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中元起身,王欣然也站了起來,“去吧,咱們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一定要交代詳細,千萬彆有什麼疏漏。”
吳中元點了點頭,移步出門。
離開中宮,吳中元去了薑南所居住的西宮,他想看看薑南臨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潛在的線索。
通過房中的事物來看,薑南走的很從容,收拾的很仔細,畢竟挑選一百名西宮親兵需要不短的時間,薑南走的時候該帶的都帶了,也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自西宮做了短暫的停留之後,吳中元來到中天殿,命黃袍禁衛傳召老瞎子前來覲見。
各國吏製都設有副職,副職還是很有用的,平日輔佐主官開展工作,在主官不在位的時候代行主官職責,先前自心月島滯留了半年,也幸虧有老瞎子代管監國,此番遠行,諸多事物還是得交托給老瞎子。
在傳召老瞎子的同時,吳中元也派出禁衛,前去傳召阿洛和阿炳。
坐等片刻,吳中元起身開啟密室,萬山紅收藏的玄鐵兵器大多被他分發給了各大垣城和邑城城主,但他還留下一部分,留下的這些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其中就有可以旋轉穿刺,威力驚人的暗星長矛,這根長矛他是留給阿炳的,吳熬掌權的時候白老族慘遭熊族血洗,他一直感覺虧欠阿炳,有心優待補償。
不多時,老瞎子來到。
“沒有外人的時候無需拘禮。”吳中元阻止老瞎子行禮,轉而走下龍椅,扶著老瞎子入座,然後自坐其右,直涉正題,三言兩語,意簡言賅。
聽得吳中元講說,老瞎子垂眉沉吟,久久不語,良久過後方才出言說道,“聖上可曾想過,您所做的這個決定可能正是魔族希望您做的?”
“詳說。”吳中元說道。
老瞎子語速很慢,“眼下正值備戰的緊要關頭,也快到了穀米收獲的季節,您在這個時候離朝遠行,倘若朝中發生變故,我等如何應對?”
“我們此去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七天就能回來。”吳中元說道。
“倘若天不遂人願,又當如何?”老瞎子問道。
吳中元明白老瞎子的意思了,“先生並不讚同我前去尋找薑南?”
老瞎子乾咳兩聲,出言說道,“在聖上龍潛之時,微臣和薑皇後就已經跟隨在您的身邊了,微臣與薑皇後也甚是親近,我也希望您能早些尋到薑皇後,但是我更擔心薑皇後的失蹤是魔族有意為之,擾亂聖心自不必說,卻也不能排除它們此舉是為了調虎離山。”
“調虎離山?”吳中元自言自語。
老瞎子點了點頭,“正是,聖上此前曾經離朝數月,微臣與一乾同僚嘔心瀝血,勉力支撐,維持的十分艱難,結果您也看到了,若不是聖上於危急時刻趕了回來,反賊的逼宮惡舉就會得逞,我等眾人也會遭受清洗。”
不等吳中元接話,老瞎子又說道,“微臣年老體衰,精力每況愈下,若是輔佐聖上掌管熊族還能勉力為之,但現如今聖上統領人族,疆域遼闊,族人眾多,微臣徒有分憂之心卻無分憂之力。”
老瞎子言罷,吳中元沒有接話,老瞎子所說確是實情,但主要原因還是老瞎子並不讚同他前去尋找薑南,倒也不是老瞎子無情無義,而是老瞎子顧全大局,這也是老年人和年輕人最大的區彆,上了歲月的人做決定會更多的考慮後果。
見吳中元沉默無語,老瞎子知道他心意已決,歎氣過後再度說道,“倘若它們隻是為了將聖上暫時騙走那還好說,聖上此前敕封諸王,賞賜盔甲,擢升修為,而今連兩位親王在內,我們已有十二位三虛高手,尋常變故我們也能勉力應對。但微臣最擔心的是它們暗中算計,斷您退路,令得金龍不得入海,猛虎不得歸山。”
經曆過太多的變故,已經很少有什麼事情能令吳中元心驚後怕了,但老瞎子的這番話卻著實令他後背發涼,這一點是他此前沒有想到的,萬一魔族此舉是為了將他引回現代,然後再設法斷掉他的退路,他就會被永遠的困在現代。
“先生所言極是,我會慎重推度,小心防範。”吳中元沉聲說道。
聽得吳中元言語,老瞎子沒有再說話,吳中元的態度很明確了,不惜以身涉險,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找回薑南,他再勸也沒用了。
說到此時,阿洛和阿炳到了,見吳中元和老瞎子正在殿內議事,二人便沒有急於求進,而是自遠處安靜的候著。
“對於退路,聖上可有萬全安排?”老瞎子問道。
“有,”吳中元點頭說道,“除了主路,還有一條應急的小路。”
“這兩條路,敵人知不知道?”老瞎子追問。
吳中元沒有立刻回答,老瞎子擔心的事情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吳中元不說話,老瞎子心裡就有答案了,正色說道,“聖上要有最壞的打算,兩條退路不穩妥,那就再帶一條退路。”
