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不敢隱瞞,將事情說了一遍,寧雲濤心頭一鬆,看來對方應不是楚泰鬥派來的人,當即拱手:“這位道友,是我寧家小輩無禮,冒犯之處還請見諒,敢問道友高姓大名?”能無視他的威壓,單這一點就說明,對方實力不在他之下,這種人能化乾戈為玉帛,自是再好不過。
秦宇拱手,“在下寧秦。”
寧雲濤一呆,“道友也姓寧……”就算化名,對方明知道他們是寧家人,也不太可能用“寧”這個姓氏,十有八九這名字是真的,雖說還是陌生人,可大家同姓,寧雲濤眼神更多了幾分緩和,“倒是巧了,說不定咱們多年之前,還是本家。”
秦宇不願浪費時間,直入主題,“寧某此來,是為診治寧小姐的病情,不知寧道友是否答應?”
寧雲濤麵露遲疑,“道友可知,我們如今惹了麻煩。”他沒說清楚,可但凡對此事有些了解的,都知道他的意思。
這人,心思倒不壞。
秦宇微笑,“我既然來,自然便不怕麻煩。”
寧雲濤眼神一亮,肅然拱手,“既如此,就勞煩道友了!”
宗應名大急,“小舅,你怎能隨便讓人接近表妹,誰知道他是什麼目的!”
“彆胡說!”寧雲濤怒喝,“以寧道友身份,豈會做那苟且之事,再敢對道友不敬,我必定重罰你!”
轉身道歉,“外甥擔心侄女病情,有所冒犯之處,還請寧道友勿怪。”
秦宇語氣淡淡,“無妨。”
他為這寧家小姐而來,彆的人根本不在乎。
這種無視姿態,自然而然流露,讓宗應名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眼神露出一絲怨毒。
秦宇突然轉身,“我是誰你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關心,此來寧某隻為治病救人,不願橫生枝節,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則你會後悔,非常非常後悔。”
雖說因為寧淩,他願意來此探查,耽擱珍貴的時間,可這並不代表,他心頭就真的可以放鬆。所以,秦宇現在的心情並不好,如今隨著語氣宣泄出來,那份強悍、冰冷的意誌,讓人血液幾乎凍結!
宗應名僵在原地,臉色變得慘白,眼眸深處不可壓製的,湧出驚恐之意。
好在,秦宇說完之後,便收回眼神,大步踏入庭院之中。
呼——
一口氣噴出,在風雪之中凝成寒氣,宗應名看向秦宇背影,眼神滿是恐懼。
寧雲濤臉色微變,雖然他猜到秦宇實力強悍,這瞬間流露氣息,卻讓他暗暗心驚。
對方實力,比想象中更加強大,如果真有不利之心,他未必是對手!
好在如今看來,對方似乎真的沒有惡意,可他為何要幫助寧家?
貪圖美色慕名而來?寧雲濤不相信,實力達到這一層次的人,還會單純的為美色所迷。
客棧送來了酒菜,可如今已沒有人再有心思享用,突然冒出來的寧秦,讓所有寧家修士心有不安。
雖說對方表現並無惡意,可你見哪個凶惡之輩,會把心思寫在臉上?好在,寧雲濤的存在,讓他們留有底氣。
再者,這裡是四季城,趙帝國南部大城,想來沒什麼人,敢在此處隨意生事。
秦宇不難猜到,寧家眾人戒備眼神下,所隱藏的心思,可他並不在意,直接道:“寧小姐在何處,我需要診斷一下。”
寧雲濤道:“侄女是天生心脈受損,再加上屬於先天冰寒體質,導致體內經脈堵塞、萎縮,情況我很清楚,就不必再探查了吧。”
“不行,寧某救人,自然要確定情況。”秦宇一口回絕。
寧雲濤略一猶豫,“好,我帶道友過去!”
他想看看,寧秦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而且心底裡,對這件事情,抱有一絲期待。
雖不知寧秦治病方麵如何,但他一身修為,就能給人幾分信心。
萬一有效呢?
正是這絲期待,讓寧雲濤退讓答應,這也是選擇以丹師身份,接近寧家修士的聰明之處。
寧家租住的庭院很大,足夠安置所有人,裡麵最幽靜的房間,幾名婢女正守在外麵,見眾人過來急忙對寧雲濤行禮。
“小姐怎麼樣?”
“回稟二老爺,小姐今日疲倦,喝了一點火參湯剛剛睡下。”說著麵露為難。
寧雲濤眼神露出一絲心疼,道:“你們進去叫醒小姐,就說我為她請來了治療的丹師。”
“是,二老爺。”
一名婢女推門進去。
寧雲濤轉身略帶歉意,“不好意思,請寧道友稍等一下。”
秦宇點頭,“無妨。”
很快,婢女推門出來,行禮道:“小姐醒了,不過精神不太好,二老爺最好不要耽擱太久。”說著眼神帶有一絲懷疑,落到秦宇身上,小姐那麼嚴重的病情,這些年找的丹師沒一百也有八十,個個都說先天問題束手無策,這人能行?
聽聲音,年輕的很啊!
