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廠位於老工業區的邊緣地帶,周圍是大麵積的荒廢農田,以及淩亂又破敗的自然村,而廠內有兩棟千瘡百孔的水泥廠房,還有些磚瓦平房,與之相鄰的廢品站和料場也不小。
“突突突……”
一輛三輪農用車從荒野中殺出,龜裂的擋風玻璃上糊滿了屍血,駕車的是個戴眼鏡的小夥,臟兮兮的臉上胡子拉碴,頭戴一頂黑色棒球帽,身穿同樣肮臟破爛的牛仔服。
“不要關門,等等我們……”
小夥身邊的大姑娘喊了起來,大姑娘是個剛興起的殺馬特,紫色皮短褲外加漁網襪,上身是件粉色小皮衣,挑染又離子燙的頭發亂的像雞窩,一樣臟的像很多天沒洗澡了。
“不要喊,快進來……”
輪胎廠側門內站著幾個中年人,等農用車猛然衝進去之後,幾個人趕緊把大門給關上了,還用粗木柱把鐵門給頂住,跟著一塊圍到農用車邊,跳起來查看車鬥裡的物資。
“我滴乖乖!有條大狗追偶們,幸虧這裡有同胞啊……”
趙官仁從農用車裡跳了出來,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散給幾人,故意操著北江口音問道:“大叔!你們這一塊咋沒喪屍啊,那狗追到附近也不追了,偶們能在這裡住哈不?”
“想住可以,不過得交租子……”
一位大胡子拄著鋼管做成的矛,點上香煙說道:“我們是這塊看門的,白天負責開關門,晚上負責巡巡邏,你們每星期都得給我們幸苦費,按人頭算,每人十斤糧食,我們給你們找地方住!”
“一星期二十斤啊,你們也太黑了吧,便宜點吧……”
趙官仁從車裡抽出把東洋刀背上,大胡子吐出口煙說道:“你們一兩不給都可以,但是東西讓人偷了,種的菜給人拔了,我們一概不管,進出你們自己搭梯子爬牆,總之最少每人五斤!”
“行!五斤就五斤,給我們找間乾淨的房子……”
趙官仁從車鬥裡拎出一大袋麵粉,大胡子喜笑顏開的接了過去,親自騎上自行車給他們帶路。
廠區裡跟其它地方一樣,能種菜的地方都種了,不同的區域都圍了柵欄,還插上了署名牌,有些婦女正在施肥或者曬衣服,精神麵貌都算不錯,衣服也乾淨整潔,還很懶散的聊家常。
“目前看來這裡的人還行,沒有圍上來搶東西,隻有些小套路……”
殺馬特柯雪琳掏出根女士煙點上,故意往衣服上噴吐煙味,而廢棄的廠區裡隻有兩棟廠房,靠牆而建的瓦房裡沒人住,估計是外圍房屋太危險,直接改造成了公共廁所。
“好了!進來吧……”
大胡子停在了一棟舊廠房門口,廠房的大鐵門關閉著,隻開了一扇供人進出的小門,門上割了十來個不大的射擊孔,還有活屍留下的血液和抓痕,一幫老娘們坐在門前瞎聊。
“喲~來新人啦,要家具和被褥嗎,我家的物美價廉……”
一幫老娘們忙不迭的圍了上來,還伸著頭往車鬥裡看,柯雪琳主動下車跟婦女們聊了起來,趙官仁獨自背著東洋刀走進了破廠房,一股群租房的味道頓時撲麵而來。
“我靠!這就是你說的屋子啊……”
趙官仁驚訝的環顧四周,破廠房足有三個籃球場大小,兩側都用木板或鐵皮隔出了房間,中間留下一條三米寬的過道,但過道上也擺滿了桌子,男男女女在桌邊擇菜打牌下棋,還有孩子跑來跑去。
“條件雖然簡陋了一些,但人多安全啊,出了事能互相照應……”
大胡子把他領到角落的木板房前,掏出鑰匙打開了一扇小木門,昏暗的房間隻有十幾個平方,連個房頂都沒有,采光全靠廠房高處的破窗戶,窗戶也是用塑料布遮起來的。
“這放個屁隔壁都能聽見吧,沒有更好的房間嗎,我加錢……”
趙官仁一臉不樂意的走了進去,房間裡隻有一張雙人床,還有一組鏽跡斑斑的鐵皮文件櫃,床上連被子都沒有,更彆提桌椅板凳了,而且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體臭味。
“小老弟!你當這是酒店啊,隔壁料場有幾間大屋子,但你敢住嗎……”
大胡子跟進來說道:“料場住的都是殺人犯,鑽進活屍也得自己處理,不像咱們這裡有保安隊,咱們不死活屍進不來,況且這裡有你想象不到的好處,我先帶你開開眼,小陸!”
