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而恢宏的瑪雅城是太陽帝國的首都,但是整個帝國的精神支柱卻是修建在大陸最高峰峰頂的太陽大神殿。即使在工業文明高度發達的舊時代,太陽大神殿的規模也堪稱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跡。巨大的建築群矗立在終年積雪的山頂,盤山而上的公路長年經受強風與飛雪的考驗。高達百米的主殿更是由每塊體積近十立方米的紅色巨岩築成,遠遠望去,就象在群山之巔燃燒著的不滅火焰。而一年中有很多時候,太陽大神殿是高高聳立在雲層之上的。
第一次看到太陽大神殿時,蘇也有刹那間的恍惚,宛若看到人間神跡。
在這座占地數十萬平方米的巨大建築群中,蘇整整潛伏了七天,才探索了一半左右的地方。整座神殿中駐紮著數百名紅袍武士,更是有數道極為龐大的氣息,隱約籠罩著整座大神殿,讓現在的蘇也為之凜然,不敢造次。不過蘇自身已是感知域的超級強者,當然懂得如何躲過其它人的感知,因此隱藏探查了七天也未被任何人發覺,隻不過進展會慢些而已。
七天中,蘇見過兩次太陽主祭。
那是一個老人,身材不高,頭頂已經謝光,隻在周圍留著一圈白發。長長的眉毛和胡子讓他看起來神秘、**而且神聖。作為整個帝國最高的精神象征,太陽主祭大多數時候隻穿著一件粗麻製成的長袍,樸素到了極致。蘇第一次看到他時,主祭正在主持一個規模宏大的祈禱儀式,出席的高階教會成員近百人,更有一倍的紅袍武士守護著神聖的儀式。即使在這個儀式上,太陽主祭也隻在粗麻外袍上加掛了一條金色的絲帶。
第二次看到太陽主祭,是他在向後殿走去。後殿防衛非常嚴密,蘇幾乎找不到任何空隙可以潛入。不過在與本能的融合度達到35%之後,蘇完全把自己變成了一名紅袍武士首領的模樣,大搖大擺地進入了後殿。
在前後殿之間有著無形的屏障,就連蘇的感知也無法穿透。但是進入後殿後,對感知的屏蔽就完全消失。憑藉著全景圖,幾分鐘後,整個後殿的立體建築結構圖就在蘇的意識中浮現。後殿隻有十幾名高階的紅袍武士在遊蕩著,但是防衛力量卻比前殿要高出數倍。這些高階紅袍武士都已十分蒼老,行動遲緩,偶爾還會發生些磕絆。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有著數項九階能力,戰鬥力還要強過希羅爾城的紅袍武士首領,如此強大的能力氣息根本瞞不了蘇。不過這批高階武士中很多人已經過於蒼老,生命之火不斷飄搖,哪怕勝了一場生死決戰,也有可能讓他們從此走到人生的儘頭。
在後殿深處,蘇很快感應到了太陽主祭的存在。太陽主祭自身的力量並不出眾,八階的神秘學和八階的靈能域如果放在外麵自然算是高階能力者,但是在太陽大神殿中根本閃耀不出光輝。但是不論是武士,還是教會高層,哪怕是那些已經擁有十階能力的強者,麵對主祭時也是發自內心的恭敬,他們有時會跪下,懇求主祭觸摸他們的頭頂。而當願望滿足時,便會真心歡喜,倒退著離去。
經過七天的暗中觀察,蘇發現太陽主祭的活動很規律,也很簡單。主持儀式,祈禱,和閱讀,就是他生活的全部。蘇有些難以理解為何這個老人會如此的受擁戴。在血腥議會,蜘蛛女皇和貝布拉茲的高高在上,是建立在絕對強大的武力基礎上。人們對蜘蛛女皇更多的是畏懼,而不會是發自內心的影仰。各大家族情況也是如此,族長不必是最睿智的,但一定得是最強大的能力者之一,或者至少得是最有潛質的。不然的話,族人隨時都有可能以武力進行反抗。從解決問題的角度,暴力比智力要更加容易和簡單。
進入後殿,蘇就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太陽大神殿的守衛看起來並不嚴密,但是高階能力者都有著數倍乃至數十倍於普通人的智力,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根本是不值一提、人人都有的本事。很快,守衛通道的紅袍武士就會發現出現了兩個武士首領,從而推斷出有入侵者潛入了神殿。
蘇開始奔跑,每一步落下都無聲無息,而且最充分地利用了所有的地形。他的氣息全部收束在體內,隻以強悍有力的肉體力量飛奔著,因此有時僅與高階紅袍武士是一牆之隔,高階武士們卻是一無所覺。
一層層向下,蘇對後殿的結構分布此時已了如指掌。後殿逐漸向下,越向深處越是重要。上層是一間間石室,屬於高階武士和教會人員的居處,下麵幾層則是擺放著眾多的宗教典藉。並且分布著祈禱室、靜思室、祭壇、神位等等宗教建築。不過看起來更象是舊時代中世紀的宗教教堂,沒有一點現代設施的痕跡,就連照明都是依靠蠟燭火把。消防則是靠著牆邊放著的木桶以及水渠中流淌著的山間水。整個後殿,居然沒有電力供應!
