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柳下如今清風拂麵,李如花閉著雙眼,心神感知此方天地,殘餘的某些氣機。
李歌持劍而立,臉色平靜,眼眸間精芒湧動。
突然間,清風驟然湍急,繼而變得紊亂。
李歌扭頭看過去,眉頭輕皺,露出幾分沉凝。
幾息後,李如花睜開眼,臉色微白顯出倦意,緩緩道:“李藏周的確死在這裡,但凶手身上氣機,被人以大神通撥亂,我嘗試著追溯,最終隻得到了一片混亂。”
說著,她忍不住抬手,揉動眉心以減少,此刻酸脹不適。
李歌神色凝重。
李如花生而具備神通,是族中重點栽培對象,兩人既是合作,又有幾分競爭關係。所以,對李如花的能力,他頗有些了解。
既是她都不能,感知到蛛絲馬跡……出手撥亂氣機者,實力必然極強。對視一眼,兩個來自中荒神州的李家小祖,皆察覺到彼此驚疑。
之前,在李承昊麵前,提及帝都中那頭現世的九尾妖狐,是有意找的借口罷了。
倉促且粗糙,想來那位看似膽小怯懦,實則精明無比的李家主,早就已經有所察覺。
可如今再看,事情就變得很詭異,能以大神通撥亂氣機,封死李如花探查之人……與帝都那頭九尾,真的就毫無關聯?而且,被殺的李藏周,終歸是梧桐郡李家人,在西荒帝國中,若無因果豈會有人,隨意出手殺他……且自身來曆深不可測!
“你們是誰!”
低喝中,兩名巡視守衛,看到了湖畔兩人。
樓中小湖畔旁幾處院子,每日接待的客人,都提前做了安排,如今居然出現兩個陌生麵孔,自是令守衛心頭驚怒,萬一他們心懷不軌,是衝著某位客人來的,出了紕漏他們難辭其咎!
可很快,兩名守衛就不必,再為此感到擔憂,一道劍光劃過,兩人頭顱滾落下來。鮮血噴湧中,兩位李家小祖,已經轉身離開。
臨月樓中頓時一片混亂,自持背景深厚,與城主府也有幾分交情的管事,鐵青著臉咬牙切齒,一邊竭力安撫客人,一邊叫囂著今日這事,必然要有一個交代。
可結果就是,最終不了了之,城主府知道了臨月樓的殺人事件,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而這份沉默,讓臨月樓管事心頭一悸,繼而生出極大不安,不敢再繼續鬨騰。
畢竟,之前就說了的,人跟人是有不同,死了也就死了。
陳元慎喝了口茶,嘴角露出苦笑,雖然沒有證據,但殺人那道劍意殘留,許慎已看過,至今依舊淩厲到他看一眼,都覺得心驚肉跳,出手的還能有誰?
他想到了,李老祖身後那個,持劍的年輕人,不由暗暗感慨,不愧是與國同休的萬世豪閥,果真實力強悍深不可測!
李紫城感知到了,兩位小祖的歸來,但既然兩人不主動開口,他就隻當不知道。
閉上眼,繼續修行。
若非兩個中荒本家小祖,極可能代表著,未來破境的契機,他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此處。修為到了他這步,一切都是過眼雲煙,隻有自身大道攀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關上門,李歌劍出一寸,一聲劍鳴過後,房間內氣機被割裂、封禁。
他抬頭,看向李如花。
“看來,我們要去一趟西
荒帝都了。”
之前,已神通感知時,確是一片混亂碎片。
但仍舊給她,鎖定到了一絲,不可言喻的氣機。
其方向,便是帝都!
……
肉肉正在檢查,秦宇自帝宮內庫中,帶回來的三件寶物。
青木一截枯枝,經受千萬雷霆轟擊,算是世間最頂級的雷擊木。
驚蟬之翼,天地奇物,三千年方可振翅直入九霄的驚蟬,被捕獵後遺留的一片羽翼。
赤血,來曆不明,被一隻蓮花骨朵包裹封印。
“不錯,都算是好東西,而且除此之外,還有意外收獲。”肉肉-彈了彈萬年水母的遺蛻,看著驚蟬之翼消失又緩緩浮現,“這遺蛻,有隔絕天地之效,淬煉後可得一件寶物,遮掩自身氣機。”
她看了眼秦宇,“不過,這些裡麵最珍貴的,卻是這朵蓮花,若你願意交易給我,可抹掉你剩餘一半債務中的三分之一。”
秦宇想了想,得出結論,眼前這朵蓮花,價值是六分之一個香火童子。
他眼神驀地一亮,“它的作用是什麼?”
肉肉-道:“煉入神魂,萬邪不侵。”她敲了敲手指,又看了眼蓮花骨朵的斷截口,微笑道:“當然,如果你能拿來整個蓮花一體,免掉你全部債務,說不定還有剩餘。”
秦宇想了一下,毫不猶豫搖頭,帝宮裡的東西,且不說內庫守衛森嚴,便是擺在路邊,怕也沒人敢動半點。否則,當真以為帝宮中,那位九重之上的大帝,是泥塑的菩薩麼?
