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身為人的尊嚴和驕傲?雷和隱藏於暗處的威斯特伍德根本來不及去細想這句話的含義,因為時間的流逝又已恢複了正常。
雷的手已經深深刺入蘇的胸口,如鑽頭般的指鋒觸及到了一層極為堅硬的障礙,硬得完全不象是人類應有的結構,甚至雷親手撕裂過的幾具概念型動力裝甲也不過如此。而與此同時,蘇的手卻已深深刺入她的心口,張開的五指已在觸摸她的心臟!雷猛然一聲怒喝,能量如潮水般從身體各個角落湧出,最後殘餘的體力已然被她以無上的意誌力壓榨出來,澎湃能量推動著她的右手擊碎了前方的阻礙,深深刺入蘇的胸腔!
但是第一個感覺,卻是空洞。突破障礙之後,雷的手並沒有觸摸到心臟,任何想象中的器官都沒有。事實上,她沒有觸摸到任何東西,蘇的胸腔內,竟然是空的?這怎麼可能?
疑惑與驚懼剛剛浮上,第二個感覺就已襲來,那是痛,燃燒般的痛。痛苦如驚濤般奔來,瞬間就已達到**,然後是無知無覺的麻木。但是作為人類中的頂級強者,作為戰鬥經驗無比豐富的血色黃昏幸存者,雷已從瞬間的感知中分辨出痛苦就是來自於高溫,而且是接近兩千度的高溫!她的手等如是直接插進了沸騰的鋼水裡!可是蘇的身體內部,又怎會有如此高溫?一個生物體內,怎麼可能會出現如此高的溫度,這已經顛覆了這個世界的常識。
就是十階的防禦也無法抵禦近兩千度的高溫,雷尖叫著,抽回了右手,可是自小臂以下的部分已完全消失,隻留下一段完全晶化的創口。而她的尖叫,則是混雜著驚訝、不甘以及心臟破裂的痛苦。蘇胸前多了一個碗口大小的創口,但深處完全幽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線,如同在胸腔中藏著一個微型的黑洞。創口還未收攏,讓雷的右手徹底消失的熱流就從創口中流瀉出來,極度熾熱的炎流一噴出創口就化成近於白色的火焰,猛烈噴射在雷的臉上、身上,瞬間將她引燃!極高的溫度和龐然的能量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就將雷的半邊身體燒成飛灰。雷仰天緩緩倒下,身體殘餘的部分開始猛烈燃燒,而空中收束中的死亡之網裹上她的身體,失去能量保護的肉體根本阻擋不了帶有空間屬性的能量切割線,瞬間被割裂成數以百計的碎塊,又全部被遍布空中的炎流所引燃。刹那間如同下起一場流星雨,數百顆細微火流星墜落在地,散成一地的火焰花海。
不知在血色黃昏中曾經有過怎樣輝煌的戰績,畢竟每個從那場戰爭中活下來的人都是一段傳奇,不過雷的死的確輝煌壯麗。
蘇胸前的創口迅速合攏,截斷了不斷噴射的炎流。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流溢的鮮血居然從鮮紅色變成淡而透明。這些能量流失對他造成的創傷,甚至比身上那些切裂的創口都要嚴重。死亡之網同樣覆蓋在蘇的身上,被甲胄覆蓋的軀體上爆出成片的電火,身體正在拚命抵抗能量絲線的切割。而蘇的裸露在外的臉上則瞬間出現了數十條縱橫交錯的紅線,每一條紅線,都是一道極細的切口!那些能量絲線一直切到頭骨,才第一次遇到阻礙。但是能量絲線一遇到蘇的雙眼,就悄然消逝,如同從沒出現過。
所有的死亡之網都覆蓋到了蘇的身上,能量絲線拚命收攏著,切割著,與蘇的頭骨或是甲片相摩擦,發出劈劈啪啪、吱嚓戈拉,各種千奇百怪能量爆炸的聲音,一秒鐘數百上千次的爆炸,更讓蘇的身體控製不住地震顫著。在這一刻,蘇眼前奇怪地出現了威斯特伍德的臉,他正拚儘全力收束著能量切割線,想要把蘇送上和雷同樣的道理,因為過於用力和期待,威斯特伍德的臉已經完全扭曲卻不自知。
這隻是蘇想象中的畫麵,他卻知道,事實也必定如此。
到此為止了嗎?被切成數百上千塊,蘇也會受到重創,下一次重生又不知是什麼時候,更不知道還能不能保留自己的意識。
蘇身體內突然劇烈蠕動,無數細碎的晶體從身體各處儲藏的器官被吐出來,隨著各種血管通道彙聚到喉嚨處,混和,然後隨著灼熱氣流噴出,瞬間在蘇麵前形成一團閃耀著無限星光的絢爛光霧。又是一團極度高溫的熱流從蘇口中噴出,噴在了那團由無數細碎晶體構成的光霧上。高溫瞬間引爆了部分晶體,晶體中所儲藏的可怕能量則以十倍百倍的力量爆發出來,立刻引爆了所有的能量晶體!
