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轟然叫好!
朱友文賣相很不錯,如今騎在馬上慷慨激昂,當真英姿勃發氣魄無雙,不少圍觀中的女修眼眸放光,雙手捂住心臟。
雷小魚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她就有了決定,第一次主動伸手,悄悄握了一下秦宇的手掌。
這是要告訴他不必害怕,無論今日出了什麼情況,她都會保他安然無恙。作為城主愛女,她雖不喜用身份壓人,但若真搬了出來,又有誰敢多說半句話?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朱友文神色不變,胸膛間殺意暴漲,眼神掃過秦宇麵龐,深處冰冷可凍結魂魄。
他已有決斷,一旦真的確定,此人在賭局中作弊,他便馬上出手將秦宇擊殺。
哪怕拚得被雷小魚厭惡,也在所不惜……她厭惡,或許還有化解、緩和可能,若是放任不管,便真的沒有機會了!
“開始吧。”
三哥冷冷看了秦宇一眼,雙手落在棗紅圓桌上,“嗡”“嗡”震鳴聲從中傳出,桌麵倒扣大碗快速溶解,如水流向中間圓孔彙聚,半個成人拳頭大小的赤紅圓珠,從中緩緩升起。
“請祖宗開眼!”低喝一聲,三哥指向秦宇,赤紅圓珠飛過來,圍繞他緩緩轉動。
一圈、兩圈、三圈……
雷小魚緊張握緊拳頭,掌心微微潮濕,秦宇扭頭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微笑。
他心頭平靜,是真的平靜,一絲一毫的緊張都沒有。
漫長歲月長河間,億萬天驕殞落後,一絲不滅真靈自行凝聚,方成就了玉璧胎卵。
它本身,就是奪天地之造化,某種程度上言,已超出物外的存在。
便是小藍燈,都對它無比重視,願意不惜代價,幫助秦宇將其融合。
守寶人的檢測之法能夠發現它?抱歉,真的不是瞧不起人,而是絕對沒一點可能。
半點也沒有!
圍繞秦宇的赤紅圓珠遲遲沒有反應,眾人眼裡的期待,逐漸變成疑惑、不解,隱約之間多了一絲敬畏。
徐三滿頭大汗,雖然他修為不濟,但催發檢測圓珠的威能,應該是沒問題的。
為什麼沒有反應?是這小子隱匿能力超群,還是……另一個可能,徐三不敢想,彆的都暫且不說,隻是中止賭局開啟檢測這一點,就將人得罪狠了。
握手言和?呸!
你都想要人命了,還有這好事,如果對麵這人真沒問題,想想那後果徐三不寒而栗。
不,不會,他如此年輕,又未成神境,絕無可能擁有,這般恐怖的感應能力。
一定是他藏得太好,對,一定就是這樣!
朱友文臉色不變,心頭擠壓的情緒,卻越來越重,他不希望秦宇再呆在雷小魚身邊,哪怕是一秒!
“徐三,到底有沒有問題?”
這群守寶人,從上到下都是廢物!
徐三冷汗更多,連連道:“馬上,馬上,我還沒將檢測寶物的威能,完全激發出來。”
這當然是假話,他已經全力出手,不,現在是超負荷輸出狀態。
祖宗,真的是祖宗啊,您開開眼,求您開開眼啊!
又堅持片刻,徐三一張臉突然煞白,接著又漲得通紅,隨後下一秒血色褪儘,露出淒慘慘的青色。
這一二連三的,就跟變戲法一樣,看得眾人歎為觀止,隨著一口鮮血噴出,徐三仰麵就倒。
滿庭寂靜。
這下,即便沒人說法,大家也都知道結果,眼前這位黑袍小哥,一點手段都沒用。
從始至終,人都是靠真本領,是徐三這個看著厲害的守寶人,憑空的在這發瘋,結果把自己坑了。
這些人全然忘了,就在剛才,他們腦海裡麵,大都轉著跟徐三類似的念頭。
所以說,大眾有時候真的很善忘,可以是三天五天,也可以是三秒五秒。
重要的不是時間,是局麵變化,與我的態度是否衝突……嘿嘿,我是大眾一員,我就是這麼的屌!
沒等氣急的朱友文找機會爆發,人群又一次分開,這會來的人很多,足有幾十個。
被擁簇著的,也是一個大胡子,但這位比徐三顯然高了不止一個檔子,不僅因為他用胡子給自己編了一個,非常好看的小辮子掛在下巴上,還因為他周身的氣勢。
真真的不動如山,真真的大家風範,隻是往這裡一戰,給人的感覺就能震住場麵。
空氣再度安靜下去。
徐三滿臉羞愧、難堪,掙紮著起身行禮,“老師,弟子給您丟臉了……”
胡子小辮老者叫金水,是守寶人行當裡,真正泰山北鬥級的人物,手段、氣度都非徐三可比,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既然知道自己丟了臉,那就彆再說話了。”
一點情麵沒留,徐三反而鬆口氣,他很清楚老師的脾性,說話越不客氣代表事情越小。如果真對他笑嗬嗬的再三安慰,那就是做給外人看的表麵戲,不死也要蛻幾層皮下來!
