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朝聖宮,蕭晨兩人並未乘坐轎輦,徒步而行,融入薊都。蕭晨與燕明月都是一身便服,本身氣息收斂,薊都內雖有不少人見過蕭晨,如此也不會被人辨認出身份。行走在長街人流內,看這熙熙攘攘盛世大都的景象,倒也另有一番滋味。
大燕為大千八大帝國之一,薊都又為大燕都城,其繁華程度,可想而知。長街之上,往來行走修士大都是古境,破滅境修士亦不少見,甚至可看到一些造物境強者。
單從修士修為,便能看出薊都內蘊藏何等強橫的力量,若一日當真兵臨城下,恐怕僅是薊都內的修士,便可抵得上百億大軍!
蕭晨、燕明月兩人步伐不快,走了近半個時辰,才拐入一處長巷,往來修士數量明顯減少了許多。繼續前行,直到視線中出現了一戶酒家。
店麵看去不大,僅有一麵簡單的旗子,上書一枚古篆“酒”字。旗麵為黑,酒字赤紅,便如黑暗中的烈焰,無形間便給人一股酒中熱辣之感。
幾架裝飾簡單,但細細看去卻能發現製造精致的轎輦停在路邊,十幾名青衣小廝安靜站在一旁。此刻見兩人到來,同時抬首一掃而過,眼中精芒閃耀,竟個個都非弱者。
蕭晨心中微動,看來這酒家怕是有不凡之處。
燕明月略微一笑,道:“這處酒家,是我早年時常來之處。隻是很久前,因為某件事情後,我便再也沒有來過。今日斷了心中的念想,想來這家店主人與我還有一個約定,所以便來了。不過大人放心,此處的酒水雖然不算絕頂,但在薊都中,也能排上號了,必然不會讓大人失望。”
“如此,那倒是要好好品嘗一番。”蕭晨笑著點頭。
兩人邁步而入,此處店麵從外部看著不大,但進入到裡麵才發現是另有乾坤,小小的店麵,卻連通著極大的空間,突兀之間,越發讓人印象深刻。
酒家小廝已迎了上來,兩人雖衣著不顯,但身上氣度卻雍容不凡,倒也不敢小覷,微微低首笑著開口,“不知兩位客人是否有預定?咱們這今日上好的包廂都被人預定走了。”
燕明月臉上露出幾分歉意,蕭晨笑著搖頭,道:“你我前來品酒,包廂如何,倒是其次。”
“大人說的是,卻是我太過拘泥了。”燕明月轉身,向那小廝道:“隨意安排包廂便是,但各種美酒不可缺少,有多少種類,各上兩壇再說。”
小廝暗暗咂舌,他們這裡的酒水可不比外麵,每一壇的價格都標注極高,且種類繁多,若當真是每種都要兩壇,單是這酒資便不是一筆小數目。
心知兩位客人出身不凡,語態不覺越發恭謹了一些,行禮開口,“兩位客人請隨我來。”
小廝引路,將兩人帶入二樓一處角落包廂,古青色的裝飾,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木香味,雖然稍微偏僻,開窗角度光線與景色都算一般,但憑這份裝飾,倒也算不俗。
蕭晨與燕明月先後落座。
“兩位客人不知可需要什麼下酒的小菜?”
蕭晨不言,燕明月臉上露出淡淡緬懷之色,道:“這個時辰,你家主人應該正在店中,就請她為我們做一桌菜色吧。你便說,多年前的一名故人,來吃她欠下的一桌慶功宴,她自然就知道了。”他不欲多言,揮了揮手,小廝心中震動,卻越發恭謹。低首應是一聲,轉身快步退走。
燕明月手上靈光微閃,取出一隻酒壇,伸手拍開頓時有騰騰寒氣從中升起,以兩隻白玉杯分彆倒滿,“歸返薊都後,一直俗務纏身,未曾拜見過大人,如今酒菜未至,便以冰寒酒先敬大人一杯。”
“好!”
