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秦宇將脫掉黑袍重新穿好,才悄悄出了道館,與寧儒鳳、寧靈兩人見麵。
“寧老爺子,勞煩你了!”
寧儒鳳笑的從容,“秦大家言重了,您救了丫頭的命,我寧家上下一直感懷在心,能略儘綿薄之力,老夫高興都來不及。”頓了一下,他麵露遲疑,有些欲言又止。
秦宇拱手,“老爺子提供消息已是人情,秦某萬不敢奢求更多,今日能借用寶物最好,即便不成也怨不到您。”
寧儒鳳臉色有些尷尬,心頭卻長出口氣,“多謝秦大家理解,實在器物宗這件寶物,一向藏的嚴實,老夫也沒有萬全把握,不過秦大家放心,老夫定會竭儘全力。”
思來想去折騰一夜,寧儒鳳覺得還是應該,提前跟秦宇報備下,讓他有個心理準備,萬一事情不成彆再惹來埋怨。
秦宇的回應讓他心安。
沒再多說什麼,三人上了寧家的飛車,平穩啟動後直奔器物宗,在四季城置辦的產業。寧儒鳳人老成精,哪怕寧淩低著頭不說話,車內氣氛也非常融洽,秦宇雖沒有多說話的心情,卻也並未感到厭煩。
片刻後飛車停下,站在眼前氣勢磅礴,金碧輝煌的店鋪大廳外,一股財大氣粗的氣息,頓時撲麵而來。
寧儒鳳笑道:“器物宗這些年越發了不得,賺的盆滿缽滿,勢力蔓延的很快,聽聞已有向燕、齊兩國擴展的準備。”
秦宇目光微閃,“隻要器物宗答應出借,秦某自會給出讓他們滿意的報酬。”這是提醒,他自然聽得出。
寧儒鳳心頭讚歎,秦宇當真是個聰明人,寧家可以幫著搭橋牽線,甚至出大力幫他說話,可報酬必須秦宇自己來出,否則寧家若是一並出了,就等於赤裸裸的巴結討好,這讓寧淩在他麵前如何自處?
“等下先不要多言,等見了主事人,再提出要求不遲。”寧儒鳳說完歉意笑笑,當先昂首進入器物閣。
沒錯,器物宗的店鋪就叫做器物閣,雖說沒什麼新意,氣勢倒也不弱。
寧靈小心落後一步,秦宇腳下一頓,兩人就並肩而行。小心扭過頭,寧靈聲音充滿歉意,“秦大家,對不起啊,我不知道爺爺他也沒有,借用寶物的把握。”她很清楚,秦宇對那些靈蟲的看重,絕境中給了希望,又將希望拿走,這本身就是極大的傷害。
秦宇笑笑,“寧家為秦某提供幫助,難道就因為借不到寶物,我便會心生怨恨嗎?莫非在寧小姐眼中,秦某如此不堪?”
寧靈大急,正準備解釋,就見秦宇笑著指了指器物閣匾額,頓時閉上嘴巴。她知道秦宇並未生氣,隻是在開玩笑,可心裡還是有些難過,寧家似乎真的沒辦法,為秦宇提供太大的幫助啊,希望爺爺這次可以順利的,幫秦宇借到寶物。
寧儒鳳身為寧家實際上的掌門人,更曾經曆過當年寧家,最為輝煌燦爛的歲月,一旦拿捏起來,說句氣勢不凡絕不為過。
器物閣背景雖不俗,可開門做生意,自然要秉承顧客至上的道理,慣會察言觀色的小廝,早就頂著笑成花的臉迎上來,“貴客臨門,器物閣蓬蓽生輝,請貴客先坐下休息,店裡新來一批茶葉,小人馬上為三位貴客奉茶。”
一陣話讓人如沐春風,可見器物閣生意如此紅火,除了煉器質量過關,與這經營手段也脫不了關係。
寧儒鳳嘴角露出微笑,翻手取出一塊令牌,“老夫有一筆大宗交易,最好能與貴店的主事人商議,不知現在輪值四季城的,是宗中哪位長老?”
