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好人(1 / 1)

離大年三十隻有兩天。

趙甲第陪著老佛爺在院子裡喝茶,身邊還有趙三金和童養媳姐姐,煮茶手藝精湛巔峰的齊冬草盯著火候,趙甲第接到一個老楊的電話,聽到第一句話整個人就懵了。掛點電話,紅著眼睛對老佛爺說道奶奶,我要去一趟四川,現在。趙三金沒有說話,老佛爺關心問道出了什麼事情,這麼急。失魂落魄的趙甲第麵無人色,起身後輕聲道胡璃走了。老佛爺愣了一下,趙三金平靜道冬草,你開車送他去天津機場,最好一起去四川。很快一輛寶馬7衝出趙家宅子。趙三金鎮定坐在原先位置,安慰了一下老佛爺,語氣不溫不火打了兩個電話,一個給金海在天津方麵的負責人,讓他半個鐘頭內搞定兩張飛四川成都的機票。以趙太祖心腹的辦事能力,相信趙甲第和齊冬草一到機場就能登機。還有一個打給四川方麵。到了天津機場,金海的幾名高層如臨大敵,很鄭重地安排一切事項,直到目送兩人登機才如釋重負。坐上飛機,坐在靠窗位置的趙甲第閉著眼睛。齊冬草輕聲道我帶了眼罩,你戴著睡一覺。趙甲第睜開眼轉頭輕輕一笑,姐,我沒事。齊冬草握住他冰涼的手,捂在手心,不說話。

大約兩個半鐘頭後,他們下了飛機,依然有數人接機,趙甲第先打了個電話給老楊說我到成都了,就不等你和黃華他們一起動身,我先過去。掛掉電話,把一個詳細到鄉鎮村子的地址說給接機的金海高層人物,對方在走向停車場的兩三分鐘裡就確定下來準確路線,上了車,直奔廣陽市下一個叫觀音村的偏僻地方,兩部車,金海兩位被上頭命令二十小時隨同的高層坐在前麵的車裡,趙甲第和齊冬草坐在後麵一輛車,長途跋涉。

到達那座縣城已經是傍晚時分,公司領導小心翼翼詢問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填肚子,齊冬草的意思是不用,很乾脆利落,趙甲第卻搖搖頭,說麻煩你們了,我們先隨便吃點。兩名四川分公司領導趕緊說不麻煩,他們說到底還是怕眼前這位身份神秘的年輕男人餓著,上頭老板的老板的大老板親自發話,他們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肝腦塗地,彆說餓一兩頓飯,一兩天都得勒緊褲腰帶忍著,不過既然年輕人說吃飯,他們當然沒意見,10來分鐘就解決掉,然後繼續前往某個鄉鎮,到了鄉鎮再進去就是一條足以讓卡宴這些偽越野車淚流滿麵的狹窄泥路,連破巴士都不願意開,而兩部寶馬7義無反顧衝進去,跌跌撞撞,一路上惹來無數驚豔和錯愕視線,再往裡,是拖拉機都能開的小道,沒路,整輛悍馬都沒轍,那兩位衣著鮮亮的領導趕緊把方向問好,戰戰兢兢跟趙甲第說隻能走路或者騎自行車了,還有半個多鐘頭的路程,趙甲第笑了笑,說你們回吧,讓你們跑了這麼遠,已經很過意不去,我和齊助理就自己去村子。兩個領導死活不肯,最後是齊冬草淡淡一句讓你們回就回,兩個功成名就的大叔才安心返程,路上都在揣測年輕男人的身份,經過一係列縝密推敲,答案浮出水麵,趙太祖的大兒子,金海實業的太子爺,趙甲第。兩人抽著煙,其中一人說多的看不出,隻覺得這位太子爺挺好說話,應該是個好-性子的年輕人。另一人不屑道你什麼眼光,好說話能讓齊冬草齊大助理一切以他為中心?哼哼,以前我總聽說太子爺不顯山不露水,是個扶不起的阿鬥,現在看呐,沒那麼簡單,不信咱們打個賭,走著瞧。

