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多餘的心思,淩歧在穿越天地胎膜時,特彆讓方源走在前頭,借口帶路。
方源不疑有他,至少表麵如此。
就算他心有顧慮,也猜不到真相,更無力反抗。
何況,淩歧隻是在借用他的命運之力,不是真拿他當趟雷的,這件事本身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危害!
淩歧一路北上,遁速極快,活寶門尚未被懾服,他手中並無定仙遊蠱之類的傳送蠱。
所以,想要穿過界壁,他隻能用正常的辦法。
這顯然會造成不小的風險,畢竟他的生命層次等同蠱仙!
用正常辦法通過天地胎膜,對於凡人並不困難,對於蠱仙,忌諱不少。
若方源已是蠱仙,讓他帶路,效果會更好。隻是,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的道理!
何況,隻要讓方源的命運和自己的有所交集。那麼,對方是不是蠱仙,和對方能不能帶一條正確的路,倒也沒多大關係。畢竟...在整個過程中發揮作用的已非凡人還能感覺的運氣,而是更高層次的命運!
方源心有疑慮,但他猜不到淩歧的心思,表麵看來這麼做也的確不會有太大風險,倒也不算排斥。
方源逆五百年時光重生,不是第一次穿行界壁,還真帶了一條好路。這條路上,南疆胎膜厚度適中,不算最薄,但對於淩歧這個偽蠱仙,也完全能接受。
以方源此時的實力,胎膜厚薄與他無關,他也無力探測。
這種情況,明顯就是命運在發力了。
當然,具體究竟是誰人的命運在作用,淩歧也不好說,更不關心。他隻在乎結果!
本位麵有五大域,物理上都有疆界。所以,的確是存在一些固定的、所謂“通道”的。
南疆到中洲的邊境極長,通道不少。
通常商隊最長走的,是百荒山一帶。
這裡的胎膜薄厚不說,地界天險荒獸最少,後兩者才是凡人關心的!
百荒山有近百座荒山連成一片,山上寸草不生,山下人跡罕至,連野獸都難以生存!
除了偶爾有匪類出沒,這條路,對於凡人組成的商隊,的確算是通坦大道了。
穿過百荒山,抵達中洲的地域,是五域皆知的燕子湖,傳說湖底曾經埋葬過一隻太古荒獸級的燕獸!
燕子湖邊,僅次於中洲十大古派的大型宗派青門在此開宗立派,一麵監視著這處通道,另一麵,也震懾著附近的匪幫宵小,倒確實給過路的旅人帶來了便利。
青門依附於中洲十大古派中的靈緣齋,乾淨的不能再乾淨的正道一脈,名聲不錯。
隻要不是彆有用心的探子,一般從南疆前往中洲的商人、路人,經過這處關隘,也不懼青門中人偶爾的查探,十分配合。
走這條路前,方源還多有囑咐。
畢竟這條路對凡人沒什麼危險,可對於淩歧這個蠱仙,隻怕胎膜稍微厚一點,都可能讓他進退兩難。
此外,附屬靈緣齋的青門也不是好惹的,若是被對方發現,淩歧這個“南疆蠱仙”企圖混入中洲,肯定會引來許多麻煩。
方源為淩歧安排的隱藏身份,在中洲也未必管用。東海蠱仙,在中洲同樣不受歡迎。
青門,隻是大型宗門,相當於南疆的大型家族。實際上由於大環境的因素,中洲整體實力遠遠強過南疆,大型宗派也要力壓南疆大型家族一頭,可以媲美一些頂尖的大型家族、或者吊車尾的超級家族,門派中甚至有一兩位蠱仙太上長老!
隻是方源的囑咐,最終也沒派上用場。
這次,不是命運在幫忙。而是主宰的偉力,讓方源這個土著,淩歧這個土鱉輪回者,徹底開眼!
當方源和淩歧二人穿過百荒山,出現在兩人麵前的,不是什麼燕湖,而是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穿過南疆的天地胎膜,胎膜之外,哪裡有什麼中洲胎膜,有通往燕子湖的曲徑幽路!
兩人就像站在世界的儘頭,天之涯,海之角,茫然看著眼前無儘的虛空和寰宇,方源更震驚的望著腳下無邊的黑暗,口不能言!
“這...這...這怎麼!!!”
淩歧同樣十分驚訝,雖然情況要比方源好得多。
畢竟...他怎麼說也是個輪回者,還是排在前列的,所謂的輪回強者...
“師...我...我們...”
方源深吸了口氣,目光閃動間,腦海中像是有無數靈光迸發。
那些隨著時間流逝,而自然隱去的來自地球的記憶,不停碰撞著,摩擦出許多怪誕的思維之火,燃燒著他那顆蠢蠢欲動的魔心!
