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米高的樹廳四壁上,有著一排排排列整齊的洞窟,看來這些就是荷比魯人的固定居所。而居所的上方靠近穹廳的位置,卻有些幾圈如透明水泡般的東西,鑲嵌在樹壁內,看起來倒是與專門調製基因生物的培養槽有些類似。水泡裡麵大多數是空的,但也有少部分中有些小東西在載沉載浮。站在樹廳中的人中不乏視力強化的能力者,早已看出那些小東西是一個個小荷比魯人,隻是發育狀況不同而已。如此看來,那些空著的水泡也不一定是真空的,可能裡麵的荷比魯人還處於一小團細胞的狀態。
即使是奧貝雷恩,看到了這一幕,也從心底被深深地震驚了。
這棵古樹,完全是一台天然的生物調製機,荷比魯人就是它的造物!荷比魯人的基因和人類差異雖然夠大,但和植物類相去更遠,這株古樹能夠調製出一個全新的物種,而且擁有智慧,可以發展出社會形態和語言,能夠使用工具,甚至於他們的器官和基因都非常的完整!並不象騾子一類人工造物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一座奇異的森林,一株古樹,以及一個被古樹調製出來的智慧種群,這一切,又豈能用奇跡來形容?
奧貝雷恩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一個多月的艱苦戰鬥,葬送了大半海皇三叉戟精英的連綿戰鬥,在這個時候,都得到了補償,許多倍的補償。這裡的意義,不僅僅是一棵樹,一群幾乎被滅種的荷比魯人,而是提供了一個方向,一個新的思路,並且是已經成熟的思路。這將會使人類的能力調製技術突飛猛進,很有可能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奧貝雷恩轉頭,對一臉癡迷地看著一排排天然培養倉的研究主管說:“架設通訊,和家族取得聯係,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立刻運用補給、設備和人員過來,我們要在這裡建造一個永久基地!”
“最好再加一個永久性的綜合實驗室!”研究主管一臉的狂熱,至少在一兩年內,他是不想離開這座森林了。
這天的早上,依舊是昏暗無光。在濃厚的輻射雲下,要到上午十點鐘,高樓林立的城市中才有明亮一些。
蘇從浴室中走出時,身體表麵上的水珠已經消失不見。這些潔淨的水都自動被吸收進體內。要知道在荒野時,大多時候他喝的水都遠遠比不上用來洗澡的水。雖然仍是住在龍騎列兵才有的公寓中,可是用來洗澡的水的品質在這一年中,已在悄然上升。
雖然對經濟和政治幾乎一無所知,但暗黑龍騎科技和生產力發展的速度,從小小的洗澡水中已經可見一斑。
如果把水處理得品質稍差一些,也是可以喝的,荒野上大多數的流民喝的還是充滿了輻射的汙水。這樣的水喝久了,用不了30年,過多的變異組織就會吸乾他們的生命力。不過對荒野中的人來說,一般是活不到30年的。大多數人在20出頭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從成長、留下後代、死亡的整個人生輪回。
如果暗黑龍騎的汙水處理能力更加強大的話,製造出來的輕度汙染水,可以讓荒野上多少人活下去?蘇心底浮現出這樣的想法。不過他隨即笑了笑,將這個想法拋到了一邊。加入暗黑龍騎已經就要一年了,這一年多來,他對於暗黑龍騎和血腥議會的行事規則有了深入的了解。
在血腥議會的世界裡,如蘇這樣暗黑龍騎中高階軍官是實實在在的特權階級,同處於這個階級或者之上還有那些議員們。下級暗黑龍騎也屬於特權階級的一員,但他們還需要進一步證明自己,才能加入注定屬於一小撮的精英階層。而扈從和大家族的普通成員們,則是世界的基石。至於仆兵和外圍公司的高層,則是屬於為前述種種人服務的仆人,如果得罪了特權階級,那連他們的生命也不會得到保障。而荒野上生活的人,根本和變異生物沒有什麼區彆,甚至連變異生物都不如。變異生物說不定還可以啟迪一下研究人員的思維,荒野流民能乾什麼?這些滿身變異組織的家夥,就是養來吃肉都不行!
所以,一具馬利姆的屍體可以換來幾十萬,而蘇如果押回來幾千個流民,不光一分錢沒有,還需要為此付錢。養人也是要消耗能源和食物的,關鍵是,看管他們的衛兵薪資更貴。
這就是血腥議會的哲學。他們寧可將最高等級的淨水免費供給龍騎們洗澡,也絕不會發給將要渴死的流民們。
這個動蕩的年代,本來就是一個深具等級和階級的時代。而以能力和資源占有為基礎等級製度,又是如此的牢不可破,根本就不具備被暴力革命推翻的可能。隨便哪一位龍騎,都可以輕而易舉地乾掉成百上千的流民,能力者就是最大的暴力,對他們的暴力革命又怎麼可能會成功?
