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仰躺在一根大樹枝上,身體隨著風輕輕地上下起伏著。在他麵前,是有若汪洋的大湖區,後方則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原本在舊時代附近也有幾個工業重鎮,但是廢棄已久,又成為森林的地盤。動蕩年代,瘋狂進化的不僅僅是各種變異動物,植物也是如此。樹木也表現出了足夠的侵略性,森林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蔓延著。而依靠森林生存的各類危險變異生物以及肉食性的植物,也就成為森林擴張的幫凶。然而最重要的是,舊時代森林最大的天敵,人類,現在的數量已經大大減少,所需要的空間和土地也隨之縮小,因而給森林留出了空間。
大湖連綿不絕,湖麵上的泛著層層鱗鱗的波浪,水麵是灰色的,它倒映的是天空的顏色。輻射依舊濃烈,足以殺死最強壯的人類以及低階的能力者,並讓中階的能力者受傷。蘇感受著皮膚上泛起的微微刺痛,這是輻射衝擊帶來的感覺。然而過去足以使他受傷的輻射,現在卻隻會給他提供補給的能量,雖然這能量對於現在的蘇來說,可以說是微不足道。他的胸腹間依然是空腔,裡麵現在燃燒著永恒的火焰,和身體各處的組織器官構成了微妙的平衡。如果哪個肌體消耗了大量能量,那麼火焰就會以爆發的方式給與補充。而儲藏在隔膜中的微小能量濃縮結晶,則會以爆炸的方式釋放能量,補充到火焰中,從而省去了漫長的消化過程。
隻要把腹腔中的火流噴出來,就是近戰中致命的武器。這些超過三千度高溫的火流比鋼水的溫度更高,可以輕而易舉的熔穿最堅固的護甲。
蘇微眯著眼睛,凝望著北方的天空。那個方向,是一片黑暗。濃厚的雲和寒冷的天氣讓人感覺到壓抑和絕望,茫茫水麵更象某個巨獸的大嘴,隨時等候著吞噬犧牲者。現在,一百多個思維中樞除了少數在進行必要的休息,其餘的都在工作,以最高速度解析著所感知到的一切。所有的數據顯示都很正常,這顆星球也很正常,可是蘇知道,危險真實存在。現在所分析的一切,隻是在求證危險究竟存在於哪裡。
把帕瑟芬妮送回亞瑟家族後,蘇就開始獨自遊蕩,仿佛又回到了荒野獨狼的年代。那時,有好幾年他就是靠著一把殘破的改裝狙擊槍生存,象個真正的荒野流民一樣四處流浪,為了一點點食物就可以接下許多會冒生命危險的任務。當年他精心保養,並且花了大價錢改裝的狙擊槍,現在看來威力簡直就是可笑。可是,如果能夠選擇,蘇倒是更願意回到那個靠眼睛、耐心與子彈解決敵人的年代。
他身後的樹林中傳來一陣細密的沙沙聲,幾隻覓食者從樹林中躍出,浮空而起,來到蘇身邊,低頭吐出幾顆能量結晶,然後又返身躍入森林,繼續尋覓食物。幾隻覓食者離去後,蘇的手心中已經多了一小把有若晶瑩寶石般的能量結晶。結晶中光暈流轉不定,代表著極為充溢的能量,散發出的能量場則讓蘇感覺到十分愉悅。它的吸引力要遠遠超過傳統美食。看了一會,蘇習慣性的把能量結晶放進嘴裡,一口吞了下去。其實,直接在手心中生出一張‘嘴’,然後把能量結晶吞掉是更簡單的辦法。但是蘇依然喜歡用嘴去‘吃’東西。
此時,包含著生化兵器知識的那枚符號已經從右眼深處被提取,映射在惟一一個三級思維中樞內部。在意識中,一種全新的生化兵器的全息資料圖正在緩緩旋轉。它的形狀類似於魔鬼魚,寬大的兩翼是驅動和儲存能量的地方,感知器官遍布全身,長長的尾部則可以產生多種強大的力場或是能量場。光滑的表皮上布滿能量細胞,可以產生一層真空層,不僅可以減少空中或水下的阻力,還能夠構建防禦各種能量衝擊的保護層。而伴隨著全息資料圖,它的信息也在蘇心底流過。
雷克,中級生化武器,火力輸出者,對環境的寬廣適應性是其主要特征,可以忍耐從零下一百五十度到零上一千度的極端溫度。一次補充能量後可以維持三個月生存或是一周戰鬥需要。和其它中階生化兵器一樣,雷克同樣依靠覓食者提供的能量結晶生存,本體並不具備進食和消化能力。
此時,在符號中保存的數以千計的生化兵器中,蘇又選出了一個新的備選生化品種。經過對本世界的適應性調整後,它變得形如大象,依靠短而粗的八隻腳移動,鼓脹的腹部大得有些不成比例。