一團極度熾亮的光芒在蘇麵前形成,刹那間已布滿整個房間,牆壁、天花板和地板都在無聲消融。
臨海古堡震動,或者說是跳躍了一下,然後不下數十個窗戶中如同點亮數百盞大功率的按照燈,亮得讓人根本無法直視。然後,熾烈得無法想象的火焰從這些窗戶中噴出,而古堡一大塊屋頂也高高飛起,在下麵托扶著它的是一股數十米高的火焰。這是一場幾乎將臨海古堡掀飛的爆炸,或者沒有那麼誇張,但至少已經讓它洞穿!
站在已成一片廢墟的辦公室中,貝布拉茲麵前的牆壁已經消失,熊熊烈焰如同地獄噴出的烈火,就在距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噴湧而上,火焰所舔舐到的一切都被消融吞噬。僅僅是撲麵而來的滾滾熱流就引燃了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甚至將金屬飾件為之變軟。就在貝布拉茲的麵前,臨海古堡徹底變成了火焰地獄,隻有貝布拉茲周圍是最後的淨土。他周圍一米的範圍內,溫度沒有任何變化,再猛烈的熾流也無法穿透。靜靜看著麵前升騰而起的烈焰之海,貝布拉茲站立了似乎有亙古冰河紀融化那麼久,但實際上的時間,卻隻過了短得無法預計的一瞬。
他歎了口氣,轉身走到身後一扇不起眼的門旁,打開門,後麵是一條盤曲向下的旋梯。裡麵沒有燈,卻有幽淡不知從何而來的光芒照亮了階梯。空氣中沒有陰潮或者是其它味道,卻總會讓人感覺到古老而深遠,並且充斥著某種強悍而不受約束的氣息。這道旋梯,如同通向巨龍巢穴的通道。
貝布拉茲走上旋梯,隨手把門在身後關好。烈焰隨後吞噬了辦公室的剩餘部分,卻沒能帶給這堵牆壁以及這扇門一絲一毫的傷害。貝布拉茲一直向下走著,不知走了多久,麵前才出現了階梯的儘頭。那是一個小小的門廳,有兩扇古老的包銅紅木大門,門上銅件和把手生滿了斑駁的鏽綠,看不出已經有多久沒有動過了。
貝布拉茲走完最後一級台階,步入門廳。門廳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房間,裡麵一盞搖曳的燭火為房間帶來一點昏暗的光線。房間很小,隻有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個古老的木櫃,到處都散發著濃鬱的老人味道。因為這個小房間中真的坐著一個老人,一個老得已經無法形容的老人。他頭頂幾縷稀疏的頭發已經不是白色,而是斑駁的褐色。鬆馳的皮膚掛在臉上、身上,層層疊疊,象揉搓過的舊報紙。他身材很小,瘦得隻剩下骨頭,卻有一個圓鼓鼓的肚子。看上去他似乎隨時都會咽下最後一口氣,可是一雙眼睛卻明亮純淨得如同嬰兒。在他手邊,有一本讀了三分之二的老書,還有一個老式的水杯,裡麵盛了些不知是水還是什麼的東西。
貝布拉茲走進小廳的時候,這個老人的眼睛終於動了動,視線落在貝布拉茲身上,足足辯認了幾秒鐘,才說:“小貝布拉茲,你來得好象早了點,哦,早了十幾年?我本來以為你不會來的。”
貝布拉茲苦笑,說:“是啊,來的太早了。我也不希望會來這裡,不過出了些意外,不得不來。”
老人喉嚨深處滾動著什麼,卻沒有說出來。他深深看了貝布拉茲一眼,有氣無力地問:“那麼小安吉莉娜呢,她怎麼樣了?你們兩個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貝布拉茲的笑容顯得更加苦澀,不斷咳嗽著,說:“她嘛……怎麼會有變化呢?一切還是和當年一樣,她的心裡根本沒有其它的人,隻有……就隻有那件事。這些年來,她索性呆在深紅城堡裡,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再出現。”
“什麼?安吉莉娜一直呆在深紅城堡?難道在外麵的不是她?”老人顯得十分驚訝,聲音也大了許多。隻是他實在太老了,說話的聲音就象漏了多處的風箱,含糊不清。
“當然不是。所以我說,這是一個意外。”或許是已經開了頭,貝布拉茲顯得越來越平靜了。
“不是安吉莉娜,怎麼會有人把你逼到這裡來?這個世界上,真有那麼強大的存在?”老人喃喃自語著,目光卻始終落在貝布拉茲的身上。看到貝布拉茲越來越平靜的表情,老人終於沉重地歎了口氣,雙手撐住扶手,慢慢把老邁的身體支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