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來，塞北的冬天來的特彆早，剛剛進入九月，就已經感覺到天寒地凍了。九月初十一大早，天光初露，街麵上還黑乎乎的時候，羊毛商隊就已經在張家口北門開始整隊。

因為上一次商隊的死傷慘重，這趟出行，朱由檢特彆重視，所以給商隊安排了超規格的護衛，錦衣衛派過來的護衛有一百人，其中已經有三十多人先行一步去草原上收集情報了。王府專門派過來的護衛一百人，在王府副侍衛長周飛的帶領下隨隊行動。而這個商隊真正的管事、夥計、加上向導也不過是二三十人而已，算上趕車的車夫，也不到一百人，必要時候，夥計和車夫也是可以拿起刀上場拚殺的。

三十輛四**馬車排成一排，其中有一半車上拉著各項物資，剩下的則留著休息之用，青壯不會騎馬的直接就坐在車上，騎馬的則在外圈遊弋。

另外，還單獨分出兩名騎士在前麵偵查，四人在後方左右遊弋，就連首尾兩輛馬車車頂上也分彆坐了一人。正是周飛熟悉的許鐵，許鐵原來也是和周飛一樣的錦衣衛，不過他家裡還算殷實，在錦衣衛也算是幾代傳承，所以他雖然沒有投靠田爾耕，在錦衣衛最多也就是被冷藏，少了一些發財的機會，還能有更多時間用來琢磨武技。

許鐵坐在隊首的馬車頂上，左顧右盼，好不悠閒。看著周飛不住向馬車上張望的眼神，許鐵笑著說道：

“怎麼樣，兄弟這本事要的吧。”

許鐵眼神好，從前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就都是許鐵放哨。

第一日離開張家口走了三十裡，天氣寒冷，但還沒有下什麼雪，路倒還好走，沿著向導的指點的一路向西行去。出了張家口，外麵就算是塞外了，這裡離邊牆太近，一路上基本看不到人煙，不過這次商隊準備的充分，又有信王殿下特意為商隊準備的三十輛四**馬車。大家倒是沒覺得多辛苦，累了就去馬車上躺著。

第二日越是西行，草原上反倒還見到了一個小型的部落聚居點，不過商隊沒有理會。兩名錦衣衛過去還能討到一碗水喝，這部落一看就是做熟了關內生意的。對商隊也沒有敵意，反而派人出來買了口鍋，然後指點了一番附近草原的局勢。

商隊越向西行，在馬車上的許鐵越是謹慎起來，在車頂上偶爾還會站起來手搭涼棚四下張望，更加不說有時候還要吆喝著讓周飛，去他指示的地方看一看。

路上第三日，許鐵一直是站在車頂四下瞭望，中午休息的時候小聲和周飛討論道：“老周，你們王爺給商隊配的這車是不是太豪華了？”

周飛一陣愕然，他還真沒想到這個，自從信王開府後，王府侍衛吃好喝好，一切都往高標準來，周飛已經習慣王府出入都是四輪減震馬車了，眼前這些，在信王府隻能算是低檔貨，但他載重大，裝貨多，人還可以躺在裡麵睡覺的優點，在張家口、在這草原上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在譚將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答案，歎了口氣沒有出聲。

下午再上路的時候，周飛下令，信王府護衛火銃都裝上**，準備火種。其他兵器什麼的都直接拿在手上或者就掛在馬上，在這草原上行走，大家是隨時注意安全。

走了不到一個時辰，一直車上吹風的許鐵從上麵爬了下來，和周飛還有這趟行動錦衣衛頭領崔朝宗說道：

“崔大哥，周兄弟，前麵後麵都出現了幾騎，在咱們隊伍周圍遊弋。”

王府的侍衛一般都是配刀的，不過朱由檢接手後，要求所有侍衛聯係長矛，不過，跟隨商隊一起的錦衣衛還是佩帶的是刀盾。王府侍衛每日在府中真刀真槍的操練，他們這兩年來也是憋屈的很，如今有了真正對敵的機會，各個都是興奮的很。

看著一眾興奮的護衛，周飛對著一邊錦衣衛負責人崔朝宗道：“難道韃子這麼快就得到了風聲？”

崔朝宗搖搖頭，不太肯定的說道：

“張家口到歸化城之間路上本就不算太平，商隊被馬賊打劫也是常有的事情，可能咱們路過那幾個部落太招搖了，也有可能咱們在張家口就被盯上了，這商行的馬車可都是好東西啊……”

這一路上已經經過了好幾處部落聚居點，還真說不準那個部落就有人給在馬賊做眼線是的。

見周飛緊張的盯著四方，身後的護衛範兵說道：

“周哥不必擔心，咱們這邊可都是能上陣的壯丁，兵甲充足，近兩百號人的隊伍呢，在草原上算起來也是一股勢力了，那個不長眼的韃子敢來送死。”

“小心戒備著，你帶幾個兄弟試試看能不能抓住那些哨探，不可離隊太遠。”就算是準備充分，所有人都拿著兵器，大家還是感覺到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範兵調派了一小隊的人去嘗試抓捕韃子哨探。周飛和崔朝宗一起組織人手把隊形做了一次調整，大車隊直接從中間斷開，變成了兩隊齊頭並進，一有問題，整個隊伍停下來，隻需將車隊的前頭和尾後稍作調整，就能用大車圈成一個陣地，當年薊鎮總兵戚繼光的帶兵行軍時用到的偏廂車戰術差不多就是這麼個道理。

周飛也沒想到，這兩年再王府中天天學的東西竟然在時候用上了，不說錦衣衛中的明白人，王府出來的侍衛，很多人也是一下子回過神來了，心裡想的確實，回去後一定要認真學習王爺給大家準備的各種兵書。有了這個發現，眾侍衛們少了幾分緊張，反倒是一個個的精神了起來，連帶著商隊其他人也一下子情緒高漲。

“最起碼有三夥馬賊在咱們周圍，有一夥人是下午才出現的。咱們的人一靠近他們就跑開了。”

傍晚經過一個小部落時，範兵回來了，低聲稟報道。周飛下令就在部落附近紮營，這個部落在一個小湖邊上。眾人將車隊趕到湖邊，圍成一道弧形，在將大車用鏈子鎖起來。

周飛和崔朝宗商討道：

“咱們兄弟今晚全部混編，排出班次來，二十個一組，你我兩人各領一組巡夜，一個時辰一輪換，其他人手上車睡覺，養足精神，聽到鑼聲立刻起來預備。”

“咱們晚上守的嚴實，韃子也不敢硬攻，這黑燈瞎火的，對方看不清楚，衝上來就是送死，但剛才我的人去問了問隔壁部落子的人，明日一天的路程，路上沒有人煙，我估計咱們明天怕是要開打了。”

“打就打，殺人而已，弟兄們早盼著殺敵試刀了。”看著一個個興奮的王府護衛，周飛說道。

草原上的夜晚，整個部落都是一片漆黑，周飛在駐地周圍巡視了一圈，看到在這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沒有絲毫懈怠的值夜守衛之後，就把心放回肚子了。

在這樣的荒郊野地，商隊的人固然看不清外麵。馬賊們更看不清楚，既然有心思在周圍巡弋，那肯定不會選擇這個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而且，馬賊分成好幾股，黑暗中萬一被黑吃黑那可沒地方說理去。

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出發前，崔朝宗派出錦衣衛，用鐵鍋、鹽巴、茶磚等物將部落裡的多餘的牛羊全部買空，順便雇了部落裡的牧民，用來驅趕這些牛羊，有了這些草原上的緊俏商品，牧民們可以其他地方換來更多的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