太陽主祭正坐在自己的書房內,在木桌上寫著什麼。書房的風格裝飾非常簡陋,和希羅爾的紅袍大祭祀居室如出一輒。不過一路看過來,蘇已知道所有太神教會的高層生活都樸素到了極致,與講究奢華富麗的帝國世俗貴族完全是兩個極端。
太陽主祭的桌上擺放著一隻需要手工擰發條的鬨鐘。這是整個書房中惟一帶著一點近現代氣息的東西。
蘇站在書房外,手撫上了厚實的木門,刹那間,手上傳遞過去的超高頻震動就讓木門無聲無息地碎成了一地木粉。蘇走進了書房,同樣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引起任何高階武士的注意。在主祭居處外麵的小房間內,就躺著一位高階武士。蘇從他門前走過時,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蘇默默地看著太陽主祭。主祭剛好寫完了一段筆記,抬頭看了看時間,站了起來,沒有回頭即說:“抱歉,年紀大了忘了看時間,讓你等了幾分鐘。”
太陽主祭轉過身,看到了蘇,一點都沒有吃驚的表情,而是向椅子裡指了指,請蘇坐下。
“你是怎麼感知到我的?”蘇問著。在他看來,太陽主祭應該沒有任何手段偵測到他的存在,哪怕是暴力破門而入時,連近在咫尺的高階武士都一無所覺,肉身力量並不出眾的太陽主祭更不可能感覺得到。
太陽主祭看著蘇坐下,倒了杯水放到了蘇的麵前。水是清水,杯子和水罐都是粗陶製成,從做工到材質都是再普通不過。蘇端起水杯,一飲而儘,毫不擔心有它。想要毒死蘇,還不如直接用暴力手段砍殺更簡單些。
隻是普通的清水,純淨中含有少許高山特有的礦物質,很是有益,至少對普通人是如此。
看著蘇喝完了水,太陽主祭微笑著,從靠牆的書架上取下一本顯然曆史悠久的書,打開,放在蘇的麵前,說:“我並不是覺察到你的到來,而是因為預言。你的到來已經在預言之內清楚說明了。”
蘇麵無表情地接過厚書,發現厚厚的一本書中其實隻有三頁,每頁厚達二厘米。前麵兩頁已經翻過,打開的這頁上用神語寫著時間和地點座標,然後如是寫著:“在這一刻,持劍者將帶著疑惑而來,撫清迷霧後,他將遠赴世界另一端,點燃毀滅與淨化之火。”
又是含糊不清的預言。蘇皺起了眉,感覺到些許的煩燥。在和太陽神廟打交道之後,他已經被眾多的預言弄得很不耐煩了。可是,在煩燥之後還有隱隱的不安。至少這句話似乎是真的。
蘇看了看書頁上標注的時間,不用抬頭看鐘,就知道預言的時間剛好是自己觸到太陽主祭書房房門的時間,誤差不超過一分鐘。而地點座標,並非舊時代所用的經緯度。那幾個神語符號中包含了這個星球的全息圖像,因此座標還包括了高度等信息,誤差不超過一米。從座標看,預言發生的地點就是太陽主祭的書房。
和其它神語一樣,構成預言的神語符號是有溫度的,厚達兩厘米的書頁中大部分是類似於電解質的溶液,為神語符號提供能量。從書頁中剩餘能量測算,這本隻包括了三條預言的預言集的曆史,至少有二十年之久。
蘇心底不舒服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在擁有強大力量和快速進化的能力後,他越來越不喜歡無法掌控的感覺。不過蘇還不知道,這是一切上位者共有的問題,並不僅僅出現在他身上。但不管怎麼說,在二十年前就被寫入預言這個事實,讓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似乎整個世界將要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已經安排好了,就象是排練好的劇本,而他隻是舞台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配角,而且過度入戲,他努力地演出著,卻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其實都在劇本中被定下。
“如果殺了這裡所有的家夥,會不會打破所謂的‘預言’?……”蘇冰冷地想著,並且感覺有很大的可能性。和本能的融合度越高,他就越會從絕對冷靜客觀的角度分析問題。而現在,打破所謂的‘預言’似乎並不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