小廝看到令牌,笑容頓時更加燦爛,重新見了個禮,恭敬道:“原來是早有淵源的貴客,恕小的眼拙,如今咱們店中主事的是牧離長老,三位貴客請先至貴賓室休息,小的即刻為您通稟。”
收起令牌,寧儒鳳笑著點頭,心裡卻開始打鼓,好巧不巧的他對這位牧離長老,恰好知道一些,聽聞此人極其死板、固執,今日竟撞上了他,隻怕事情還沒出口,難度就憑空上漲三成。
小廝在前恭謹帶路,穿過燈光璀璨的大廳,很快幾隻自房頂垂下的水晶盒,吸引了秦宇的眼神。
寧靈順著看過去,低低叫了一聲,眼眸間充滿驚歎。
每個水晶盒造型不同,精心打磨的各種棱角、弧度,在燈光下折射出炫麗光華,可如今最吸引眼球的,卻是這些水晶盒中,靜靜躺著的鱗甲。
它們每一個表麵,都被篆刻了無數符文,如有靈性般不斷流淌,即便水晶盒隔絕了全部氣息,可隻是一眼落下,便讓人精神遭受壓製,眼前似乎出現一頭恐怖巨獸,正仰天咆哮。
寧儒鳳眼神明亮,“好一件寶物!”
小廝停下腳步,抬頭看向水晶盒,眉眼露出一絲驕傲,笑著道:“貴客們好眼力,這是宗中耗費無數,斬殺一頭恐怖大妖,奪其鱗甲煉製而成,每一片都可大可小,激發之後可抵擋大能者下一擊。不過,大妖鱗甲可遇不可求,即便宗中也並無多少,煉製出來分發各方器物閣,作為展示的鎮店之寶,並不對外出售。”說完歉意笑笑,語態一片真誠。
這些話,他最近說了不知多少遍,早已練得爐火純青,讓人深信不疑。至於開頭一句好眼力……那自然是拍馬屁的廢話,寶物正大光明擺著,隻要不是傻子,誰會看不到!
寧儒鳳搖頭,“可惜,如果鱗甲足夠多,煉出一件甲胄來,足可稱為至寶。”不再多言,跟著繼續前行。
寧淩雙眼冒著小星星,她對鱗甲的強大並不在意,吸引她的是鱗甲表麵,那些如同活物的精美符文。
如果像爺爺說的,把它們煉成一件甲胄,那它肯定能成為,這世上最耀眼寶物。
寧淩扭頭向水晶盒多看了幾眼,黑袍將他整個遮掩在內,倒也不怕被人看到,他臉上些許古怪之意。
器物閣的貴賓室,完全對得起貴賓二字,處處透著奢華,彆的且先不論,隻是坐下去便柔軟的,似要將人吞掉的沙發,就值得大說特說。
皮質是雪羊皮縫製,這種生長在雪山上的靈羊,不僅皮毛純白無瑕,便是皮質也是雪白之色,經過小心煉製後,它表麵皮孔自然收縮,彼此連在一起,會形成各種天然的美麗花紋,每一塊都價值珍貴。
至於沙發裡麵的填充物,通過口鼻間縈繞的淡淡清香,可知是紅丹雀最細嫩的羽絨,這種雀兒生來即以沙果為食。沙果本身酸澀,根本下不得口,可被紅丹雀吃掉後,卻能全身散發出清新養神的香味。隻有存活百年以上的紅丹雀,羽毛才能永遠散發清香,成為合格的填充羽絨。
單這幾張沙發,便需十幾頭雪羊,上百隻百年紅丹雀,換算成靈石,絕非一筆小數目。
寧儒鳳坐在沙發上,輕咳一聲眼底深處,更多了幾分無奈,雖說秦宇財大氣粗,可器物宗最不缺的就是錢財,今日要借走寶物絕非易事,說不得要豁出去這張老臉,死皮賴臉一回了。
咳咳,老友啊老友,並非老夫言而無信,實在為了我家孫女日後的幸福,隻能對不住你啊!
牧離長老好一陣後才到來,眼神平淡直入主題,“聽聞貴客到來,不知有何需求,我器物閣必會竭儘全力,滿足貴客的需求。”
寧老爺子第一時間,堆出了滿臉笑容,道:“老夫寧儒鳳,魔道世家寧家之主,今日冒昧打攪牧離長老,確是有個不情之請。”
牧離長老眼神一凝,多了幾分慎重,伸手道:“貴客請講。”
魔道世家,隻有對魔道有大功績,才有可能被冊封,屬於魔道之中的貴族,某種程度上說,器物宗需要仰魔道鼻息,既然寧儒鳳自報家門,自要保持一定尊敬。
寧儒鳳笑容更加燦爛,“老夫聽聞,貴宗之中有一至寶,可鎮壓世間一切,老夫一位好友飼養靈蟲,因某些原因,希望可以借貴宗至寶一用。當然,為表示誠意,我們願意支付給貴宗,極其豐厚的報酬。”
牧離長老臉色刹那陰沉下去,眼神中的冰冷,讓寧儒鳳滿臉笑容,不覺變得僵硬,“老夫不知道,幾位貴客何處得來的消息,但此事是假的,我器物宗中並無這般至寶。”說完起身,“如果沒其他事情,老夫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諸位了。”
轉身便要離開。
寧儒鳳臉色微變,哪想到對方反應如此劇烈,可你說不借還好,直接說沒有是什麼意思?讓老夫如何跟秦宇做交代!