肉肉撇嘴,也沒多說什麼,“赤血留給你,既然借口是要突破境界,總要做做樣子,而且你現今的層次,的確是有點差勁。”
“驚蟬之翼和水母遺蛻,我想了想可以出手幫你,煉成一件寶物,但你得知道我收費不低。”
她抬手,指了指雷擊木,“這塊黑漆漆的,就算是我的報酬。”
秦宇毫不猶豫點頭,“可以,然後我將煉成的寶物,交易給你換取布置香火童子之物。”
“咳,但這寶物,你得暫時租借給我一段時間,你放心我肯定會額外支付代價。”
肉肉抬手捂臉,口中發出一聲痛苦呻-吟,她覺得如今的秦宇,越來越不可愛了。
這臉皮強度,當真是日新月異,突飛猛進啊!
……
觀海城急奏,梧桐郡李家老祖,帶兩名子弟降臨,尋覓殺李氏後輩凶手。
然後隻過了一日,就又有急奏送入帝宮,李老祖帶二人,不如=日便將進入帝都。
奏章中,以無奈、苦澀態度提了一句——因李老祖執意,犬子陳商略跟隨同行。
珠簾後,大帝放下奏折,眼中掠過一絲寒光。
書房陰影中,響起一聲輕歎,陳元慎這些年,表現的確不太聰明。
今日,又落了這一子臭棋,已絕了日後退路。
“哼!你這老貨,不要仗著朕信賴你,就敢如此放肆!”大帝惱火低吼。
陰柔聲音響起,“奴才不敢,陛下息怒,隻是覺得這陳元慎,委實辜負您一番信重,太過愚蠢。”
大帝冷哼一聲,“李紫城親自現身,想來他身後兩人,便是中荒李家之人,朕倒想知道,這些人來我西荒帝都中,究竟意欲何為!”
他
低頭,眼神居高俯瞰。
陰影中,勾勒出一道虛影,躬身行禮,“奴才正在查,但那隻九尾妖狐的氣息,已經徹底消失,奴才想應該是,借助了某種外物遮掩。”
“朕隻要結果。”
“是。”
……
民宅,小少爺民祥泰近日表現,令府中上下,包括老爺在內都驚喜萬分。不僅一反常態,沒再一擲千金,去那煙花場所流連,反而撿起了書本,每日在書房中埋頭苦讀。
對自家小兒子的心性,老爺當然很清楚,哪裡肯輕易相信,可明裡暗裡觀察多次,得出的結論都一樣——民祥泰似乎突然就開了竅!
妖魔鬼怪並存的修行者世界,詭異驚奇的古怪事,從來都不缺少。老爺臉色變幻再三,咬牙又找來了管家。
是日深夜,民祥泰的院門,再度被打開,他被兩個身穿紅衣大漢,直接從被窩裡拖了出來。
大喊著“爹你乾嘛”,一晚黑狗血就給灌了進去,可憐小少爺雖有些修行根底,但在兩個大漢手中,依舊像是柔弱的姑娘,隻能被肆意玩弄,沒有半點抗衡之力。
跟在老爺身後,一身明黃道袍,仙風道骨的老仙師,上前一步手持符籙,重重拍在狗血灌體,正乾嘔不已的民祥泰額頭,“呔!孽畜還不顯形?”
手捏法訣,符籙“呼”的一聲無火自燃,接著點著了民祥泰的頭發又是,好一陣熱鬨。
等到眾人七手八腳,終於將火焰給撲滅了,可憐原本風流倜儻,頗有幾分翩翩風度的民祥泰,已經成了煙熏火燎之後,又挨了一頓拳腳的青紫豬頭,當真慘不忍睹。
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好一會才醒過來,民祥泰大哭嚎叫,“爹,我的親爹啊,您到底想乾啥?”
這聲音,這眼神,沒錯了,絕對是自己的親兒子。
老爺長出口氣,接著就一陣尷尬,聞訊趕來的老夫人,衝上去抱住民祥泰,“我苦命兒”的嚎哭起來。接著不出氣,轉身爬起來抓住老爺,一陣抓撓大法下去,當場鬨了“花裡胡哨”。
留下一句“祖宗保佑,我兒真的開竅了”,老爺一麵暢快大笑,一麵抱頭鼠竄。
片刻後,院子終於恢複安靜,用了老仙師賠罪的藥膏後,民祥泰臉上青紫腫脹消退許多。
打發掉了,兩個伺候在旁的書房婢女侍書、侍棋,民祥泰坐在書桌後,抬手捂住臉,實在覺得無顏見人。
一聲輕笑,突然在耳邊響起,“小少爺的這位父親,當真是個……妙人呢。”
兩次夜間闖入,都是月圓之夜,都在恰好的時辰裡。
若說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不過,想來也是正常,畢竟尋常人家,又怎麼可能隨意在書房裡,就藏了那本可供大妖藏身的遮天呢。
可不就是妙之又妙?妙到便是她這九尾狐妖,都絲毫不能感受到,這位民老爺的氣息。
民祥泰隻當是,仙子在打趣他,一張臉漲得通紅,拱手道:“仙子莫要戳我麵皮。”
女子微微一笑,並未多說什麼,既然是位妙人,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她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臉色忐忑,眼神流露炙熱的民祥泰,“小少爺,人家困得很,今晚可就不陪你說話了。”
轉身如嫋嫋煙雲,融入到書冊之中,隱匿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