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部聯軍如潮水般退走,青木騎兵們發出震天歡呼,“嘿哈”“嘿哈”響徹雲霄。
走到秦宇麵前的狗剩,喘著氣看了他一眼,“現在,我能活了嗎?”
秦宇麵無表情,“你死我可以決定,但能不能活,我說了不算。”
狗剩微呆,豎起拇指,“你厲害。”
他微微佝僂著身子,向遠方原野走出,就像是一隻重傷的孤狼,可如今看著他的背影,卻沒有任何人,膽敢露出小覷。
熟悉荒野的人都知道,受傷的孤狼,才是真的可怕,它們會在自己死之前,不惜一切代價,拚命咬斷敵人的喉嚨!
荒人隊伍中,一亮馬車裡,白芷看著遠去的狗剩,眉頭微微皺起,眼眸躍躍欲試。但最終,她深吸口氣,壓下心頭衝動。
啪——
一記響亮耳光,白芷被直接打翻在地,而如今馬車內部空間,已經與外界隔絕,無法再被感知。
她捂住臉,跪在馬車上,“大人,我沒有說謊,我的劍隻會殺人,根本留不住手。”
肉肉麵無表情,“如果不是這樣,你現在已經死了!”她抬手,又是重重一記耳光。
白芷嘴角溢血,卻不敢擦拭半點,掙紮著起身跪好。
“你記住,這支隊伍裡的人,每一個或生或死,都是我說了算,哪怕隻是條狗,也不是你有資格去處置的。”
“剛才,幸虧你忍住念頭,沒有嘗試出手,否則我一樣會殺你。”肉肉眼神冰冷,神情露出厭惡,重重一腳將白芷踹倒,“記住今天的事,再有下一次,我就親手拔掉你的腦袋!”
唰——
肉肉消失不見。
白芷吐出口血,爬起來蜷縮到馬車角落,白袍中唯一露出的眼眸,沒有絲毫怨恨。她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被打腫的麵龐,喃喃道:“大人,您總有一天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好……哪怕是我死,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您半點……即便是您自己。”
隊伍繼續啟程,秦宇回到馬車中,便見肉肉正在,用一條白紗仔細擦拭手掌,見他回來也隻是,抬頭掃了一眼,便低下頭去,繼續用心擦拭。
秦宇坐下來,想了想,緩緩道:“被白芷殺死的,是那一族的修行者。”這點,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他便已經確定。那麼,黑塔、重山、延河、紫林四部之所以,膽敢違逆聖地意誌,真正的靠山也就可以猜測。
難怪,般若會如此慎重,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作為能夠與西荒,爭奪西南荒域碎界統治權的那一族,其實力、底蘊可想而知。在蠻族中早有布局,也是理所當然,畢竟西蠻現如今,是西荒帝國最大的外患。
敵人的敵人,就可以做朋友,這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至於那一族為何,會暗中挑動四大部動手,怕是已經察覺到了,秦宇現如今在西荒中的微妙地位。
且不說那一族,勢必對西荒進行了滲透,便是那座帝都中,便不知有多少人,期盼秦宇死去。
比如後葉家。
賣掉秦宇的信息,甚至主動跟那一族尋求合作,都不難想象,他的“暴露”也就順理成章。
白芷劍斬那名荒人,當然不可能,真的殺死那一族的修行者,最多隻是重創而已。但她,卻壞了秦宇的大事,他原本是要抓住此人,拿他在西荒做一番文章的。
畢竟,帝宮裡的四個老四爪,如今就藏身荒野中,既保護著秦宇,也是耳目監視。隻要讓他們,知道了那一族的存在,就能夠加劇西荒與那一族之間的矛盾、衝突。
當然白芷這麼做,也並未全無好處,至少避免了秦宇,會被“識破”身份的了能。畢竟,他能鎖定住那一族的氣息,誰知道對方,是否也有辦法察覺到他的不妥。
肉肉-道:“白芷的劍,的確隻能殺人,她並非故意不留手。”略微停頓,她嘴角露出冷笑,“所以,她才會主動,第一個出戰殺人,是你自己沒有察覺,怪不得她。”
秦宇點頭,說了自己的考慮,“我並不完全怪她,畢竟白芷很可能,也是幫了我。但那一族現身,是我可以利用的事情,你有沒有辦法,讓四個老四爪察覺到這點。”
肉肉搖頭,“他們身上應該是帶了,西荒帝宮中很強大的隱匿寶物,完全融入天地,除非動手釋放氣息,否則我現在的狀態,很難找到他們。”
是很難,而並非不能,可這樣做會損耗,肉肉太多的力量。甚至於,打破她現如今,對自身進行的封印,得不償失。
秦宇吐出口氣,“既然如此,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那一族既然出手,便不會善罷甘休,日後總還有機會。”
肉肉點點頭,丟掉手裡的白紗,火焰憑空出現,將它直接燒成灰燼,眼神露出一絲厭惡。
秦宇有些奇怪,但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要多問。
接下來一路順利,進入青柳部中,營地及一應所需,青柳部都已經準備妥當。
秦宇走下馬車後,與般若、老族長稍作寒暄,兩人並未久留,說侯爺一路辛苦早些休息,各自告辭離開。
很明顯,營地的建造,青柳部耗費很多心思,給秦宇準備的是一座,西荒帝都中常見的宅院。雖不如礦洞裡,那座宅院豪奢,但也算精致不落俗套。
而青柳部,大概是從金烏部,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在荒人營地範圍內,專門留了一大片空地,用以給有著兩株大樹,做仆人的那位夫人。
肉肉對這個安排,顯然很滿意,兩株諂媚大樹跳下馬車,各自選了個位置,根係紛紛鑽入地底,身軀隨之膨脹起來。
就跟之前一樣,肉肉走進樹屋,靠在舒服的枝椏躺椅上,翻了個身打個哈欠,很快沉沉睡去。
秦宇遠遠看著,兩株忙碌不已的諂媚大樹,又看看樹屋裡,沉沉睡去的肉肉,眼中若有所思。
他吩咐所有人,不許靠近樹屋,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肉肉才睡眼朦朧的走出來。
秦宇心生感應,停止修煉離開宅院,邁步走向兩株大樹。
見到肉肉的第一句話,“你現在怎麼樣?”