寧雲濤伸手虛引,“道友,請。”
秦宇當先邁入房中,一股少女幽香撲麵而來,房中光線並不太亮,讓半倚床頭的女孩,更添幾分柔弱氣息。
她眼神暗淡,露出深深倦意,嘴角動了動,露出一絲笑容,“小叔。”接著眼神,落到秦宇身上,“這位大師,麻煩你了。”
秦宇看到她熟悉的容顏,略微停頓一下,溫和道:“無妨。在下會儘力出手,幫助小姐擺脫病痛。”
這倒不是空話,看到此刻的寧家小姐,秦宇心底深處僅屬於寧淩的柔軟,被輕輕觸動。他已決定,哪怕最終確定,兩人相貌相似隻是巧合,也會全力以赴救人。
隻當是,為寧淩積些陰德,讓她在仙宗之中,可以過的順利些。
寧靈眼神露出一絲驚訝,這位丹師好年輕,而且他說的話,未免太自信了些。
這些年,她見過不少丹道高人,可最終都束手無策,近年來更是已經,沒人敢登門為她診治。
初生牛犢不怕虎嗎?不過,這位年輕丹師,看起來有些眼熟,以前在哪見過嗎?
秦宇走到窗前,鼻端縈繞的女子身體幽香,變得更加濃鬱,像是某種夜色中綻開的花朵,清冷而純淨。
侍女搬過來一把椅子,秦宇落座伸手道:“我替小姐檢查一下。”
寧靈略一猶豫,將袖口拉高些,露出白皙柔嫩的手腕,“麻煩大師。”
秦宇笑笑,兩指手指落下,“不要抵抗。”說完,小心探入一絲法力。
就在這時,秦宇身體之中,寧淩過渡給他的魔之血脈,突然變得活潑起來,散發出一種欣喜感覺。
緊接著,便自寧家小姐身上,感受到了親近的氣息。果然她身體中,流淌著與寧淩,同宗同源的血脈。甚至,她們兩人極可能,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否則根本不會產生,如此密切的血脈聯係。
想到這裡,秦宇檢查動作變得更加謹慎、仔細,他非常確定,若寧淩知道自己在神魔之地還有親人,一定會非常開心。
寧靈有些驚訝的眨眼,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感覺身邊這位,正為她檢查身體的丹師,變得好親切。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麵對,她一些非常親近的人,比如父親,比如小叔。
可兩人明明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麵?不知想到什麼,寧靈蒼白麵龐上,浮現一絲極淡的紅暈。
片刻後,秦宇抬起手指,微笑道:“寧小姐,先前冒犯了,實在抱歉。”對方極可能是寧淩的妹妹,秦宇認為自己應該,保持足夠的禮貌。
寧靈搖頭,“先生言重。”
寧雲濤急忙道:“寧道友,如何?”
秦宇道:“寧小姐經脈堵塞情況極其嚴重,且因為體內寒氣淤積,身體已極度虛弱,情況並不樂觀。”頓了一下,道:“聽聞,寧小姐之前壓製病痛,是依靠凝香丸,我想你們應該還有保留,不知可否讓寧某查看一下?
寧雲濤略一猶豫,翻手取出一隻玉瓶,認真道:“寧道友,凝香丸是我侄女保命之物,如今我們手中隻剩兩顆,道友切莫損壞。”
秦宇點頭答應,拿過玉瓶打開,一顆指節大小,通體蔚藍丹藥滾入掌心,秦宇低頭嗅了幾口,又用指甲刮下一些藥末放入口中,幾息後眉頭微皺,眼神露出一絲冷意,“這位楚大家,對你們寧家寶物,可算煞費苦心了。”
寧雲濤臉色一變,“道友此言何意?”
秦宇冷笑,“這凝香丸的確可以,壓製寧小姐體內寒意,可它卻有一個副作用,會加速體內寒氣沉澱。敢問寧道友,隨著時間流逝,寧小姐服用凝香丸的頻率,是不是越來越快?甚至需要加大藥量?”
“的確如此,楚泰鬥給我們的解釋,是寧靈體內寒意太盛,自然增長的緣故,沒想到……”寧雲濤臉色鐵青,他不是蠢人,如今自然想得通,秦宇話中之意。
多年前楚泰鬥便動了,謀取寧家寶物的心思,難怪當初他主動送上凝香丸,原來是等著寧靈體內寒意越來越強,徹底離不開凝香丸時再露出真麵目!
突然,寧雲濤臉色大變,“寧道友,你的意思是,就算有凝香丸,也不能救靈靈?”
床上,寧靈眼神一黯,旋即又有幾分釋然。
這些年苦苦掙紮,她已經累了,死亡或許也是解脫。
秦宇點頭,“沒錯。凝香丸可以延緩一段時間,可最多三年,寧小姐體內寒毒爆發,便再無緩和可能。”
“混蛋!”寧雲濤咆哮,楚泰鬥早就知道這些,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救寧靈,想到寧淩命不久矣,他眼珠逐漸發紅。
寧靈微笑,“小叔,換做彆人得了這種寒毒,恐怕早已死了,能活到現在,我該感到滿足。”她抬頭,“多謝大師,拆穿了楚泰鬥的陰謀,避免寧家蒙受損失,寧靈感激不儘,隻是我即將殞命,此生怕是無法回報了。”
秦宇輕咳一聲,“其實,寧小姐的寒毒,也並非不能解除。”
唰——
整個房間,刹那安靜下去。
寧靈瞪大眼,看著這個“口出狂言”的家夥,心想你這種安慰人的方法,實在不算高明啊。
我都已經接受死亡,何必再給我希望,不知道希望出現又破滅,對人傷害很大嗎?
想到這裡,寧靈眼神裡麵,忍不住露出一絲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