這是一個時代的現實,蘇隻是一個人,根本無力去改變整個時代。他能考慮、能夠做的,隻是身邊的一些人,一些事。但就算身邊的事,也已讓他感覺到沉重如山的壓力。
蘇一邊思索著,一邊穿好了製服,再看了看時間。十分鐘後,就會有車停在街區小廣場上等著他。今天對蘇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因為今天,梅迪爾麗將完成蛻變。
他來到客廳裡。寬大客廳中的桌椅已放到一邊,房間中央放著幾個大大的黑色合金箱。蘇把合金箱一個個打開,箱子的內襯壁上,全是鑲嵌著各式各樣的工具武器,從可以精準定位的手持式雷達儀,到可以安放在任何頭盔上的全功能戰術眼鏡,以及重量不到五公斤,但防禦力已經超過2厘米合金裝備的單兵作戰服,甚至還有射程達10公裡、隻有鋼筆大小的槍射式微型導彈。其它的戰地食物、藥品、能量套件,就更是應有儘有,完全達到了武裝到牙齒的標準。而各類彈藥、藥品等耗材都是按照額定基數的幾倍配置的,足夠蘇連續進行五六場高烈度的戰鬥。
這些非標準的訂製裝備都不是蘇目前的權限可以兌換到的東西,性能也比標準裝備高出數籌,其中很多更是隻有將軍才可以染指的裝備,現在都安安靜靜地擺在蘇的麵前。
這是帕瑟芬妮留給他的東西。而這個妖媚無雙的龍騎將軍,在昨天又一次身體力行地告訴蘇什麼是無敵的室內格鬥後,扔下了自信心再次慘遭蹂躪的蘇,踩著濃濃的夜色,踏上了北方的歸途。在她走後,才有幾名專門留下來的扈從將滿載專用裝備的箱子運到了蘇的住處。當時,麵對這批價值超過百萬的裝備時,蘇不知該說什麼好。他知道帕瑟芬妮的財務狀況,也知道要賺出一百萬來,即使是帕瑟芬妮,會是多麼的不容易。他還明白,帕瑟芬妮知道今天是他接回梅迪爾麗的日子。
對於她的心意,蘇已完全無言。
按照早已想好的方案,蘇換上了作戰服,將八枚硬幣大小的磁盾發生器彆在要害部位,然後將兩把半米長短、可以高頻震蕩的短刀插入大腿外側的刀鞘,隨後則是一把輕巧精美的小手槍。手槍威力不大,射程也比較有限,但是它配置的全是高能電磁彈,對各類電子設備和網絡設施的殺傷力極大。最後,則是一具可以扣在前臂外側,能夠發射8枝合金箭的弩弓。這種弩弓以電磁輔助機械動力,短距離內的威力可以洞穿3厘米厚的均質鋼板。必要藥品、針劑和興奮劑自也備齊。
作好萬全準備後,蘇才走出公寓。除了沒有攜帶大口徑步槍外,蘇目前的裝備完全是按照上戰場配置的。前往深紅城堡應該很順利,但蘇害怕,回來的路會不平坦。
在街區廣場上,蜘蛛女皇派來的車已停在那裡,和上次一樣,是三輛組成的小車隊。就在蘇向車隊走過去的時候,忽然馬達轟鳴,一列長長的車隊駛入廣場,繞了個彎,向廣場另一端的大路駛去。當車隊完全橫亙在蘇和蜘蛛女皇的車隊之間時,整個車隊忽然都停了下來。
蘇的瞳孔驟然一縮!
中央一輛加長越野車的車門忽然打開,走下一個老人,他的笑容非常真摯,但兩道目光刺在蘇的臉上,卻有如刀一樣鋒利。他大步向蘇走來,伸出了右手:“你一定是蘇中校吧!你好,我是拉瑪爾.法布雷加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族長,也是裡卡多的父親!”
麵對這樣一個沒什麼格鬥能力的老人,蘇仍然保持著戒備,但至少要保持起碼的禮節,畢竟老人最後一句說的是‘裡卡多的父親’,經曆過多次戰火,蘇早已將裡卡多視為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
“您好,我是蘇。”蘇終於握上了老法布雷加斯的手,出乎意料,他的手堅定、有力,而且溫暖。
老法布雷加斯對於蘇右手的細膩和柔若無骨異常訝異,但他當然不會將這種驚訝寫在臉上,正如絕對不會當麵評論蘇的容貌一樣。他仿佛在聊家常一樣的說:“我正要去醫院看看裡卡多的恢複情況,蘇中校要去哪裡?”
蘇略一猶豫,便說:“A20公路。”
A20公裡位於龍城東南角,直通可以抵達深紅城堡的碼頭。等著接蘇的三輛越野車上有蜘蛛女皇的醒目標記,即使想瞞也不可能瞞得住。
“真的很巧,我們有很長一段順路。要不要上我的車,我送你一程,正好有件東西需要給你看看。”老法布雷加斯非常熱情地邀請著,目光中明顯有些彆的東西。
蘇想了想,就回答說:“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