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仁彥緩緩地說:“看來,你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說過,下次再遇到,我會殺了你。”
千夜皺眉,緩緩把背包摘下,隨手扔到旁邊,又把突擊手步槍放在腳邊,然後才站定,對餘仁彥說:“我也沒想到你這麼沒有耐心。”
“路過而已。但既然讓我碰到了,也就沒辦法裝看不見。所以一切都是天命吧。要不要給你幾分鐘寫下遺囑?”
“遺囑這個詞,從來不曾在我的詞典裡存在過,或許你會用得上它。”千夜從後腰的封套裡抽出軍刀。刀鋒上還閃爍著銀光,前幾晚和血族戰鬥時浸上的銀液還沒有用光。
餘仁彥向刀鋒看了一眼,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說:“你用這把刀,不怕割傷了自己?”
“謝謝提醒。”千夜摸出一副黑色的戰術手套,戴上,然後再握好軍刀。
“如果你願意跟我回去......”
千夜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絕無可能!”
“我也不這麼建議。那麼,就開打吧!”餘仁彥雙臂一抖,兩把無柄的窄式短刀從衣袖中滑到手上。
千夜深吸一口氣,身體後撤半步,左腳落地時,地麵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似乎整個小巷都搖晃了一下。千夜腳下的地麵則龜裂處處,不斷向遠方延伸。
餘仁彥眼中閃過驚訝,對千夜的原力強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他身形急閃,斜撲而上,搶製先機。雙手重重揮落,指掌間寒光一閃,直插向千夜頸側。
千夜一步踏落後,站在原地未動,此時左手臂抬起硬擋,右手軍刀則迅逾電閃般反刺餘仁彥胸口!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餘仁彥高挑的身軀突然渾如無骨般轉折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個後撤步就退出數米,讓過了千夜的反擊。而千夜也不追擊,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
餘仁彥稍停一刹,又閃電般撲上,後退,再撲擊。
兩人忽合忽分,餘仁彥動作極是迅捷詭異,長手長腳讓他象個巨大蜘蛛,攻擊天然就有距離上的優勢。
而千夜雙腿前後微分,穩穩站在原地,一副以逸待勞的模樣,並不主動出擊,但隻要餘仁彥撲上,立刻就是兩敗俱傷的反擊。
兩人偶爾也會有硬碰硬的較量,這時多半結果是平分秋色,這讓餘仁彥更加吃驚。
餘仁彥忽然圍著千夜如風般飛旋,雙刀在指掌上舞動起來。隻見夜色裡點點利刃的森冷反光拉出一片虛影,如漫天蝴蝶撲落,轉眼間就在千夜身上添了數十道大小傷口!他越戰越是興奮,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尖銳的嘯叫!
千夜則是沉默著,臉上毫無表情,似乎那些傷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始終保持著反擊的節奏,每一次出手即快且準又狠,毫無花哨。這就是格鬥訓練的精粹,格鬥講究的就是比你快,比你準,比你狠。做到了這三點,想不贏也難。
黃泉畢業生隻要還沒倒下,那他們就有可能一擊斃殺對手。
餘仁彥前後連續斬中了千夜數十刀,而千夜隻還出兩刀,其中一刀洞穿了餘仁彥的腹部,另一刀則差點把餘仁彥的左手砍下來。
小巷中的格鬥驚動了不少人,幾名傭兵湊到巷口向裡麵望來,看到激戰中的餘仁彥和千夜,還哄笑著指指點點,顯然喝得都有些多了。
餘仁彥瞳孔又變成危險的豎瞳,忽然舍棄了千夜,如風般衝入那些傭兵中間,雙刀劃起旋風,隻見一個光弧在空中擴展又收攏,將所有傭兵都卷了進來!
旋風中驟然向外拋灑大量鮮血、碎肉和斷肢,就在一個呼吸之間,餘仁彥竟然就將這幾個傭兵分屍!
長街上一片驚呼,人們迅速退避。那群傭兵中可是有兩個二級的戰兵,卻眨眼之間都被切碎!要是餘仁彥再看哪個不順眼,誰能稍加攔阻?