“牧離長老請留步,我等真的隻為借用,絕無其他半點心思,還請長老可以通融一二。”
牧離冷哼,“老夫已說的很清楚,沒有就是沒有,如果三位繼續無理取鬨,便不要怪器物閣得罪了!”
這話已極不客氣!
寧儒鳳咬咬牙,“老夫與海明威長老是故交!”
牧離停下腳步,轉身看過來,他眉頭一點一點皺緊,“海明威……”此人咬牙切齒半晌,狠狠瞪了一眼拂袖離去,聲音遠遠傳來,“請三位貴客在此稍等,老夫很快回來!”
“唉!”寧儒鳳長歎一聲,重重坐到沙發中,臉上皺紋瞬間加深,整個人蒼老許多。
寧靈神色擔憂,“爺爺,您沒事吧?”
寧儒鳳搖頭,看向秦宇,勉強擠出笑容,“秦大家不必擔心,老夫與海明威多年老友,有他幫忙說話,一定可以借到至寶。”說到這裡他停頓幾息,接著重重歎息,“隻是今日出賣老友,老夫餘生之中,定要被愧疚折磨,此生亦無顏再見老友!”
寧靈雙目含淚,雙手緊緊握住,寧儒鳳生滿斑點的枯瘦手掌,心頭感動之中,又感到萬分的愧疚。
歸根究底,爺爺今日這樣做,都是為了她啊!想到這,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麵頰滑落。
寧儒鳳心頭大讚一聲,果然是爺爺的好孫女,這一手助攻來的好極了,必能觸動秦宇的心。
小子,瞪大你的眼睛看好了,我們寧家對你,可是一點保留都沒有,如果不對我家孫女好點,你能心安嗎?
秦宇神色很嚴肅,內心很無奈,雖然他隱約猜到,寧靈之所以對他不死心,裡麵很可能有寧老爺子的原因,可你至於演這場戲嗎?看寧老爺子的表現,就知道他非常清楚,器物宗對自家的寶貝藏的很深,既然上門求借,能不告訴人家你是怎麼得到的?
所以很明顯,寧儒鳳今日來之前,就已料到了此刻情形,之所以表現的如此悲傷……自然是為了幫助寧靈,為了表現寧家對他的拳拳心意,借此機會打動他。當然,裡麵多少會有,對老友的愧疚,可占據比例應該不大。
但就算看出這些,秦宇也隻能繃著,可不敢露出絲毫異色,不然落入寧靈這個被蒙在鼓裡的傻丫頭眼裡,怕是要把她的心傷透。更何況,不論此刻心思如何,寧儒鳳把老友賣的乾淨,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既然承了彆人家的人情,彆的何必計較太多呢,所以秦宇想了想,表現出非常感動的模樣,對寧老爺子表示感謝。
“秦大家對我寧家有大恩,老頭子粉身碎骨相報又如何?隻要我家孫女日後可以活的開心,老夫就心滿意足了。”
這提醒的就有些赤裸裸了!
秦宇忍不住咳嗽一聲,不敢再接下去,否則指不定這位聰明的老爺子,會順著話頭說到哪裡去。
寧靈臉一紅,嬌嗔道:“爺爺,您說什麼呢?”餘光掃過秦宇,發現他並未露出不喜,才稍稍鬆了口氣。
寧儒鳳臉色不變,老成精的人物,臉皮跟年齡自然是成正比,“唉,年紀大了,心緒起伏太大,一時胡言亂語,秦大家不要介意才好。”
秦宇笑著搖頭,一個字不多說。
見他不在這事上糾纏,寧儒鳳意猶未儘的砸吧砸吧嘴,寧靈趕緊端起一杯茶,生怕他再說點什麼。真的是,爺爺怎麼能這樣,秦宇不會覺得我在借這件事,跟他要求什麼吧?
寧儒鳳被燙的直咧嘴,把茶杯放下忍不住瞪了寧靈一眼,你個小白眼狼,老頭子我胡說八道為了誰?居然下此狠手!
“唉,人老了啊,不知道哪裡就會犯錯,惹人嫌棄啊……”
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冷笑打斷,“既然知道自己老了,那就趕緊抹脖子死去,何必繼續活著害人害己!”
說到害人害己四個字,那股子惱火之意,躍然於腦海。
寧儒鳳瞪大眼,一副見鬼模樣,“噌”的一下竄起來,死死盯著門口,整個動作一氣嗬成,靈活的不像話,哪還有剛才表現出的半點軟弱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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