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肉肉說的輕描淡寫，可她事後神態，表明事情絕不簡單。

發現天地靈胚，順利種魂其中，終於等到破土發芽，卻不曾料到竟是福禍兩相依。

幸好，他願意主動跟肉肉交代，對她表現出了，足夠多的信任。也幸好，肉肉就在他身邊，否則這件事情最終，會發展到什麼地步，根本無法想象。

看著秦宇背影，肉肉嘴角抽了抽，一臉嫌棄不滿，心想也就是嘴上會說，沒丁點實際表現。

可眼神，還是變得緩和下去，露出一絲便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淡淡喜意。

……

“倒黴，實在是倒黴，本以為多年苦熬，終於就要出頭了，誰想到一個拐彎，居然遇到了雌雄雙煞，將我打入苦海，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找到登岸可能。又或者，這一輩子，都要被鎮壓，再無翻身可能？”

被賜名秦羽的白袍好似謫仙人的少年，一念及此眼淚汪汪，隻覺得悲傷逆流成河，是怎麼都壓製不住。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淚，他抽抽噎噎道：“看了那麼久，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要逃走了。”

空間微微扭曲，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寬大的黑色長袍，將全身上下儘皆籠罩在內。

一陣風吹過，掀動黑袍勾勒出動人曲線，可見是個身姿高挑女子。

略微停頓，黑袍下響起恭敬聲音，“我不知道，閣下究竟是誰，但我知道，你我或許可以合作。”

秦羽繼續抽噎，淚眼朦朧看了一眼，對麵的黑袍人，“我憑什麼相信你？”

黑袍人伸出一隻白淨細膩小手，展開五指，露出掌心處，那塊殷紅似火焰的紅斑。

秦羽擦了擦眼淚，認真看了一會，喃喃道：“兩個倒黴蛋相遇啊，那就……試試吧。”

……

半個月後，等的有些無聊的周大福，終於收到了侯爺的命令，整理隊伍明日出發。

秦宇當然沒忘掉，他歸返西疆邊軍，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於是，在李桑都被帝都到來天使，褫奪一切職位，押回帝都受審當日，忠武侯寧秦再度對外宣布閉關，至於他究竟要做什麼，自然是人儘皆知。

王大頭又是激動，又是惶恐，因為侯爺下令，讓他選了十二人，一路跟隨前往。

有些類似於，歸返帝都時的親衛，但又很不一樣……畢竟，這次是要進入蠻族地界，依仗之類的東西實在沒必要。

而他們這些人，跟在侯爺身邊，除了裝點一下門麵外，似乎也沒什麼太大作用。

不理解歸不理解，王大頭可沒推脫的意思，看周邊那些老兄弟們，如今都變成了兔子眼，就知道內心裡是何等羨慕。

王三當然在十二人之中，雖說軍中講究一個能者為先，但私心這東西誰都不缺。王大頭也不怕，會有人在暗中罵他假公濟私，都是人之常情罷了。

畢竟，跟在侯爺身邊當差，混個眼熟絕對沒錯。

與第一次，進入蠻族境內一樣，自礦洞啟程的一行人，悄無聲息消失在邊疆區域。這點，周大福等人都是老江湖了，安妥的妥妥當當，當然不會出問題。

至於侯爺帶來的十二名親衛……走私隊伍眾人雖然不理解，但誰都沒廢話，現在他們這些人，都已經擺明根腳，是要跟著侯爺混飯吃了，當然知道該如何，做個合格的走狗。

沒錯，走私隊伍的成員們，自周大福往下，其實都很有自知之明。如果說礦洞中的邊軍，王大頭等自認為是上不了台麵的泥腿子，那他們這些專門走私，往蠻族境內源源不斷，運送大量物資的人，就是在真正的爛泥塘裡掙紮求活，更要低賤幾分。

說什麼走私是為了，奪取蠻族資源，以求未來大戰後，能夠發揮出更有效的作用……沒錯，或許會有那麼一些幫助，可本質還是養肥了，帝國中的那些大人物們。

他們從不奢求，能真正成為侯爺麾下，隻要能受到庇護，做一個不會被隨意宰掉的走狗，真的就已經，非常非常滿意。

這讓原本有些忌憚於，這些刀頭舔血，傳說中凶殘暴戾殺人如麻走私份子的王大頭等人，極其錯愕的發現，周大福等人的姿態，比他們放的更低，雙方交往融洽至極。

至於原因，在王大頭等人看來，當然是因為，自家侯爺的威名，震住了這群走私份子。否則，他們這些泥腿子，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根本就不值得人家在意。

於是他們內心驕傲之餘，越發覺得煎熬，每日趕路途中，都在拚了命的錘煉肉身，提高修為。

可事實情況是，他們這些人資質普通，功法也很普通，想要短時間內實力暴漲，無疑癡人說夢。

馬車中，秦宇自修行中睜開眼，吐出口氣，眼中一陣精芒湧動。感受著體內，越發強橫幾分的力量，他心中滿意至極，嘴角不由露出微笑。

抬頭看向對麵，肉肉正看著窗外，兩株奇怪的大樹，不知何時又被取了出來，正恭恭敬敬，諂媚至極伺候在旁邊。

見秦宇醒來，一根樹枝悄無聲息送到麵前，他沒半點猶豫，直接伸手摘下酒果。跟之前的欠賬相比，吃喝根本就不算什麼，打開仰頭喝了一口，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敵。

秦宇擦了擦嘴角，順著肉肉眼神看出去，“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帶上，王大頭這些人？”