觀音村,一個很詩情畫意的名字,真實情況卻一點都不浪漫情懷,泥濘顛簸的道路,偏於四川偏遠山區一隅,安詳的代價就是落後,貧窮,井底之蛙。大城市裡來的那位女老師一直努力去做的,就是想親自帶著孩子們跳出井底,去看看外麵那片廣闊的天空。她每個月都會節省下少到可憐的工資,全部用來買課外書本送給努力學習的孩子,隻舍得花幾塊錢去網吧給mp3充電,下載歌曲,給孩子們聽,可惜她隻堅持了一年多。她摔倒的時候,整個村子都出動了,大人將她裹在嶄新的被子裡,隻求她能安穩暖和地躺在床板上,抬著跑著送她去鄉鎮,學校裡29個孩子都哭著喊著在大人後麵跑了半個鐘頭,直到她被送到拖拉機上,他們還是拖著稚嫩卻比城裡孩子要更堅韌的雙腿死死跟在拖拉機後麵,任由大人怎麼勸都不肯停下腳步,村裡人湊了錢雇了一輛巴士去縣城醫院,孩子們終於停下來,扯開嗓子喊著胡老師,哭成一片。胡老師曾告訴他們,再有一年時間鄉裡就會有一所嶄新的小學,能讓所有的孩子都讀書,有新課桌椅子,有很大的操場,但她終究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她被葬在村子後麵的山頂,她不上課的時候,就喜歡獨自去那裡眺望遠方。偶爾會帶著孩子們,給他們講故事,講大城市裡的燦爛和奮鬥。她父母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她的一封信,說要葬在這裡,不要回去。她那位穿著華貴的母親死活不同意,她的父親同意了女兒最後的請求。下葬那一天,全村人都身穿麻衣,不管老幼,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她父母到醫院那一天,驚動了一大幫市縣領導,那時候村裡人才知道胡老師是出身大城市裡的富貴人家,他們雖然想不通為什麼胡老師願意來村子教書,甚至還說要在村裡過年,但質樸的村民懂得感恩,知道精明城裡人都不屑去做的將心比心。孩子們跪在墳前,哭得眼睛通紅嗓子沙啞。

好人也許是不能一生平安,但終究會有善報好報。

胡璃父母就住在教室的2樓,見到趙甲第,胡璃父親交給他一張照片,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晚上,老楊和手槍虎子一起從北京趕來,商雀和楊萍萍黃華從天津趕來,豹子從廣西趕來,和趙甲第一起來到胡璃墳前,喜歡過並且一直喜歡著胡璃的老楊和手槍一人砸了一拳趙甲第,然後兩人摟著嘴角流著血的趙甲第肩膀,紅著眼睛給胡璃敬酒,酒是跟村裡人要來的,楊萍萍癱軟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虎子黃華和豹子站在一邊,佇立在夜幕中,這些個打架流血不流淚的年輕人,都眼眶濕潤,沒有誰覺得丟臉。齊冬草獨自站在遠處,默不作聲,眼神哀傷地望著那座孤零零的墳包和蹲在墳前不說話的趙甲第。

趙甲第在墳前站了一個晚上,齊冬草清晨來看他的時候,他跟她說姐,你回去敢奶奶說我不回去過年了,我要陪一下胡璃,她膽子一直小,又喜歡熱鬨,怕她孤單。你跟趙三金說,寒假結束幫我跟學校說一聲休學一年,我要幫胡璃完成心願,看著她的學生去新學校上學,這之前就由我來教那些孩子讀書。胡璃總說我成績好,我來教孩子,她也放心。齊冬草輕輕道好的,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你不在,我會照顧好奶奶。

齊冬草離開村子,走在和趙甲第一起走過來的羊腸小道上,捂著嘴巴哽咽。她堅強,是不想讓趙甲第擔心。手槍楊萍萍第二天一起離開的,被胡璃父母趕回去過年。大年三十夜,趙甲第和胡璃父親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他對趙甲第說胡璃從小身體就不好,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儘職,隻惦記著賺錢,常年在外,管不住她,14歲那年檢查出來她的病,就隻想讓她開開心心,所有事情都由著她。他說趙甲第,這兩年謝謝你,胡璃跟你在一起,很快樂,如果不是知道胡璃的身體狀況,我就是把你綁都要綁來做女婿。趙甲第灌著酒,低著頭不說話。在ts甚至是整個河北商界翻雲覆雨的男人說甲第,你不需要愧疚什麼,這都是璃子的命,你不欠她什麼,她也一定不認為你欠她什麼。趙甲第搖搖頭。男人說你能留下來,替璃子完成最後的心願,我替她謝謝你。