蕭晨點了點頭,伸手拿起酒杯,與燕明月輕碰,兩人一飲而儘。
燕明月放下手中酒杯,似是在品味中酒中冰寒之氣,目光略顯渙散,包廂內竟突然安靜下去。直至他驚醒,才發現蕭晨臉色平靜安坐一旁,臉上不覺露出幾分歉意,“下官一時疏忽走神,當自罰三杯賠罪,還請大人務要見怪。”
語落乾脆利落直接飲下三杯,臉色卻稍顯落寞。
蕭晨心中搖頭,略微沉吟,道:“本公與燕大人亦算是舊交了,共經追殺一事,說共患難當不為過。眼下你既是尋我飲酒,想必心中是將我當做朋友的,如此的話,不妨說說,今日究竟所為何事,竟讓你如此失態。”燕明月神色不對,他早已看了出來,隻是見他一直強自支撐才未曾多言,如今見他表露,方才開口詢問。
燕明月目光落在蕭晨身上,見他神態懇切,心中不覺微暖,低首飲酒遮掩過去,低歎一聲,“承蒙大人不棄,既將燕明月看做朋友,自然是下官的榮幸。”
“燕兄言錯了,你我既是朋友,就應平等相交,不知燕兄以為如何?”
“蕭兄說的是,燕某再罰一杯。”
蕭晨沒有阻攔,任他再飲一杯,燕明月放下白玉杯,略微沉默後苦笑一聲,緩緩開口,“想必蕭兄應當知曉,我與璋家璋霖結怨一事,這件事情或許當從這裡說起。”
燕明月緩緩開口,麵容苦澀之意越發嚴重,語態卻頗為平緩,將此間之事完整道來。
“自她拜入老師座下,進入東盛道宮開始,我便對雪蓮師妹心中仰慕,直至今日被封為禦林軍統領,地位大漲後才正式向師尊提出請求,與師妹結為道侶。卻不想,當年在我身上動手腳,致使我敗給璋霖之人,竟然是她。想來雪蓮師妹是因為喜歡二師兄,所以才會幫助璋霖吧,畢竟璋霖是二師兄唯一的弟弟。”燕明月連連搖頭,“今日經師尊提點我方知道,這些年來苦苦追求等待的,竟是這樣一個結果。捫心自問,我燕明月不算一心胸狹隘之輩,但這件事我卻無法放下。或許,在很久之前,雪蓮師妹為親近二師兄而出手算計我的時候,我與她之間便再無可能。”
言及此處,他苦笑搖頭,“讓蕭兄見笑了,燕某向來自認是灑脫之人,如今陷入自身情網中,不想也這般不堪,竟喋喋不休了許久。”
蕭晨搖頭,除非可太上忘情,消弭根源,否則情之一字,即便他們上修大道之輩,又有幾人可以看透。
至少,他是看不透的。
沒有多言,蕭晨舉杯與燕明月對飲,他不知如何安慰,而燕明月所需要的也並非是安慰,隻是一個傾訴或者是發泄的機會,若他想通了便是想通了。想不通,也無人可以幫他。
兩人安靜飲酒,片刻後燕明月搖了搖頭,似要暫且擺脫心中的酸澀,道:“半月後百國朝貢大典後,不知蕭兄有何打算?”
蕭晨想著自己之前所言,微微沉默,道:“使團使命完結後,我應當會暫且留在大燕,待到修為踏足創世後,再歸返戎國。”
燕明月心中微震,眼眸微微瞪大,見蕭晨神態平靜,心中不覺微微有些感動。此事已經涉及蕭晨自身隱秘,如今竟能直接告訴他,可見心中確實將他當做朋友。既是朋友了,也就不必有太過激的反應,所以他微微點頭。但很快便陷入蕭晨話中另一重意思所造成的震撼中,眉頭有些艱難皺在一起,“蕭兄,你準備分疆裂土,建造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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