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哢嚓——

耳邊傳來細微聲響，身在磨盤之下的秦宇，此刻身軀表麵上，浮現出道道裂紋。

而事實上，不論此刻磨盤還是秦宇，都是純粹的魂魄狀態，也就是說這些裂紋，是出現在秦宇的魂魄上。

這已經是無比恐怖的傷勢，若再繼續下去，裂紋將不斷變深變大，最終將撕裂魂魄，令其破碎消散。

可如今，秦宇像是毫無所覺……又或者，他已經察覺到了，卻沒有停止前進。

破碎的聲音，變的越來越多，越來越響，逐漸散發出一種，絕望、毀滅的味道。

秦宇身軀上下，裸露出的每一寸血肉，都遍布這種裂痕，數量多到無法計算。這每一道裂痕，所產生的痛苦，都遠比拿刀在人身上撕裂傷口，更加恐怖十倍、百倍。

但他還在前行……儘管，越往磨盤中心，碾壓力量越強，而他的魂魄也到了崩潰邊緣。

每一次新的裂紋出現，或者深度增加，都會給人一種，秦宇魂魄將徹底破碎的感覺。

但每一次他都撐了過去，並且繼續邁出下一步，可在崩潰邊緣的行走，終有毀滅之時降臨。

秦宇生出強烈且清晰的直覺，他還有最後十步，第十一步落下時，魂魄就會破碎。

抬頭向前看去，磨盤浩大無比，他身在其下就像是一隻渺小的，幾乎可以忽略的螞蟻。

而磨盤的中心，依舊距離他很遠、很遠，遠到似乎他之前的努力，所承受的痛苦，都是毫無意義的徒勞。

這種對比之下，對內心造成的衝擊，簡直強的恐怖，足夠輕而易舉便摧毀人的意誌。

可秦宇隻是靜靜看了一眼，他眼神沒有任何變化，更沒有多耽擱半點時間，便低下頭繼續前行。

一步。

兩步。

三步。

……

七步。

八步。

九步！

第十步。

秦宇抬頭，他皺了皺眉，因為磨盤的中心，依舊在遙遠之外。

與之前他看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而這裡，已經是他可以，前行的最極限。

再繼續一步，便是超出自身極限之外，對這點邁出第十步後，秦宇的感知越發清晰。

他可以確定，如果自己真的，再繼續向前，便隻有徹底毀滅一途。

退走，現在依舊不晚，向前……便是死亡！

秦宇眉頭皺的更緊，眼底陰晴不動，心神之間，無數念頭在瘋狂碰撞。

魂魄本能中，痛苦哀嚎不止，嗬斥著他馬上退走，不要繼續向前。

可他是在前進的，這點毋庸置疑，哪怕看起來，他半步也未能向前……但他真的已經，走了很遠很遠。

“我不相信，第二座山的考驗，會是如此絕望，根本不給人半點希望。”

“你越是讓我，看到磨盤中心遙不可及，或許就表明，我真的已經，來到了終點之外。”

“這一步，也許我會死，但也有可能，它就能幫我抵達終點！”

秦宇輕聲低語，他深吸口氣閉上眼，邁出第十一步。

這一步落下，周身壓迫氣息，頓時達到了頂點，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魂魄在絕望中的毀滅。

破碎、翻滾，魂魄的碎片在消散，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秦宇的意識。

最終，依舊還是失敗了嗎？

但我不甘心，若我都不能闖過第二山，那麼這三山考核，還有誰能闖過去？

並非狂妄自大，而是秦宇對自己的表現，有絕對的自信。他幾乎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達到的極致，但依舊失敗！

死亡即將降臨，意識潰散到隻剩最後一點，它寄托在秦宇僅剩的，細小的魂魄碎片上。

可就在這時，一切陷入停滯，似乎有某個，擁有無窮偉力的手指，為這個世界按下了暫停鍵。

下一刻，流逝的時光，以驚人速度倒轉！

秦宇隻剩一片的魂魄，快速變得完整，須臾之間便已恢複到，最初完整的狀態。

所有裂口、傷痕，都已消失不見，他閉上眼感覺自身狀態，前所未有的好，重生的魂魄中，湧動、激蕩著強大無比的力量。

睜開眼，秦宇已經來到，魂魄磨盤的中心。

第十一步，是毀滅一步，同樣也是重生一步。

但要看你，有沒有跨出去的膽量，若是畏懼不前，哪怕已跨過第十步，也將功虧一簣，無法通過第二山的考驗，自然也就沒資格，進入萬魂道傳承之地。

這一步，是對心性的檢測。

本心來說，如果不是因為寧淩，秦宇退無可退，或許麵對第十一步時，他會選擇退卻。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秦宇跨出這一步，便通過了這個考驗。

因此，他也獲得了，理所應當的回報。

經曆魂魄磨盤，被碾碎、消散後的魂魄再度重生，便是一次破而後立的經過，秦宇在這過程之中，收獲了足夠多的好處。

這是萬魂道給予他的回饋。

但顯然，回饋並不止這些。

嗡——

空氣中，無形力量彙聚，光明浮現出來，化為一道符文。

秦宇已有過一次經驗，倒沒有太過驚訝，目光掃過，這符文與之前通過第一山時獲得的加分，看著非常相似，但若仔細甄彆就會發現，它們之間截然不同。

就像是兩個方向指標，一個向南，一個向北。

但既然，會給人一種，非常類似的感覺，這兩道符文之間，自然存在著某種關聯。

唰——

符文一閃，沒入秦宇體內，接著不需要催動，便直接來到魂魄空間，第一道符文旁。

雙方交疊在一起，直接彼此融合，每一道複雜精致的紋理，居然都完美的契合，沒有絲毫重疊。

兩道符文進入秦宇體內後，都處於某種，暗淡無光的沉睡狀態。

可在他們融合一體之後，卻開始釋放光明，接著燃燒起來。

秦宇魂魄感受到了，一絲微微的灼燒，但這灼燒中並無惡意，他略微猶豫後未做抵擋。

於是，當符文燃燒殆儘，他魂魄表麵上，便多出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符文印記。

一道聲音，直接在秦宇腦海響起，“陰、陽之符合二為一，獲傳承資格，可得萬魂大道！”