那一晚,趙甲第喝了兩瓶燒酒。

在操場上吐出血來。

趙甲第真的在觀音村紮下根。元宵節過後,村裡年輕人重新返回全國各地打工,孩子們也開始去那間教室上課,剃平頭穿著一身樸素衣服的趙甲第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趙甲第三個字,緩緩道接下來一年時間我就是你們的新老師,也許我教得不如你們胡老師好,但我會像她一樣用心,跟她一樣希望將來某一天你們所有人都可以挺著胸膛走出村子,好了,開始上課。正月裡趙甲第都在準備授課,以他的底子教小學生並不怯場,孩子們一開始雖然不排斥這個據說就是胡老師男朋友的新老師,但也沒太多感情,隻是一個個強打精神聽課。趙甲第什麼都沒有多說,除了早晚兩次跑著爬山,最簡單的一日三餐解決溫飽,就隻有上課備課兩件事。大概一個月後,孩子們終於有了歡聲笑語,對他也開始親近起來,趙甲第終於知道為什麼胡璃願意呆在小山窩,因為這裡沒有一點點浮華城府和世故紛擾,孩子們的進步和讀書聲就是最大的回報。趙甲第像當初胡璃那樣,步行半個多鐘頭,再顛簸差不多時間的拖拉機,最後乘坐巴士去縣城,用第一個月的工資全買了課外讀本,在一家老舊新華書店掏錢包付錢的時候,看到了那張夾在其中的照片,趙甲第眼神堅毅,扛著一大袋書離開書店。再去郵局拿了六七本冬草姐郵寄過來的經濟學專著,還有一份金海實業的財報資料。坐在拖拉機上,他現在都抽最便宜的黃果樹香煙,紅色殼子,這種煙,遞給村子裡的老人,他們才會抽得安心。

知道他是觀音村小學的老師,拖拉機師傅很客氣,一路上都在閒聊,一個開拖拉機,一個坐在後頭搖搖晃晃,下了拖拉機,趙甲第要遞煙給他,他沒肯要,說觀音村的老師都是好人啊,以前那個李老師教了一輩子的書,後來的胡老師更是大好人,竟然死在講台上,狗-娘養的世道啊,好人沒好報是老天爺不開眼。趙老師,你得抽我的煙,應該的。最後趙甲第白坐拖拉機還拿了一根煙,叼著煙扛著袋子,走在小路上,一年時間十多次,她也是這樣走著,她是孱弱的女孩子,一定會更吃力,她從小就被父母寵溺,但在那一年多似乎把苦頭都吃了一遍。趙甲第回到村子,把精心挑選的課外書放進教室角落的簡陋書架裡,他一開始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不理解為什麼她不乾脆直接砸錢,給孩子們買最多的書最好的課桌椅,呆了一個月後,理解了,這裡每一個天真善良的孩子都有他們自己的人生,作為老師,隻能教書育人,在物質上的過度闊綽,隻會起反作用,孩子困苦長大,並不隻是壞事,看著書架上她花一年多時間挑選的書本,趙甲第獨自站在教室,想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也想透了,當年趙三金對他不負責任的放養,未必沒有趙三金的苦心。回到2樓,燒了一壺水,茶葉是村民送來的,野茶樹上摘下來的,泡茶很香。趙甲第坐在書桌前,窗外就是一片璀璨星空,乾淨漂亮得能讓任何一個忙碌得忘記去抬頭的城裡人感到心顫,趙甲第喝著茶,開始備課,她留下的書本都保存完好,趙甲第覺得累的時候就喜歡看一看她的筆跡,她的字一向不漂亮,隻能算秀氣,但趙甲第知道在村裡的孩子心目中,不管他的字如何功底深厚,都不會有胡老師的那一手粉筆字好看,趙甲第不覺得委屈,那是她應得的。備課兩個鐘頭後,他開始閱讀經濟學專著,開始做書摘筆記,他給自己定下的任務是每個星期讀透一本書,寫出來的讀後感,起碼要有那本書的三分之一字數。她用短暫的一輩子告訴他一個道理,對的自己,對自己負責,才能對得起彆人,自己在乎的人。

鄉裡那座已經破土動工的希望小學其實是她出的錢,這些,她沒有告訴孩子們,趙甲第也沒有說。他相信等孩子們長大了,不管出息與否,做好人還是壞人,他們的胡老師都將是他們最尊敬的人。

趙甲第用超乎尋常的耐心贏得了孩子們單純的心。他果真如第一天說的那樣,會跟胡老師一樣用心教書,而且這個趙老師的上課很風趣,他的腦袋裡好像總有一個接著一個的奇妙想法,將大城市裡的事情傳授給他們,他對男孩子們說長大後,不管你口袋裡有幾塊錢,都要做到能夠挺直腰杆跟有一千萬一億塊錢的男人對話,不卑不亢。他對女孩子們說不管你們長大後漂亮還是不漂亮,都要善良,善良的女人才是最動人的,就像你們的胡老師那樣。他在下課的時候也一樣會帶他們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還會給男孩做彈弓,帶著他們課外一起去打麻雀,或者教他們一些最簡單的站樁。有一次,村裡有個娃被外村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欺負,最後那相對富裕的大戶人家竟然還不依不饒地打上村子,是趙甲第站出來挑翻外村那一群人,打得他們屁滾尿流,大快人心,事後他告訴男孩子們以後還有人不講理地欺負自村人,儘管打架,老師一定站在你們這邊,那個時候,孩子們知道這個趙老師跟胡老師一樣,是個很好的老師,他既會跟人講道理,也一樣是個能打趴下七八個壯漢的爺們。