沒再理會徐三,金水笑意滿滿拱手,“客人您好,我這不爭氣的弟子,實在讓您看了笑話。我知道您現在心裡,怕是有些不耐煩,想著今這是怎麼了,難道戳了馬蜂窩不成?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沒完沒了的讓人膩歪。”
他說的風趣,而且自身的氣度,就容易就能調動情緒,場麵緊張一下散了大半,不少人輕笑出聲。
金水頓了下,繼續道:“現在,老夫很負責的告訴客人,您的擔心可以放下了,我就是守寶人裡,鵬城資曆最老的那個,後麵不會再有人跳出來了。”
秦宇看了他幾眼,“也就是說,我還得再過最後一關?”
金水笑的從容,“不能這麼說,客人隻當是我老頭子被激起了好勝心,又或者不願讓我這個老夥計,輸的不明不白。”他拍了拍棗紅圓桌,探查圓珠呼嘯飛回,落入圓孔中,“這樣,客人再賭一局,無論勝負皆不算數,隻當是一場遊戲切磋。”
秦宇想了想,點頭,“好。”
屈指一彈,“啪嗒”一聲天香石落入圓孔,九隻更紅一些的大碗浮現出來。儘管一切與徐三操控時,看著都是完全一樣,給人的感覺卻很不同……但又說不出,具體不同在哪裡。
果然,大家就是大家,而且眾人也都明白過來,棗紅圓桌是金水的物件,徐三就是個狐假虎威的貨色。
可憐的徐三,已經從最初,看起來很厲害的人,如今被打上了“狐假虎威”的標簽。這就是現實,勝利者享受一切的鮮花與榮光,失敗者被踩入無儘深淵,一腳又一腳。
金水伸手撫摸圓桌,神態溫和平緩,“老夥計,準備好了嗎?”他等了一會起身,笑容全部斂去,真正的大家風範撲麵而來,伸手向前半尺,語氣平淡,“客人請。”
秦宇抬手一指。
沒錯,他就這麼抬手了,乾脆利落沒一點猶豫,然後點落。
跟之前八次,沒一丁點區彆,就好像麵前無論站著是誰,對他來說都是一樣。
金水的臉色有些古怪,他看了一眼秦宇,又看了看麵前的圓桌,沉默了一會兒,微笑道:“客人,不知可否移步說話?”
秦宇等的就是這句,被人圍觀目光追逐,有的人喜歡有的人不喜歡。
他是後者,至少今天是。
當即點頭,“好。”
然後這聲勢不小,吸引浩大的一場風波,在對答之間快速消散,雙方一同離開。
很多人不滿,眼看到了最高潮的時候,戛然而止是幾個意思?而其中最不滿的是朱友文,他恨不能當場掐死秦宇,如何願意看他離開。
但金水不是徐三,他雖然也隻是一個守寶人,卻是守寶人裡麵,最有權勢的一撮。
即便朱友文,猶豫再三之後,還是沒敢招惹。
鵬城偏西,一處普通小院,跨入後才知內有洞天。這裡是金水的住宅,也是鵬城守寶人隊伍裡,最高權利所在。
金水看了一眼,神態從容跟隨進來的秦宇,眼神又朝身後黑暗裡瞥了幾下,最終按下了心底裡,最後一些彆的念頭。
分賓主落座,金水笑著端起茶杯,“茶葉沒名字,但品質絕對頂尖,平常老夫都不太舍得喝,兩位客人嘗嘗。”
秦宇淡淡道:“不好意思,時間緊,說正事吧。”
金水也不動怒,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伸手道:“客人有何要求,請說。”
這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萬事皆有緣由。
秦宇開門見山,“今天夜市中,有一位守寶人被城衛軍帶走審查,半路逃走不見,我需要他手中的一件東西。具體的,金水先生可以自行考證,想來這對您並非難事。”
金水微笑,“沒問題。”他拍拍手,“去,將客人所說的小子找出來,把他帶來給我。”
廳外腳步聲遠去。
金水眼含深意,“客人,您還有什麼要求嗎?”
秦宇端起茶杯,“隻此一件。”
金水大笑,“好,從今日起,客人就算是,咱們守寶人的朋友了。”他取出一塊灰撲撲的,看著很不起眼的木牌,“這東西,是守寶人的信物,客人日後憑此,可以從咱們這裡獲取一些消息,也能得到合理範圍內的幫助。”
秦宇拱手,“多謝金水先生。”
至此,雙方牌麵下的妥協達成。
片刻後,被城衛軍帶走的,那位不言苟笑的攤主,臉色慘白被帶入大廳。
又過了片刻,金水親自送秦宇、雷小魚出門,雙方言談甚歡。
目送兩人離開,自開始便站在金水身後,一言不發像是影子的人,終於沙啞開口,“他選中了?”
沒頭沒腦,金水卻明白他的意思,搖頭,“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賭。”
“你做的對。”
這人說完閉上眼,單方麵結束的話題。
金水眯了眯眼,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若非這位城主府的小姐在場,他是真想留下秦宇,弄清楚這小輩身上的秘密。
可潛意識裡,又有一股危險感覺,縈繞在心頭之上,似一旦出手,就將會有大麻煩。
這一刻,金水內心之中,突然生出幾分惆悵,他有種清晰的直覺,今日沒能確定秦宇身上的秘密,他這一生都將再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