低沉、厚重，帶著某種強大無匹，不容抵禦的強大意誌。

這是來自萬魂道的認可！

秦宇睜開眼，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雖進入萬魂道中，卻對其傳承之法並無興趣。

可偏偏，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已經得到了認可。

他已經知曉，憑借魂魄之中，烙印下的符文印記，進入傳承之地後，隻要他願意，便馬上可以獲得萬魂大道。

也就是東周闍梨等人，進入傳承之地後，最終想要的獲得的東西。

不過，秦宇雖然對萬魂大道不敢興趣，但若是獲得傳承，自然就能夠知曉，萬魂道所有的秘密，將其破解也能更加順利。

隻是，這萬魂大道真的如此簡單？

秦宇倒是擔心，一旦他真的獲得了傳承，再想將其破解，反而更加困難百倍。

之前現身的，身穿白袍萬魂道意誌沒有再出現，可他的聲音卻在秦宇耳邊響起，“小子，我已履行承諾，送給你額外的收獲，現在進入第三山吧，這將是最後的考驗。”

沒等秦宇回應，無形力量降臨，他周身微微扭曲，下一刻便已進入到第三山範圍。

心頭凜然，秦宇麵露凝重，第一山通過是靠作弊，他沒有什麼感觸。

可第二山的考驗，讓秦宇真正知道，所謂三山考驗，究竟恐怖到何種地步。如今已是最後一山，按照通俗常理去推測，這一道考驗的難度，極可能比之前更強。

可事實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秦宇從山腳走到山巔，整個過程順利無比，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在他登臨山巔的一刻，刹那間狂風皺起，將籠罩山峰的迷霧吹散。

虛空之中，一座金光閃閃大門出現，它看似光芒萬丈，璀璨耀眼至極。

但如今距離很近，秦宇能夠看到它表麵上，呈現出的大量坑窪與斬割痕跡。

似乎很久之前，這座石門承受過，強度驚人的攻擊。

此刻，麵對著秦宇，石門緩緩打開。

轟隆隆——

頭頂之上，有雷霆咆哮，億萬雷光縱橫肆虐。

整個三山之地，無論山內山外，彙聚於此的所有修士們，心頭一顫猛地抬頭，便看到了遠方，那座正在開啟的金色大門。

“有人通過了三山考驗！”

“居然已經成功了！”

“這怎麼可能？我才剛靠近到第一山山巔！”

“究竟是誰，竟能做到此事！”

驚呼連連，無數修士瞪大眼睛，滿臉震撼之意。儘管三山考驗的內容，因為某種限製，所有進入修士，都無法向外界傳遞。

可無數年來，通過三山考驗修士也有不少，但其中速度最快的，也至少耗費十數日。

而如今……自萬魂道開啟至今，隻不過兩日多些……

金色大門遠在天邊，可當眾人目光落下時，卻能清楚的看到，它所呈現出的高貴姿態。

所以，當秦宇短暫停頓後，邁步走向大門時，他模糊的身影，便陡然清晰起來。

無數修士，在這一刻看清了，秦宇的樣子。

“是他！”

第一山外，數名修士驚呼，震撼萬分後，臉上突然漲紅，露出羞愧難當的表情。

之前，秦宇進山時，他們就在不遠處，曾對他出言諷刺。

原本不見秦宇出來，幾人內心還在驚歎，心想這小子倒是有些手段。

可任憑他們怎麼想，也絕對想象不到，秦宇居然已經通過了三山考驗。

“不是兩日……是一日……是一日啊……”其中一名修士喃喃低語，身體顫抖之中，露出無儘敬畏。

旁邊幾人聽到他口中所言，身體俱是一僵，接著滿臉震撼之意。

一日闖過三山考核……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夠相信？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秦宇，他是秦宇！”

“原來是他！”

“以前，我對傳聞還有些不信，如今卻是再不懷疑，秦宇必然出身驚人……或許，真有一位修為通天的老師！”

“這秦宇，竟如此恐怖！”

第一山中，半山腰處，滿臉呆滯的夏純、太平道姑兩人，彼此對視一眼，皆看出彼此心底震動與苦澀。

原來，之前與他們在一起的，竟是這樣一位，強悍無匹的存在。

難怪東周闍梨如此信任他，毫不猶豫便將第一座圓台交給他鎮守，集合五人之力去搶奪其他圓台。

可笑，他們之前心底裡，居然還有一些不服。

夏純苦笑道：“還好，我們之前沒有，對秦宇表露出敵意，否則麻煩真的大了。”

太平道姑點頭，“我倒是有些感慨，商陵越的好運，若非他當初果斷罷手，絕對會死的很慘。”

“倒也未必，那商陵越能夠直接獲得萬魂道認可，被接納進入傳承之地，必然也是隱藏極深。”夏純搖頭，不過當他看向山巔時，眼底卻露出光彩，“這兩人儘皆強悍，可即便進入傳承之地，也未必就能真的，收獲到萬魂道最終傳承。”

太平道姑微笑，“沒錯，此番誰才是最大的贏家，現在還未可知！”

兩人埋頭繼續登山，周身有無形之力縈繞，竟將第一山中侵蝕之力，抵擋了大半在外。

這個世界，努力、幸運或有準備的人，永遠不止一個。

不到最後，誰又能判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