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應了聲,就想要離開。看得出來,她一點也不想在餘仁彥身邊多呆。
“等一下!”餘仁彥叫住了她。
年輕女人頓時全身一顫,不過她沒膽表現出什麼,隻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餘仁彥忽然搖了搖頭,說:“沒事了,你出去吧。”
等年輕女人走後,餘仁彥坐進圈椅,思索著。從回來之後,他就總感覺到有些什麼不對,好象自己忽略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他索性靜下心來,開始一件件回想從進城到回住處,經過的所有地方和經曆過的每一件事。
他忽然用力一拍大腿,雙瞳又變成了危險的豎瞳!他想起來了,問題就出在那個與他擦身而過的年輕人身上,那個背著鷹擊的年輕人!
年輕人一身冒險者裝束,身上有濃烈的貧民窟臭氣,但是在這股刺鼻的味道之下,卻還有一縷甜甜的香味。那種熟悉感就是餘仁彥從腐肉中品嘗出來的記憶。這是原力的味道,絕不會有誤!
那個年輕人,就是殺了武正南準將私生子齊嶽的人!當時餘仁彥就感覺到有些異樣,但是隨即那個大搖大擺在街麵上行走的狼人大漢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竟然就此忽略了過去。
餘仁彥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居然就錯過了此次任務的核心目標!
他騰地站了起來,然後又緩緩坐下去,臉上露出玩味的笑。
想到那年輕人倏然拉開距離的步法,想到他背後的鷹擊,餘仁彥覺得這個遊戲變得更加有趣了。鷹擊這種貨色,可不是誰都能玩得轉的。但他在勘察齊嶽被殺現場時看到的種種原力爆炸痕跡表明,對方不會超過四級。不超過四級就能玩鷹擊了?這可十分違背常識。
餘仁彥拿出暗血城的地圖,開始查看之前遇到那個年輕人的區域,他的手指劃過幾條街道,在玄銅街上點了點,又張開虎口量了量到南塘區和東湖區的距離。
既然已經讓他看到了本人,那麼無論對方是易容還是變裝都不重要,隻要慢慢地找,總會在這個暴風雨已經來臨的城市裡再次相遇。
餘仁彥一點也不著急,他有預感,在謎底揭開前的追逐和戰鬥,肯定會格外有意思。三級或是四級原力,軍方格鬥術,鷹擊,超遠程的狙擊技術,武正南準將如果知道這些信息,會有什麼反應呢?
小旅館內,千夜終於從熟睡中醒來。他要了一大盆熱水,拆開三天前包紮並做了簡單固定措施的傷口準備換藥。但是拿掉一圈圈紗布後,千夜有些驚訝地發現大多數傷口都已經合攏,至於傷口裡的黑暗原力早已不知去向,愈合速度比他預想的要快得多!
在左肋最大最深的那道傷口裡還殘留著一點黑暗原力,洗掉固化藥物後,千夜終於注意到發生了什麼。
傷口周圍區域正聚集著他體內幾乎所有的血氣,就連那道紫色血氣也在其中。這些血氣圍繞著黑暗原力不斷撕咬,咬下一縷就慢慢同化。顯然,這三天裡,每一道傷口就是如此慢慢得到了自淨。
傷勢中最麻煩的部分,居然就這樣解決了!
紫色血氣吞噬的速度比其它七縷血氣加在一起還要快。它將這團黑暗原力吞噬了大半,然後就變得懶洋洋地,緩慢遊進血族體質的符文內,盤踞起來。紫色血氣開始明顯增長,不斷散溢出比發絲還要細小的血絲,融入到那血族體質的符文中。
符文開始生長、變化,變成一個更加繁複的新符文。在這個過程中,千夜體內全部的血氣都開始翻湧,心臟開始強勁有力地脈動,血流的速度增加了數倍!
千夜體內的原力開始自行湧向心臟,被心臟吸入,轉眼間噴吐出一縷縷顏色鮮亮的鮮血,流向全身各處。
隨著這種特殊的鮮血湧向全身,千夜隻覺得身體裡就象有數萬隻螞蟻活了過來,不斷爬動,又痛又癢,頓時說不出的難受。他整個人晃了晃,除了頭腦還能思想,整個身體都仿佛與中樞神經失去了聯係,終於一頭栽到床上。
在千夜體內,最微小的細胞活性都在瞬間激活到最大,血液、肌肉、骨骼,都在不斷生長、改變著結構。那是一種極為玄妙的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都活了過來,連最微小的一縷空氣一點塵埃都自成天地,出生、成長、衰老、殞滅。
千夜心中空落如身懸高崖,體內世界的異變多半和原力境界有關,他現在不能確定又出了什麼問題。
千夜並不知道擁有黎明原力的人類是如何墮落永夜一側的,直到在血薔薇小隊的戰場上,黑日仿佛要突破屏障降臨,之後他潛意識裡一直有一種惶恐。然而此時,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咬緊牙關保持意識清醒,仿佛這樣就能夠留住光明。
千夜體內原力迅速滑落,轉眼被心臟全部抽空!
直到這時,心臟才不再泵出特殊鮮血。但是千夜身體內部的改變和生長又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漸漸停止。
當整個過程完成後,千夜才得以從床上爬了下來。他赤腳站在冰涼的石地上,看看自己的手足,好像沒有什麼異常,但總覺得身體有些奇怪,好像中樞神經和肢體間隔了很遠,有種無法身隨意動的感覺。
他向衣櫃邊的鏡子走去,卻重心不穩一個踉蹌,伸手扶住了椅背。隻聽到一陣吱嘎聲,用鐵管焊接拚成的椅背居然被千夜一把捏得變了形狀!