淩歧冷冷盯著方源,尤其是他空竅中的春秋蟬。
在這種明顯異常的時刻,它...會不出來攪局?
春秋蟬是方源煉製、煉化的本命仙蠱,但它並不屬於方源,它屬於這個世界,是這個世界賦予方源的命運印記。
淩歧仍然無法解析這個世界的仙蠱規則,然而當視角轉變,他能從另一個層麵去分析一些問題,即使那和力量無關。
等了片刻,讓淩歧蹙眉的是,和自己試探後的反應完全不同,春秋蟬不動聲色。
麵對胎膜外的星空,這明顯崩潰世界觀的畫麵,那春秋蟬竟然沒有再次自動催發,讓宿主失去這一段記憶。
這情況...
淩歧還在猜測,遠處忽然有白光亮起,一個巨大的世界投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兩人逼近!!!
這時,方源猛地抬起頭來,通過被改造的雙眼,看到了極遠處依稀熟悉的場景,眼眸不禁瑟縮了一下。
淩歧若有所覺,望著另一片虛空的方向,一道縹緲的意誌傳遞過來。
“...接引...回歸...是否...同意...”
那股意誌飄忽不定,似乎在極遙遠的地方。
淩歧頓時有種明悟,明白了一直以來在這個世界感到怪異、違和的由來。
這,不是屬於他的世界。
一個三維世界的人去到了二維世界,一個活生生的人進入二次元,即使在精神上,這個人仍然可以和異次元生物交流,可那畢竟還是不同的。
那裡,那個遙遠的地方,才是屬於自己該在的地方。
腳下的世界...是另一個“主宰者”的天地!或許是小說的世界,或許是電影的世界,總之不是他所了解的那種影響了小說和影視的世界,而是被小說和影視影響的世界!
淩歧看了看方源,看了看越來越近的“中洲投影”,看了看主宰意誌傳來的方向,很快有了決斷。
“我要離開了,你走不走?”
閆無犽二人和張心慈主仆,還在淩歧的神國中,等著搭便車前往中洲,淩歧甚至無需過問他們的想法。
但是方源...淩歧還是比較看重的!
走,一起走。留下,隨便留。
選擇離開,是淩歧的決定,也隻是他一個人的決定。
沙子就該在沙漠中,待在水裡不是不行,說不定有更多更大的機遇,被打磨成晶瑩的砂礫。
但是,萬一在那之前,沙子就被水消磨的成為微粒、粉末呢?
在沙漠中,他是一顆特殊的沙子。就算到了海裡,他也是特殊的沙子。可至少他必須是沙子,才能成為特殊的一粒。
這種特殊曾讓他困擾,但不得不承認,至少到目前為止,這仍然是他最大的底牌,或許比神國和神國中的猴子還重要。
淩歧很清楚,他並不屬於這裡!
這裡,是方源的舞台,是另一個劇場!他這個輪回者,可以登上其他舞台,但必須是在同一個劇場中,才有主場優勢!
“輪回空間,才是我的主場!”
就在中洲和南疆的胎膜再次融合到一起前,淩歧沒有等方源做出決定,直接選擇了回歸!
臨走前,他將一枚金色的硬幣彈給了仍帶著幾分猶豫和遲疑的方源,這是他給這個便宜徒弟最後的禮物,一個道標!
為了未來大計,他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不會去等下一次也許不會再有的機會。
但就像他離開黑暗時代一樣,他不容許自己什麼都沒有留下,憑白浪費一次“機遇”!
過去的他,縱然坐擁神國,有著半神的生命特征,但他其實根本不明白自己能做什麼,什麼是超凡。
如今,他神國殘破,自身遠不是最佳狀態,反而心生九竅,對於一些事物的本質,看的無比清晰。
留下道標,未必需要找到位麵縫隙和坐標,其實,一枚硬幣足以,事情就那麼簡單!
世界和世界間的距離,就像南疆與中洲一樣。
在一些人眼中,也許嚴絲合縫的如同一個整體。在另一些人眼中,它們間的距離無比遙遠!
星空無垠,星球和星球間的距離,位麵與位麵間的距離,宇宙與宇宙間的距離,究竟有多遠?無數光年?
嗬嗬!
不同的視界,帶來不同的感官!
曾經的淩歧,不可能看懂那些,他再超凡,也仍然站在凡人的本質上。現在,淩歧仍看不懂太多,但至少,能明白那麼一點點!
看著突兀消失的淩歧,看著眼前星空被記憶中熟悉的場景取代,就在空竅裡春秋蟬開始震動,某種玄之又玄的變化出現前,方源忽然一把捏碎了金幣,牢記住它“感覺”,而後冷冷的自言自語:
“如果你希望我再自爆一次,那就繼續。”
“連我都不知道,原來春秋蟬還可以這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