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剛過,天就開始暗了下來。
當僅餘的陽光被一塊遙遠的上層大陸擋住時,千夜準時醒來,吃飽喝足,然後檢視身體狀況。他又得到了一個小小驚喜,那就是之前修煉時受損的內臟竟然大半痊愈了,看來血族體質下的恢複能力確實不是一般的強悍。
如此一來,千夜修煉兵伐訣就沒有了最大的隱患,完全可以勇猛直進。三十次的兵王級彆,顯然還不是他的極限!
千夜最後檢查了一遍黎明之光,然後就走出藏身地,奔向黑流城。
黑流城此刻仍然沒有關門。它還是按照中上層大陸的習慣,直到午夜才會關閉城門,清晨六點準時打開。
黑流城並不怕黑暗種族偷襲,它身處這片人族聚集區的腹地,周圍有十幾個村鎮拱衛,城內還駐紮著數千遠征軍。這裡距離遠征軍一個軍團要塞隻有幾百公裡,所以黑流城的城主一切都按照帝國習慣來,並沒有把黑暗種族放在眼裡。
此刻的千夜已經多了一副濃密的胡子,頭發的顏色也變得有些枯黃,看上去就如同一個年輕的拾荒者。在交了五十個銅幣後,他就順利進了城。
千夜象個真正的拾荒者一樣找了個最便宜的小旅館住下,然後就開始觀察齊嶽的動向。
齊家是黑流城內的顯赫大族,主要人物是齊嶽的父親,他在遠征軍的一個師中擔任中校軍需管,這是相當於團長的職位。同時齊嶽的叔叔也是黑流城的財政官。
有這雙重背景在,齊家在黑流城內已經是排得進前五的家族。而且齊是大姓,在帝國中上層大陸齊家本族可以躋身二流的世家。當然,黑流城內的齊家隻是主脈一個遠房的小分支而已。
千夜對齊家的情報已經收集得很全。
齊嶽本人是二級戰兵,修煉家傳的厚土訣,在體魄上有額外的加成,缺點是進攻方麵缺乏威力。齊嶽的愛好是收藏原能槍,也被他搞到了數把精品,當然以他二級戰兵的實力,其中大多都無法發揮出真正威力。死於千夜之手的王先生確實是齊嶽的舅舅,同時也是齊家外圍生意的主管。
在王先生死後,齊嶽這段時間果然謹慎了許多,出入都帶著至少兩名護衛。不過千夜觀察了數次,發現他身邊一直隻有一名三級護衛,那名四級護衛始終沒有出現過,不知道去了哪裡。
千夜一連觀察了三天,都沒有等到什麼好機會。不過千夜有得是耐心,他曾經有過為了伏擊一個目標,連續在一個地方趴了一周未動的紀錄。這點等待根本不算什麼。
第四天夜深時分,千夜忽然看到齊府中駛出一輛卡車,向城門方向開去。這是一輛普通的補給卡車,平時是用來拉一些野味食物。然而當它從麵前駛過時,千夜卻聞到一股不一樣的味道,而且車廂裡有濃烈的鮮血氣息。
車裡有人!而且那縷千夜特意記憶下來的鮮血氣息,說明齊嶽就在其中。
千夜不動聲色地伏著,等卡車開遠,他才從藏身處走出,借著夜色的掩護,追蹤卡車而去。
卡車來到城門處,本來已經關門了,但是不知道車上的人和守門衛兵交涉了些什麼,牽引門閘的蒸汽機再次轟鳴,厚重的鋼鐵城門向兩邊滑開一個通路。卡車隨即出城,消失在夜色中。
千夜目送卡車遠去,他並沒有走城門,而是選了一段無人的城牆,一路攀援而上,然後翻過去,向著卡車離開的方向追了下去。荒原上視野很遠,千夜完全不怕跟丟。
那輛卡車大約開出一百多公裡,才在一座廢棄的能源站旁停了下來。
齊嶽和另外兩個人從車廂內跳出,等待著什麼。其中一個看樣子是護衛,另外一個是名老人,但是目測隻有一級實力,在荒原這種地方,這個實力僅能勉強自保而已。
千夜在千米之外隱藏起來,靜靜觀察著。
雖然是在夜裡,但是這個距離上他依然能夠看得很清楚,效果甚至比用了四倍的夜視瞄準鏡還要好。新生成的黑暗視覺比預想中還要強大,如今在五百米內,千夜已經完全用不著瞄準鏡了。
過了近一個小時,才有三個身影從夜色中出現,如幽靈般向他們走來。
齊嶽做了個手勢,身邊的老人就走到卡車邊,從上麵拿下一個箱子,站到了齊嶽的身後。齊嶽的護衛則毫不客氣地端起原力槍,指著對麵走來的那三個人。
千夜突然從那三個人身上感覺到一股隱晦的血氣波動。他們是血族!