“來啦!聽說來了位大帥哥是吧……”
一位濃妝豔抹的少婦走了進來,還帶了一長溜的大姑娘小嫂子,衣著都十分暴露,嘻嘻哈哈的湧了進來,相當主動的圍住了趙官仁,濃烈的香水味差點把他衝了個跟頭。
“各位小姐姐,我老婆還在門外……”
趙官仁急忙擠到了門邊,拽著衣服笑道:“大中午的不要這麼熱情,天黑了咱們再慢慢聊嘛,對了!我有個老鄉可能也跑到這裡來了,他叫鄭維龍,你們聽說過嗎?”
“色鬼龍啊!住二號廠房,你也是北江人啊……”
媽媽桑笑著把手搭在他胸口,趙官仁點頭說道:“當然!我這麼重的口音聽不出來嗎,你們聽到鎮府的廣播了沒有,號召幸存者去橋頭鎮找軍隊,你們有人去了嗎?”
“誰不想去啊,但也得有命去才行啊……”
媽媽桑正色說道:“老弟!不是姐嚇唬你,往南去的地盤不乾淨,隻要超過田林路就會被鬼纏,莫名其妙的自殺,前幾天有人開車想繞過去,結果半夜又回來吊死在門口了!”
“真的假的?這麼邪門嗎……”
趙官仁故作驚疑的看著她,結果一幫小娘們都連連點頭,七嘴八舌的說著鬨鬼的事,雖然說的十分誇張,但每個人都親眼見過自殺者,而且前後死了不下上百人。
“不會吧?”
趙官仁抱起雙臂狐疑道:“照你們這麼說的話,咱們豈不是被困在這了,這附近的食物可不多了啊,你們有沒有試著往縣城走啊?”
“往縣城去找死啊,那邊活屍多到嚇人……”
媽媽桑叮囑道:“你可不要亂跑啊,好多不信邪的人都死了,再說部隊早晚會打過來嘛,昨天的炮聲你聽到沒有,廣播說部隊已經打到雙河縣了,咱們就安心等著唄!”
“姐!跟你說個事……”
趙官仁靠過去耳語了一番,媽媽桑掩嘴笑道:“小流氓!要求還挺高的,不過價格可不便宜啊,人家第一次至少得要幾百斤,要不你試試剛下海的,不是雛但也乾淨呢,五十斤就幫你搞定!”
“不要!”
趙官仁鄙夷道:“你當我不識數啊,下海了還收這麼貴,但我有好多抗生素和消炎藥,還有一大箱子酒精,可以換糧食不?”
“當然可以換啦,抗生素可值錢啦……”
妹子們連忙喊了起來,媽媽桑急忙瞪了她們一眼,笑道:“藥品肯定比糧食值錢的呀,這樣吧,你拿二十盒抗生素給我,我給你找兩個剛下海的美女,你換著花樣玩兩天,小雛我再幫你物色,如何?”