千夜頓時吃了一驚,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抓起椅子,隨手揉搓幾下,就把它捏成了一堆廢鐵。這是什麼樣的力量?
原本在單體力量上,千夜已經可以和五級戰兵抗衡。但現在,即便是天蛇那種專門以體能力量見長的戰兵,在不爆發原力的情況下也會被他壓製!
那枚符文依然是血族體質,隻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了進階能力。
千夜拿出匕首,在手臂上劃了一記。落刀的感覺,就象切割在特殊處理過的獸皮上,要頗為下力,才能夠切開皮膚。千夜加了點力,刀尖沒入皮下,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一指長,一厘米深的傷口。
傷口一出現,周圍的肌肉就自行收縮,僅僅滲出一片血珠,就不再流血。千夜體內血氣開始湧動,彙聚到傷口周圍,傷處開始合攏,片刻後內部居然就出現陣陣麻癢感覺,已經在生長愈合了。按照這種恢複速度,估計隻需要一晚就可以恢複如初。
千夜在驚訝之餘,默記下了有關數據,心裡對今後與高等血族的戰鬥越發警惕戒備。
他放下匕首,在原地活動手腳,做了幾個軍中格鬥術的基礎動作。隨著對身體的熟悉,失衡感也慢慢消失。
千夜走到鏡子前看了看,還好仍是人類的模樣,容貌體型都沒有太明顯的變化,除了輪廓更加精致柔和,膚質更加晶瑩細膩,連毛孔都看不到幾個。
千夜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一腳把全身鏡踹得翻轉過去。
他抬頭看看牆上的機械鐘,距離子夜還有三個小時,還來得及去吃些東西。千夜打開易容小包的時候,憤然撥開假須皺紋貼之類的東西,隻用了染膚劑把自己弄成黃中帶黑營養不良的模樣。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中,千夜先後換了四家飯店,在每家都吃下了足夠五個成年大漢的份量,才這覺得翻騰蠕動的內臟稍微舒服了點。
當血族體質變成進階能力後,千夜就全身在叫囂著饑餓,那是晉級之後普遍都會發生的能量匱乏症。但在沒有能量藥劑的情況下,隻能靠普通食物來填補,於是幾十倍的份量都仿佛填進了無底洞。
千夜終於在預定的行動時間之前安撫好了自己的胃,然後就如幽靈般消失在暗血城的夜色中。
在天蛇幫總部,天蛇終於從昏迷中醒來。他稍稍一動,就感覺左半邊身體鑽心一樣地痛。好在手臂大腿什麼的還有知覺,讓他安心不少。
“人呢?”天蛇叫了一聲,家庭醫生和他的心腹仆人立刻推門進來。天蛇揮開醫生伸來檢查的手,沉聲道:“我還死不了,叫所有人都過來。”
當天蛇被攙扶著在餐廳坐下時,天蛇幫的高層全都到齊了。巨大的圓形餐桌上擺著豐盛的宵夜,相形之下,餐桌邊有好幾個位子都空著的,竟然顯得有些冷清淒涼。
天蛇太陽穴處的青筋跳了幾下,然後不動聲色地問:“廖先生呢?”
一名天蛇幫元老向左右望望,見無人說話,隻得硬著頭皮說:“廖先生......已經死了。昨晚他在家裡被人用原力槍轟碎了心臟。”
“什麼槍?”天蛇冷冷地問。
“從現場的痕跡判斷,可能是......屠夫。”
天蛇雙瞳驟然一縮。這就排除了不開眼的小毛賊入室搶劫的可能,能夠用得起屠夫的人,絕對用不著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臟活。這隻能說明,下手的人就是衝著天蛇幫來的。
天蛇目光又在桌上一掃,沉聲說:“野蜂呢?”
眾人又是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那名元老硬著頭皮說:“野蜂宣布脫離天蛇幫,然後加入了地炎會。”
砰的一聲,天蛇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滿桌碗碟亂震!他這一下用力過猛,牽動了身上傷口,立刻痛得眉眼一陣抽搐扭曲。
野蜂是天蛇幫四大高手之一,他在這個時候宣布脫離,對整個天蛇幫都是沉重一擊。可是地炎會是整個暗血城最大的幫派勢力,會長更是六級強者,天蛇無論如何也惹不起地炎會。對於野蜂此舉,他惟有把這個苦果給生吞了。
天蛇站了起來,說:“找到狙擊的地方了?走,帶我去看看!”此時那張上好金絲楠木打造的圓桌哢哢擦擦一陣輕響,碎成了一堆木塊,餐具食物滾了一地。天蛇眼角都不瞥一下,當先跨出房門。
片刻之後,天蛇就站在了千夜當晚狙擊他的位置上。他走到窗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學著千夜的樣子向窗外望去。從這個位置,剛好可以俯視整個天蛇幫總部大樓的正麵,角度無可挑剔。
天蛇回頭,神色凜然地望向一眾手下,看到人人目光閃爍,都不敢和他對視。就連一向桀驁的飛鳥此刻也隻是拚命低著頭,盯著腳尖前巴掌大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這裡角度沒有問題。
問題是,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