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蔡姨的吩咐,司徒堅強打電話跟父親要了一個名額,然後開著那輛很久沒有臨幸的邁騰轎車駛出小區,趙甲第本以為是要坐蔡姨的瑪莎拉蒂去參加宴會,沒料到蔡姨說等下有人來接送,讓趙甲第在客廳等著,她去主臥幫小果兒挑選衣服,折騰了差不多大半個鐘頭,出來的時候小蘿莉已經解開那兩根標誌性的朝天辮,乍一看氣質與以往截然不同,多了份小嫵媚。觀察久了,趙甲第就發現名字很生僻晦澀的小女孩很有趣,9歲的真實年齡,臉蛋卻是鄰家有女初長成的韻味,但氣質依然純澈,趙甲第沒來由就想起女王和馬尾辮,蔡姨,袁樹,陳慶之,還真有點一脈相承的意思。
小果兒穿著一身公主裝,小版的舞鞋式小羊皮靴,見到趙甲第也不害羞靦腆,蔡姨看著趙甲第笑問我家的小果兒漂亮嗎,趙甲第趕緊說不愧是蔡姨的女兒,以後一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蘿莉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條縫,小臉光彩奪目,蔡姨對這記馬屁感到很滿意,瞥了眼趙甲第,說小果兒收拾妥當,接下來就輪到你了,趙甲第有點慌張,說難道我還要咋的。蔡姨平靜道難不成你就這身打扮去參加晚會,那你還不如直接在臉上背上各貼一張我是窮光蛋和我是小白臉,你是去砸場子還是怎麼。趙甲第還在天人交戰,蔡姨笑了,說難道這比跳黃浦江還難受,趙甲第一本正經說是的。
三個人走出房間,蔡姨牽著小蘿莉,趙甲第有自知之明,沒有什麼孩子緣,就不去熱臉貼冷屁股,出乎意料的是小蘿莉破天荒主動伸出小手,遞給趙甲第,趙八兩同學確實有些受寵若驚,握著柔若無骨的小手,貨真價實是個美人胚子的小蘿莉皮膚很好,不過趙甲第還沒牲口到有對小蘿莉出手的雜念,作為一名有道德有理想有素質的宅男,蘿莉控最大的成就感還在於慢慢養成的過程中,再者,趙甲第一直對蘿莉控興趣不大,倒是趙硯哥,一直叫囂著嚷著要弄一對姐妹花蘿莉耍耍,畜生啊。
蔡姨神情古怪道你不是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嗎,照道理說這種事情沒少經曆過才對,趙甲第笑了笑,似乎是認為在蔡姨麵前沒什麼好藏著掖著,就誠實說我們那邊是小旮旯小城市,比不得上海這種國際大都市,再說了我家那位養家糊口的暴發戶至今脖子裡還掛著條金燦燦的金項鏈,他要是單獨出門,還以為是大街地攤上十塊錢就能買半米的假貨,你能指望這種暴發戶有啥思想境界和優雅風度,而且他總說跟這20年裡發家致富的年輕一代有錢人有代溝,尿不到一壺去,也不喜歡參加一般性質的宴會什麼的。蔡姨輕聲問道你跟你爸不對路。趙甲第頓了一下,平淡笑道湊合,起碼沒打過架,吵架次數也不多,反正在我們那邊年年拿五好家庭。
聽到“五好家庭”這個老掉牙的名詞,小蘿莉撲哧一笑。蔡姨不再就這個話題展開,點到即止。來接送的是一輛奧迪A8,司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五十來歲,下了車候著,蔡姨叫他忠叔,趙甲第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相貌氣質普普通通,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站姿很有軍人風格。
小蘿莉見到忠叔,露出個燦爛笑臉,明顯比見到趙甲第的時候要真誠可愛一些,這讓好不容易牽一回小手的趙甲第立即有一股挫敗感,蔡姨和小果兒坐在後排,趙甲第坐副駕駛席,看路線,應該是開往東郊彆墅,就是趙甲第上次跳江後跟著蔡姨一起住了一晚的超級豪宅,趙甲第有自知之明,卻不妄自菲薄,對自己的記憶力一向很自信,既然路上蔡姨並不搭理他,他就樂得自己把行駛路線記在腦子裡,也許這就是理科生和文科生不同的地方,文科生記憶地址都喜歡尋找顯眼的地標性建築物,而理科生則喜歡具體到記每條街的路名,快到東郊彆墅的時候,蔡姨問道記得怎麼樣了,趙甲第轉頭笑道差不多了,小果兒眨巴著水靈葡萄眸子,一臉詢問地望向蔡姨,蔡姨摸了摸小蘿莉的腦袋,說給他紙筆,要是吹牛,就趕他下車好不好。