安納姆,中級生化武器,母獸,調製者。它對於環境有著尚可的適應力,可以在本星球絕大多數地域良好存活,攻擊能力微弱,感知能力微弱,防禦力差。主要能力為可以作為母體生育其它生化武器,隻能孕育中階及以下生化兵器,一次可產多隻,繁育周期縮短至正常周期的三分之一……
還沒來得及消化安納姆的全部資料,蘇瞳孔忽然微微一縮,在視線儘頭,一隊機械蟲正無聲無息地飛來。它們的速度並不快,數量也不多,隻有幾十隻而已,隊列中沒有任何一種大型戰爭機械。蘇的感知能力其實要遠遠超過機械蟲,在幾十公裡外就清晰‘看’到了它們的形狀。這群機械蟲中大多數是一種鴿子大小的偵察蟲,身體上布滿了各種偵測儀器。每飛出十幾公裡,就會有一隻偵察蟲離群高飛,一直衝上千米高空,緊貼到輻射雲時才停了下來。而餘下的蟲群則繼續南飛。
蘇依舊躺著沒動,可是感知已牢牢鎖定了那群前所未見的機械蟲。由大量偵察蟲構成的機械蟲群速度很快,轉眼間已飛出湖區,掠過森林上空。然而它們身上為數眾多的偵測儀器卻沒有一樣能夠發現蘇。無論使用何種探測,主動也好被動也罷,蘇都和躺著的那棵古樹沒有任何區彆。如雷達波一樣的探測波照射在蘇身上,反射回去的信號完全證明蘇就是木質的。而影像偵測抓拍到的就是一根樹枝,隻是粗了些而已。這根樹枝和其它樹枝是有些不同,但誤差卻是在機械蟲計算的允許範圍之內,所以它們也就沒有發覺任何異常。
在掠過森林上空時,機械蟲群偵測到了許多大型生命反應,於是十幾道高能光束陸陸續續地落下,將一些大型猛獸擊殺。這些變異猛獸雖然是叢林中的獵食者,但在機械蟲群那超越時代的文明麵前,依然脆弱得不堪一擊。
在森林深處,一隻變異豹貓正在瘋狂奔跑著,它已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因此激發出幾乎全部的潛力。然而,空中忽然亮起一個光點,一道高能光束瞬間落下,擊穿了它的後頸!豹貓一頭栽倒在地,翻了幾個跟頭才停了下來。它的身體無助地抽搐,頭卻在求生的本能下竭儘所能地向前伸著。在它逐漸失神的眼瞳中,忽然映出了一個似狼非狼的生物影像。那是一頭霍爾奎拉,它安靜地走過來,在豹貓身上嗅了嗅,明顯沒什麼興趣,就又安然地向森林深處走去。豹貓的智慧其實已經比得上人類五六歲的兒童,它實在不明白,浮飛在天空中的那些鋼鐵魔鬼為什麼可以準確地鎖定自己,卻對這頭明顯更加巨大的黑狼視而不見。
霍爾奎拉安穩地走著,甚至還有些懶洋洋的。那頭豹貓當然不可能看到霍爾奎拉毛皮上浮著薄薄一層能量場。在機械蟲群的偵察體係中,一頭霍爾奎拉反射出的生命信號強度和一隻老鼠差不多。它們當然不可能浪費一道高能光束去轟擊老鼠,就是不擔心能量損耗,這也是件非常愚蠢的事。至少,在菲茲德克眼中是如此,所有的機械蟲都相當於他的一根神經末梢。
森林深處,遊蕩著的不僅僅是霍爾奎拉,還有覓食者、雷古納和其它幾種生化兵器。它們反射出的信號大同小異,於是在機械蟲群的信息體係中,因為這片遼闊森林中老鼠的數量實在是多了些,所以標記也被改成了巨鼠之林。
蘇忽然動了。他從棲身的樹枝上一躍而起,冉冉升空,抬手一抓,就把所有種類的機械蟲各抓了一隻下來,然後徐徐下落。突如其來的襲擊頓時讓機械蟲群一陣混亂,但是它們無論如何努力,也找不到襲擊者,更加不知道失蹤了的同伴去了哪裡。在幾分鐘徒勞無功的搜尋後,原本的命令優先等級重新回到頂端,於是機械蟲群繼續向預定的方向進發,而將失蹤的同伴標定為損毀。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機械蟲的個體是十分脆弱的,它們速度不快,攻擊不夠強大,防禦力也不突出。因此不要說人類的強大能力者,就是某些強力的變異生物也能夠給它們帶來巨大的損失。然而當機械蟲群的數量足夠多時,威力才會真正的得以發揮。
偵察蟲群逐漸遠去,蘇則蹲在林間空地上,開始拆解機械蟲。他十指指尖彈出長而鋒利的指甲,成為靈敏工具,將一隻隻機械蟲剖開解體。而思維中樞早已全速開動,開始逆向解析機械蟲的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