肉肉沒有回頭，“想不明白是我的問題嗎？”她看過來一眼，指了指酒果，“又欠我一筆，記下了。”

秦宇嘴角微微抽搐，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被如此直接的，在賬單上添加一筆，滋味還是有些古怪。

算了，既然肉肉不願意說，就隨她去了，反正不會是壞事。對這點，秦宇現如今，還是可以確定的。

喝完酒果，又等了一會，見肉肉沒有吩咐，根人大廚們做飯的意思，秦宇舔了舔嘴角，閉上眼繼續修煉。

彆說，效率果然比之前，更好了一些！

蹭，必須蹭，就算明知道，會被一筆筆記在賬本上，也絕對不能錯過任何機會。

肉肉回過頭去，繼續看向窗外，騎在馬上的王大頭等十二名礦洞邊軍，正在揮汗如雨錘煉肉身。

她嘴角撇了撇，露出幾分不屑，心想就你們這樣修煉，就算再過一千年，還是不堪一擊的廢物。

過了幾日，某個夜晚中，肉肉身影悄無聲息，離開了馬車，秦宇仍在修煉中，對此毫無所覺。守夜警戒的走私修行者，見到肉肉後紛紛恭敬行禮，神色尊崇萬分。

他們大都是，跟隨走過一次蠻族的人，當然知道眼前這位夫人，絕非尋常人物。便是忠武侯，麵對夫人的時候，都要給予足夠的尊重。

肉肉一言不發，徑直來到十二名，礦洞邊軍的營帳外，看了一眼腳下輕輕一踏。

小範圍內地麵震動，令他們醒了過來，王大頭心頭一驚，睜眼看到肉肉，急忙起身躬身行禮，“夫人！”

肉肉眼神掃過他們，淡淡道：“從今天開始，你們換一種修行法。”

……

進入蠻族境內的第十天，算是真正深入到了蠻族疆域，走私隊伍的行蹤，已經開始被蠻族察覺。

這一日，秦宇微微皺眉，自修行狀態中醒來，抬頭看向對麵的肉肉。她如今看著窗外，眼神落在遠方荒野，絲絲陰冷氣息，正從她體內釋放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

肉肉回過頭，淡淡道：“有人盯上我們了，是蠻部中的強者，修煉有特殊隱匿手段，倒是藏的夠深。”

秦宇凝神感應，天地大網壓抑感頓時出現，然後他便鎖定到了，某處規則大網中，所傳遞出的異常。

看來，肉肉說的人，應該就藏在那裡。

肉肉看了一眼秦宇，既然之前起了一個叫“秦羽”的名字，那麼能夠感知天地本質，也就不算什麼，她並未因此便感到驚訝。

“要不要我動手，將他殺了？”

說話間，肉肉舔了舔嘴角。

秦宇想了想，搖頭，“再觀望一下，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就之前，他們離開蠻部時的場景來看，不該會是這樣。

莫非，又有變故出現？

就在這時，肉肉目光微閃，突然道：“看來，是不用出手了。”

秦宇馬上生出感應，正有人向隊伍飛快靠近，看肉肉的表現，應該沒有威脅。

咻——

破空聲中，麵目猙獰，眼眸卻溫潤至極的苦修般若，身影落在隊伍前方。他心頭微動，扭頭看向隊伍中，十二名礦洞邊軍所在，眼底露出一絲驚訝。

而這時，周大福已經滿臉笑容迎出，恭敬行禮，“般若大師好，我們又見麵了！”

剛才，那如芒在背的感覺，隨之消失不見。

般若又看了一眼，如今變得平常無奇的礦洞邊軍，這才收回眼神，微笑豎掌行禮，“我來迎接將軍。”

馬車停下，接著從裡麵打開，秦宇身影走出，拱手道：“般若大師。”

“將軍！”

“走一走？”

“好。”

秦宇跳下馬車，吩咐他們留在原地，跟般若並肩離去。而感應中，那處規則大網異常處，氣息已經消失，顯然監視之人見到般若到來，已經主動退走。

秦宇目光微閃，緩緩道：“般若大師，為何會迎到這裡來？”

般若麵露笑容，“蠻族熱情好客，將軍是知道的。”他頓了頓，微微躬身，“如今，倒是該改口稱您為侯爺，侯爺爵位高升，當真可喜可賀。”

秦宇搖頭，“看來，麻煩不小啊，不僅勞動你跑這一遭，而且還不願意說實話。”

他抬手點了點遠方某處，“就在你來之前，有人正在那，已經監視了我們很久。”

般若略微沉默，旋即苦笑，“便知道瞞不過侯爺，的確，現如今蠻族內部，出了一些麻煩事。”

接下來，般若沒再隱瞞，將事情始末，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大概總結就是——蠻族內部，出現了不同的聲音，認為荒人金吾將，幫助蠻族圖騰晉升，其中必有陰謀詭計，必須要徹查清楚。

秦宇抬手摸了摸鼻子，“嚴格算起來，這些人倒也沒說錯嘛，看來還是我掩飾的不夠好。”

般若緩緩開口，“侯爺放心，我既然來此，便代表著老師的意思，他們掀不起風浪。”

秦宇看了他一眼，“彆吹牛了，真這麼容易，還需要你親自跑一趟。”他吸一口氣，接著吐出來，“沒事，他們不就是想徹查嘛，那就讓他們查去，我是不怕的。”

般若心頭微鬆，停下腳步，對著秦宇恭敬行禮，“侯爺放心，我必定全力以赴，為您保駕護航。”

秦宇“哈哈”大笑，“那就麻煩般若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