肉肉看了眼秦宇,抬手揉了揉眉心,到一半僵住,緩緩把手放下,“沒事,睡一覺好多了。”
見秦宇不說話,肉肉撇嘴,“就算有事,你能怎麼樣?是讓我吃掉下麵這些荒人,還是青柳部的蠻人?”
秦宇摸了摸鼻子不說話。
肉肉“嗬嗬”一笑,“男人,就是一個個的嘴炮黨,誰信誰倒黴!”
秦宇無奈道:“總不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這世界上的男人,儘管十有八九都壞,但總有一兩個是好人……”
說到這裡就被打斷,肉肉冷笑連連,“你要是敢說是你,我現在就趕你下去,彆想著蹭吃蹭喝。”
秦宇果斷閉嘴,做了個伸手在嘴邊一拉的動作,眼眸亮晶晶。
酒果他一路上,喝了有幾個,可“根人”大廚們的手藝,實在是非常想念。
從回歸帝都道現在,一口都沒吃過。
嘶——
不能想,口水要流出來了!
肉肉翻了個白眼,大概是覺得,秦宇的出息,未免也就這樣了。她揮了揮手,得到吩咐的“根人”大廚們,頓時拿出十二分的手藝,一桌宴席很快完成。
秦宇連續摘了三個酒果,正伸手向第四個,被肉肉眼神製止,她皺眉道:“你想死了?”
秦宇馬上明白,他現在的極限,就是一次喝三個酒果。
嘖嘖,比之前提升不小啊,看來境界提升,帶來的改變還是很大。
對,必須抓緊修煉,爭取能夠早日更進一步,到時候就能吃更多、喝更多!
肉肉白眼都快翻掉了,大概是被秦宇,這麼沒有出息的念頭,給“震驚”到滿心無語。
但這些小事情,對現如今的秦宇而言,根本就是毛毛雨,影響不了他丁點胃口。
跟之前一樣,肉肉偶爾夾一口菜,大都隻是拿著酒果,有一口沒一口的慢慢喝著。
秦宇不跟她客氣,自己吃的“啪嗒”“啪嗒”香甜無比,一口酒三口菜,快活似神仙。
撐了!
滋味不太好受,可秦宇還是把最後一口酒喝完,這才搖晃著起身,“那個……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肉肉半閉著眼“嗯”了一聲,她向後靠在軟榻上,自然有一根根靈巧的枝椏,將麵前一片狼藉悄無聲息打掃乾淨。
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肉肉斜躺著,目送秦宇背影遠去,眉頭下意識輕輕皺起。
“到底,是哪裡的問題?”
她閉上眼,很快陷入沉睡,可就在肉肉入睡後,她對整片天地的感知,反而達到了最強。
但很可惜的是,與之前一樣,肉肉還是沒能夠,感受到絲毫不妥。
就好像,有一層看不到的,輕薄無比的紗簾,此時擋在了她的眼前。並不厚重,有光線可以穿透,卻讓她眼前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無法瞧真切。
……
荒人隊伍入駐青柳部,第一件事情是先將之前,欠下的物資補全。儘管一眾蠻部,紛紛表示不急,甚至隱約暗示,可以完全抹掉債務,隻求忠武侯願意出手相助。
無他,唯圖騰進階耳!
金烏部的圖騰金烏,現如今那威勢就不說了,但凡去金烏部瞻仰過的蠻部強者,一個個都得了紅眼病。
便是青柳部那個,當年差點被雷劫劈死的圖騰神柳,就剩一根枝椏還活著,延續生機後,如今也是每天一個變樣,力量提升幅度驚人。
據說,隻是初生狀態,對青柳部的增益,便近乎達到了當年,圖騰神柳完好時的一般。
要知道,蠻族部落圖騰,其初生狀態與成年狀態,根本不能同日而語,力量相差足有數倍甚至是十幾倍。
也就是說,青柳部的圖騰神柳,板上釘釘是進階了!
一個金烏部圖騰進屋,或許是巧合,救了一個青柳部圖騰,也可能是另有原因。
可現在兩個圖騰都進階了,這還需要猶豫或者懷疑嗎?
之前黑塔、重山、延河、紫林四大部聯手威逼,沒有人敢隨意表態,現在他們已經退走,局勢恢複安穩,還不趕緊下手請人,是等著被自家圖騰罵的狗血淋頭嗎?
據說某些大部中,比較強勢的圖騰,已經給自家族長下了死命令,請不來荒人忠武侯,就馬上下台養老!
總之,現在的青柳部,簡直熱鬨極了。
老族長也體會到了,當初金烏部庫托族長,那種痛苦且有快樂的感覺,隻要膽子夠大,簡直收禮收到手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