趙甲第下課的時候,偶爾會抽根煙,男孩子們現在都樂意跟他湊一堆,他總會笑罵道小屁孩一邊涼快去,彆想抽老師的二手煙。男生們都舔著臉問趙老師咱考試拿兩個一百分,你能不能給我們抽口煙。趙甲第也總是揮揮手道等你們褲襠裡小雞-雞的毛長齊了再跟老師要煙抽,要不然被我發現誰撿我的煙屁股偷偷跑去茅坑吞雲吐霧,非把你們屁股蛋抽開花。男生們哈哈大笑,都說趙老師咱們小雞-雞都長毛了,你要不信咱們立即就脫。這時候女孩子們都會紅著臉跑開。趙甲第就和男孩子們一起笑。

趙甲第沒有讓任何跟他有關係的人來村子,金海實業在四川的領導三番兩次要變著法討好“不可理喻”來做支教的太子爺,都被拒絕了,一開始他們還不樂意,後來被大老板一電話,嚇得一個個噤若寒蟬,再不敢廢話。暑假裡,趙甲第專門辦了一個作文小組和書法小組,孩子們除了幫家裡下地乾活,都在教室裡寫作文和練毛筆字。趙甲第每次從縣城買書回來,都會帶一些啤酒蓋裡的那層軟皮,做成一串沙包。村子殺雞了,他還會用雞毛做毽子,甚至還會被女孩們一起拉著踢毽子,他踢得很蹩腳,女孩們笑容純真,男孩們則瞎起哄,說趙老師你咋上山爬樹那麼溜踢毽子就這麼不咋的啊。而趙甲第跳皮筋的時候更是下場淒慘,男孩們更是一點不留情麵的笑得打滾,這些畫麵,就成了觀音村注定都很久不會褪色的風景。

每到周末,趙甲第都會到那座墳前,蹲著用樹葉吹哨子曲子,最多的就是那首《丁香花》。

或者坐在山頂,那個她常坐的地方發呆,喃喃自語。

在農村教書並不容易,不是教好課本上的東西就萬事大吉,有幾個農村孩子很犟,趙甲第不是沒有煩躁甚至是暴躁的時候,相信很多參加山區支教的城裡人一開始都懷著炙熱的理想前往,但被艱苦生活一點一點磨滅的人不在少數,甚至可以說很多孩子不打就根本不會聽話,很多事磨破嘴皮講道理,沒用的,總會這樣那樣的鴻溝和隔閡,但趙甲第甚至從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因為每一次站在講台前,就會告訴自己這塊黑板上,腳下的土地,都有她的無意留下卻很真實深刻的痕跡,趙甲第安靜而充實地在山村度過了一個寒假和隨後的一個暑假,暑假結束,繼續給孩子們上課,現在四個年段的學生們已經完全認可這個趙老師,他們喜歡這個年輕男老師在黑板下的投入,喜歡他在課間蹲在鐘下給他們演示怎麼吐煙圈,喜歡他偶爾去他們家裡蹭頓最簡單家常的飯菜,喜歡他和他們父親拚一下酒抽幾根煙,最後紅著臉搖晃離開,女孩子也都打心眼喜歡這個踢毽子跳皮筋一直沒有進步的老師,喜歡他能寫一手很有力的粉筆字,喜歡他跟他們說一些城裡女孩的好與壞。

一年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地流淌而過,這個春節趙甲第依然在村子裡度過,帶著一瓶酒兩包煙,裹了件在縣城剛買沒多久的棉大衣,促銷價,打完八折後賣120,穿著很暖和,就當是新年的衣服,就這樣在墳頭蹲了一夜,沒有自言自語些什麼,他總覺得她總是在看著自己,當年該說卻沒說出口的,覺得她都知道。過完春節和元宵,特地帶著孩子們去了一趟新學校,親自陪著孩子們走去上學。那所希望小學很大,孩子們覺得比整個村子加起來還大,其實沒有那麼誇張,但對於呆慣了四個年紀擠在一間小教室的孩子們來說,那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學校。

希望小學命名為觀音村小學,也是胡璃生前的意願。

清脆鈴聲響起,趙甲第目送孩子們走進各自的教室,坐在四百米長操場的沙坑邊上抽了根煙。然後回鄉裡一家小賣部,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奶奶,我回來了。

大年三十那一天,趙甲第去的鎮上,給奶奶特地打了一個報平安的電話,老太太在電話那頭哽咽,他還是堅持要年後將孩子們送去新學校再離開。

趙八兩根本不想做什麼好人,隻求一個最簡單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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