小蘿莉飛快掏出紙筆,她有隨身攜帶鉛筆和圖紙的習慣,因為在鋼琴芭蕾舞古箏眾多“興趣愛好”中,隻有繪畫是她發自肺腑喜歡的,據司徒堅強說小果兒最喜歡去郊外寫生,或者在南京路上架著畫板免費給陌生人畫頭像,趙甲第接過紙筆後就就飛快給出一副簡易手繪地圖,一絲不苟的街道路名,大大小小將近四十個標誌性建築,加在一起隻花了五六分鐘,遞給蔡姨,蔡姨瞄了一眼,再遞給小果兒,蘿莉神采奕奕,如獲至寶,蔡姨貌似是行家,光看圖紙上的橫豎線條就一葉知秋,大致清楚趙甲第的功底,略微好奇問道趙甲第你學過繪畫,趙甲第點點頭,沒有自吹自擂,他是野路子,沒有什麼正統訓練,再說他學畫畫的最終目的也很見不得光,隻是為了有一個儘量冠冕堂皇的借口讓童養媳姐姐做他的人體模特,也確實沒什麼值得炫耀的東西。
進了彆墅,蘿莉跑到客廳沙發上去,趴著打量趙甲第那張隨手塗鴉的成果,蔡姨帶著趙甲第來到二樓衣帽間,幫他挑選了一套,從衣服褲子到皮鞋皮帶,再到西裝袖扣等等細節,趙甲第就跟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差不多,任蔡姨擺布,不過作為好歹是進過一次大觀園的劉姥姥,趙甲第苦笑道蔡姨至於嗎,不就吃頓飯,吃飽喝足拍拍屁股閃人。
蔡姨沒有理睬趙甲第的抱怨,依舊幫趙甲第挑三揀四,力求最完美的搭配,趙甲第按照她的要求站立不動展開雙臂,苦笑道蔡姨今晚真有可能跳黃浦江啊,蔡姨笑著點點頭要不這樣我帶你去乾什麼,天底下哪有光占便宜不吃虧的事情。她幫趙甲第從頭到尾搞定,將東西放在一起,說給你十分鐘,我要看效果然後她就走出去,把門關上,隻覺得是羊入虎口的趙甲第隻好迅速脫掉身上衣服,換上去,也許真應了那句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照著鏡子,趙甲第覺得自己有那麼點英俊瀟灑天下無敵的意思,十分鐘後,蔡姨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來,眼睛一亮,然後有點恍惚,趙甲第轉身樂嗬嗬傻乎乎看著蔡姨,有點不知所措,他現在滿腦子都隻有一個成語,騎虎難下,繼而偷著樂,騎虎難下,“騎”,多精髓的一個字眼,再望向蔡姨就多了一種意味,隻不過當他看到蔡姨極少流露出來的那一抹恍惚,刹那間,靈光一閃,體會到蛛絲馬跡背後的可能性,趙甲第就再也笑不出來,湧上來的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趙甲第輕聲問道,像嗎?
蔡姨流露出一個不太正常的笑臉,沒有了以往的清淡倨傲,沒有了女王的盛氣淩人,卻沒有開口。趙甲第心一點一點沉下去,蔡姨突然笑了,眼神溫暖道你可沒他出彩,談不上像不像。她明顯猶豫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彆拿自己跟他比,沒意義。趙甲第苦笑道蔡姨你這意思是說我這輩子都趕不上楊青帝了,讓我早死心早超生?蔡姨微笑道你還有什麼賊心不成,說出來聽聽,我看能不能大發慈悲一回遂了你心願。趙甲第活膩了才跟此刻笑臉暗藏玄機的蔡姨掏心窩,趕緊搖頭說沒賊心,賊膽也沒,最多就是惦念著蔡姨你兜裡的支票,想啥時候能到我口袋裡。
蔡姨突然做了個情理之外也意料之外的小動作,上前兩步,捏了一下趙甲第的臉頰,然後幫他理了理衣領。
趙甲第挺直腰杆。
望著眼前這個西裝筆挺異常合身的年輕人,蔡姨笑問道:“你真的沒有20歲?”
趙甲第認真道:“法律沒規定未滿20歲不準跳黃浦江。”
蔡姨開懷大笑,走出房間,讓趙甲第去一樓等,半個小時後,她穿著晚禮服走到客廳,走下樓梯,那會兒沒有孩子緣的趙甲第和不喜歡搭理人的小果兒井水不犯河水,一個從書房拿了本金綱的《論語“鼓吹”》心不在焉,一個繼續趴在沙發上用鉛筆圈圈畫畫,不約而同抬起頭,看著穿一條象牙白色裙子,披一件天然白色水貂大衣的女人。
趙甲第腦海中隻有四個字。
傾國傾城。
這個女人,果然不是那些普通職場女性或者嬌貴金絲雀可以媲美的尤物存在,甚至是小崽子趙硯哥母親那個傍上趙三金的大狐狸精,一次次穿上從康朋街Chanel高級時裝定製工作室訂做的華貴禮服,參加一場場也許是國內最頂尖的宴會,也沒有眼前女人的那份驚豔和風姿。
趙甲第傻眼了。
原來真的有女人當得傾國傾城四個字。
小蘿莉瞥了眼癡呆模樣的家夥,很不淑女地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