千夜當下吃了一驚,沒想到齊嶽半夜悄悄出城,居然是在和血族私下裡碰頭!齊嶽是齊家的少主,又據王先生說還有另外一層隱藏身份,他本人親自出現在這裡,恐怕所謀非小。
千夜不再猶豫,立刻開始匿蹤潛行,慢慢移動靠近交易現場,想聽聽他們的談話。
這次潛行出人意料的順利,千夜借著夜幕和地形的掩護,一直潛行到五十米處,這才停止前進。
他本來就是隱匿偷襲的專家,現在轉化了血族體質後,又有了血族冷血的特性,體溫可以降到極低,血族偵測生命的紅外夜視就對千夜失去作用。另一方麵,他又能控製收斂體內血氣,用原力把血氣遮蓋起來,不使外溢,人類的血族視界偵察瞄準具也對千夜無效。
三名血族儘管被原力槍指著,卻是毫不畏懼。
為首的一個血族用蒼老的聲音說:“你不會以為靠著這把破槍,就可以威脅我們了吧?不要忘記,若論原能武器的技術,我們聖血之裔更加出色。”
齊嶽笑了笑,說:“隻是增加一重保證而已。這把槍雖然不怎麼樣,但裡麵裝的是一顆秘銀彈。那可是我花了很大代價才搞到手的,隻要不到萬不得已,我可省不得把它用掉。”
三名血族都是全身一震,有一個甚至向後退了一步。
為首的血族惱怒地說:“你居然準備了秘銀彈!你這是在侮辱我嗎?”
麵對三名強大的血族,齊嶽一點也不驚慌,鎮定地說:“不!恰恰相反,我對交易的誠意無比充分。這顆秘銀彈就是我誠意的見證,我希望這次的交易能夠順利進行,更希望以後的交易都能夠順利進行。如果說我的舉動對您有所冒犯,那麼交易所帶來的利益應該是非常足夠的補償。”
三名血族的態度有所緩和。
為首的血族打了個手勢,身後一名同伴就從鬥篷下取出一個手提箱,走到他的身邊。這個手提箱是典型血族風格,以黑色為基調,打磨出亞光紋路,青銅紋飾包角,做工極為精美奢華,光是用料和手工就極為難得。能用這個箱子裝的東西,價值可想而知。
齊嶽比了個手勢,那名老人也走了上來,他抱著的箱子倒是樸實無華。隻不過他是雙手平端著箱子,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一點傾覆。
“這個箱子裡有特殊的機關裝置,一旦啟動,它就必須保持絕對的水平,三小時之後機關會自動解除。如果在這個時間內,它的傾斜超過了五度,那麼就會......砰!”齊嶽作了個爆炸的手勢。
為首的血族看了齊嶽一眼,冷冷地說:“你倒真是很小心。”
齊嶽微笑著說:“沒辦法,麵對一位強大的四級血族時,再多的小心都是應該的。我剛剛說過,我的目的就是順利完成交易。”
血族老人哼了一聲,但也無可奈何。隻要拿起這個特彆調校過的箱子,就無法避開秘銀彈的射擊。而且為了防止在三個小時內出現意外,還要儘快離開,畢竟在荒野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齊嶽的布置徹底扼殺了血族劫貨的想法。
雖然這次交易隻是係列交易的第一次,但是在大部分血族眼中,人類依然是千年前的奴隸和食物。是否遵守約定,往往要看當時的心情。
這名血族老人確實在來之前就做好了一不順心就殺人劫貨的準備,至於交易,隨便再找一個人就行了。人類就是數量龐大,黑流城可不止一個齊家,齊家也不止有齊嶽一個少爺。
血族老人接過了皮箱,小心翼翼地檢視了一番,把它交給身後另外一名同伴。然後重重哼了一聲,就轉身離去。
直到三名血族的身影消失,齊嶽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整個人仿佛虛脫了般,驟然出了一身大汗。
麵對一名四級血族,壓力非同尋常的大。而且過往經驗表明,想和黑暗種族作交易真的要做好把腦袋彆在腰帶上的準備。交易來的每一個金幣,都有著和價值相匹配的巨大風險。
不過當把那手提箱拿到手裡時,齊嶽眼中也露出熱切光芒。他小心打開箱子看了一眼,就心滿意足地合上箱蓋,說:“我們走吧,趁天亮前趕回去。”
三個人上了卡車,然後沿著原路返回。
在夜色中,三名血族正如幽靈般疾行時,為首的老人突然停步!他身後捧著手提箱的血族一時收不住腳,差點撞到他背上。這一驚非同小可,兩個人都嚇得不輕。
“小心!有敵人,你們守好箱子!”血族老人又急又快地吩咐。
就在這時,黑暗中突然拋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