“你不要宰我啊,我去問問價格再說……”
趙官仁扭頭就往外麵走,柯雪琳還在門外跟婦女們嘮嗑,趙官仁跟她打了一聲招呼,點上煙往二號廠房走去,但媽媽桑又急忙追了出來,一個勁的勸他交換抗生素。
“隻要你價格合適,我一定跟你換……”
趙官仁順手遞了根煙給她,問道:“你們這生病的人很多嗎,吃水的問題怎麼解決啊?”
“抗生素能救命啊,誰家不備上幾盒啊,特彆是小孩容易生病……”
媽媽桑把煙收進了小皮包裡,說道:“沙石料場裡有一口井,一幫殺人犯占著水井賣水,賣的倒也不貴,大家也就忍了,有人守著井總比被汙染強,而且村子裡也有井,隻是偶爾會出現活屍貓狗,來回也要半個多小時呢!”
“廢品站裡住的什麼人啊,為什麼分開住……”
趙官仁看向了東邊的一堵院牆,牆上鑿出了一個門洞,隔壁就是堆著各種破爛的收購站了,有不少人正在分揀破爛,院子裡隻有一排平房,旁邊還搭了十來間活動板房。
“不是什麼人,大家撿回來的破爛,全都扔到那邊回收利用……”
媽媽桑說道:“有幾個人專門收換東西,他們有幾台發電機,晚上的時候給大家限時供電,不然大夏天怎麼熬啊,所以大家都願意把破爛扔過去,還有鐵匠打刀做盔甲呢!”
“哦!挺好……”
趙官仁不置可否的往前走,沙石料場在廠子的北邊,三塊場地正好形成了一個L形,而遠遠就看到料場裡有許多沙石,一堆一堆跟小山包似的,還有一棟兩層的小二樓。
“哎!你跟鄭維龍關係咋樣啊……”
媽媽桑忽然拉住了他,趙官仁詫異道:“怎麼了?其實我不認識他,但他妹跟我好過一段,不過讓喪屍給吃了,她妹說鄭維龍在這,還有她家幾個親戚,我就想著給他報個信!”
“那你就彆跟他走的太近,他得罪人了……”
媽媽桑小聲說道:“鄭維龍以為人家死了,當晚就把人家老婆搞了,結果第二天對方回來了,放出話來要弄死他,他讓自己老婆去陪人家睡,可人家還是不答應,這幾天他門都不敢出!”
趙官仁驚訝道:“鄭維龍不是單身嗎,哪來的老婆啊,他家親戚呢?”
“相好嘛,時間長了不就成老婆了嘛……”
媽媽桑掩嘴說道:“其實人家是衝著她妹去的,她大妹叫鄭萍萍,一個挺漂亮的小寡婦,但色鬼龍乾了好幾件惡心事,他家親戚都不待見他了,鄭萍萍就更不願幫他陪人睡了!”
“鄭萍萍成寡婦啦,她老公金永岩死了嗎……”
趙官仁本能的皺起了眉頭,可媽媽桑壓根沒聽過金永岩的名字,他隻好快步走進了二號廠房,結果這裡的人比一號還多,房間也都逼仄的很,不過還有一個架空層,上麵有十來間大房間。
“小蕊!過來給你介紹位帥哥……”
媽媽桑忽然笑著招了招手,一位靚麗的妹子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可趙官仁卻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年輕貌美的姑娘不是旁人,而是他上輩子的情人,隔壁老王家的媳婦——胡芯蕊!
“老弟!這位美女可是個空姐……”
媽媽桑附耳笑道:“如假包換的黃花大閨女,我好不容易才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呢,隻是她要價比較高,五百斤的糧食,一百斤的等價消炎藥,所以一直沒人找她,你要有興趣可以跟她聊!”
“陸姐!這是誰啊,新來的嗎……”
胡芯蕊穿了一身黑色長裙,很詫異的打量著趙官仁。
“哈哈~小姐姐你……”
趙官仁剛笑著想要聊一聊,一位白裙輕熟女又迎麵走了過來,他愣了一下才猛然醒悟,對方正是金永岩的初戀女友,讓人溺死在水庫的鄭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