽然驚醒，想起了什麼，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半晌才忽然恍悟：“啊，老夫想起來了，他其實是有安排的，當初我第十次涅槃，本來就該斬掉這些記憶，就是這老狐狸非要讓我記住，搞得我神魂有些混亂了，哈哈，我想起來他有什麼安排了……”

說到了這裡時，他忽然間抬起了頭來，眼神直勾勾的：“他留下了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