吳中元聞言眉頭大皺,歪頭看向老瞎子,老瞎子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一個“帶”字已經說出了老瞎子的想法,老瞎子想讓他帶上吳荻,吳荻乃九陰巫師,倘若兩條退路都被斷掉了,吳荻還可以施展瞬息千裡將他送回來。
但是瞬息千裡隻能傳送他人,對施法者本人是無效的,如果真的這麼乾了,吳荻就會被困在現代。
老瞎子雖然看不到吳中元的表情,卻能根據他久久不語判斷出他並不想這麼做,歎氣過後緩慢說道,“您的位置無人可以替代,誰都可以犧牲,唯獨您不能,不如這樣,您將國事托付給吳皇後,帶微臣前去,微臣雖然經絡被廢,卻可以強行接續一炷香的時間,也能將您和王皇後送回來。”
聽得老瞎子言語,吳中元感動非常,在他執掌熊族之初他曾經想要幫助老瞎子恢複靈氣修為,那時二人曾經談過此事,老瞎子被廢的是經絡而不是丹田,可以強行接續,但是隻能持續一炷香的時間,而且付出的代價是老瞎子會死。
“先生,你認為我會那麼做嗎?”吳中元百感交集,伸出手去,握住了老瞎子的右手。
“中原可以沒有我,卻不能沒有您。”老瞎子也多有傷感。
“你我雖然名為君臣,實為摯友,不管如何艱難我都不會犧牲你。”吳中元正色說道。
二人都是感情深沉之人,似這種悲傷的談話此前從未有過,老瞎子雖然瞎了眼,淚腺卻在,眼圈泛紅,抬手擦拭。
“先生,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吳中元收手說道,“你的顧慮不無道理,但是那是最壞的可能,不太可能出現那種結果,退一步說,即便他們想要斷我退路,他們打的過我嗎?”
“聖上威武。”老瞎子拭淚展顏。
吳中元不想將氣氛搞的太沉重,便另起話題,“先生擔心我,我卻擔心先生,倘若魔族此舉真是調虎離山,焉知它們不會趁我不在朝中撤我肱股,斷我手足,祝千衛主掌四方大營,倘若魔族想要暗殺,他會是目標之一,好在他已經晉身太虛,又有通靈神兵和玄鐵戰甲,自保已無問題,而今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身負重任,無有靈氣修為,必須嚴密保護。”
吳中元說到此處衝等候在殿外的阿洛和阿炳招了招手,二人見之,急忙進殿覲見。
吳中元此時並沒有坐在龍椅上,不等二人見禮便拉起了二人。
命二人落座,二人站立不動。
再令,阿洛仍不落座,阿炳年紀小,見阿洛不坐,他亦不坐。
拗不過二人,吳中元便不強求,衝阿洛正色說道,“以後你就跟著相國,保護相國的安全,形影不離,晝夜不分,不管是誰,隻要試圖傷及相國,就地格殺。”
阿洛並不說話,隻是重重點頭。
吳中元又道,“之前曾經有妖邪化作我的模樣,怕你難辨真假,阿炳也與你一起保護相國,他能分辨妖邪鬼魅,可保萬無一失。”
吳中元說完,老瞎子惶恐起身,但是不等他開口,吳中元就將他拽進了座椅,轉而笑對阿炳,“阿炳,我交代你的差事,你能不能辦好?”
“能。”阿炳挺直腰杆兒,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高一些,但他不過十二歲,尚是個半大孩子。
吳中元笑了笑,站立起身,走到桌案旁邊拿過那根暗星長矛,走回來遞向阿炳,“你之前多次立下功勞,我賞賜你一件兵器,此物名為暗星長矛,威力巨大,攻堅破甲,所向披靡。”
“多謝大哥哥。”阿炳喜不自勝,興奮搓手。
“不要錯了稱呼。”阿洛急忙提醒。
“多謝黃帝大人。”阿炳立刻改口。
“不必拘禮,不必拘禮,”吳中元笑著將那根暗星長矛塞到了阿炳手裡。
男人天生喜歡兵器,不分年齡,阿炳自然也不例外,歡喜接過,可能沒想到暗星長矛如此沉重,險些脫手,勉力抓住,撫摸端詳,好不喜歡。
吳中元手裡還有四枚九葉青蓮的蓮子,分彆為兩枚三階,一枚八階和一枚九階,見阿炳持拿長矛吃力,便取出一枚三階蓮子遞給了他,“我再送你深紅修為,以後要跟著阿洛好好辦差。”
小孩和大人的區彆就是小孩不會虛假客套,阿炳高興的接了過去,再度道謝。
“好了,你們先去門外守著,我和相國還有事情商議。”吳中元笑道。
阿洛和阿炳鄭重應是,轉身退走。
“聖上現如今乃是人族共主,總是對故人偏愛眷顧,怕是會招致非議。”老瞎子低聲說道。
“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誰有異議誰就是不通人情。”吳中元隨口說道。
老瞎子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好了,咱們接著說,我還有幾件事情要與你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