餘仁彥切碎數人,心情似乎好了些,甩了甩刀上的血肉,轉身又向千夜走去。千夜左手一動,已經拔出了屠夫。
“這種戰鬥,槍有用嗎?”餘仁彥冷笑。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千夜並沒有在這個距離上開槍,兩人再次纏鬥到一起。然而戰到酣處,千夜手腕一動,屠夫轟鳴著吐出一團黃光,直接命中餘仁彥大腿,餘仁彥速度立刻下降三成。
餘仁彥也是近戰格鬥用槍的好手,可是這一場下來他卻發現,在這方麵自己竟然遠不及千夜。一把原力槍在千夜手裡玩得出神入化,可砸可刺,每每將要轟擊,卻忽又收了原力。
千夜就象一根韌性極強的彈簧,壓得越狠,反彈就越強勁。而且雙方在戰技上的差距,終於一點一點體現出來。
千夜從始至終都冷靜而穩定,不管身上有多少傷,水準始終如一。餘仁彥受傷後卻開始有些動作走形,特彆是最重的腿和手,影響明顯。
“你都不會痛的嗎?”餘仁彥忍不住吼道。
“我隻當這身體不是自己的。”千夜淡淡回應,突然反手一刀,堪堪貼著餘仁彥的鼻尖切落,要不是他已在變換身法,差點中招。
“變態!瘋子!”餘仁彥很清楚千夜身上那些傷有多痛,所以忍不住罵道。
“多謝誇獎。”千夜真誠回應,然後突然一個身體橫展下腰,撿起突擊手,當作鐵棍掄出,又差點砸中餘仁彥的後腦。
餘仁彥和千夜又交換了兩處傷口,驟然退後,拉開了雙方之間的距離。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那裡有兩處開膛的刀傷,其中一處深入腑內切斷了腸子。餘仁彥深深吸了口氣,腹部肌肉收攏,將傷口暫時封閉。
他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說:“下一次,你就不會有這樣的好運了。”
“還有下一次?”千夜皺眉說。
“當然!這是命令,而我是軍人。”餘仁彥說完,轉身就走。
千夜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送著他離開。
當走出小巷的時候,餘仁彥雙手一收,短刀縮回臂套裡,手中則突然多了兩把新的軍刺式樣短刃,宛若有靈性般在十指間跳躍著。
短刃躍動時閃動著深沉銀光,竟然是秘銀武器!如果在和千夜格鬥時他用的是這兩把武器,已是血族體質的千夜絕對支撐不了這麼久。
同樣,假如千夜在洞穿餘仁彥腹部時刀鋒一震一扭,就會攪碎餘仁彥一半腸子。而現在這種快進快出的創口,對已是六級的餘仁彥來說還算不上重傷。
兩個人似乎有著某種默契,雖然生死相博,卻仍有所保留。但是下一次見麵會怎樣,誰都說不清楚。因為相比較下,千夜的長處是超遠程狙擊,餘仁彥卻是匿蹤伏殺,他們本就不該正麵近戰格鬥。
然而正如餘仁彥所說的,這是命令,而他是軍人。千夜也曾經是軍人,所以理解這句話背後的份量。
千夜靜靜站了一刻,收攏全身傷口,然後撿起背包和突擊手,緩步向小巷外走去。
剛剛走出巷口,一個傭兵忽然伸手攔住千夜,喝道:“站住!”
千夜轉頭望去,看到數名傭兵正聚集在巷口,遠處還有十來個服飾裝備差不多的傭兵正在快步趕來。攔住自己的,則是一個三級戰士。
“有事?”千夜冷冷回道。
“說!剛才殺了我們幾個人的家夥是不是和你有關?”傭兵喝道。看到已方人越來越多,他的膽氣也壯了。何況千夜看上去也隻點燃了三個節點,和他同級。
千夜不禁有些奇怪,看到餘仁彥剛才那種出手,這群傭兵難道還真敢去找他麻煩?六級的餘仁彥在遠征軍中怎麼都應該已經混到中校了,光是這個身份亮出來,就能夠將這些傭兵壓死。
但是看到傭兵的目光,千夜忽然就明白了。對方盯著千夜的突擊手和屠夫,眼中全是灼熱的貪婪。
千夜忽然拔出屠夫,倒轉槍柄遞過去,說:“這把槍那個人好象用過。”
那傭兵倒是沒有想到千夜居然如此識趣,立刻伸手去接,一邊說:“那我就先拿回去檢查一下!我們暴走白熊傭兵團......”
傭兵一句話沒有說完,也沒能觸摸到屠夫。
千夜手腕一抖,屠夫包了鋼的槍柄就狠狠砸在那傭兵臉上!
清脆的骨裂聲中,傭兵半個麵部碎裂凹進,一聲不吭,直接仰天倒下。
屠夫在千夜手中飛旋,然後槍口指向一眾傭兵。
千夜寒聲道:“還有誰想站出來?”
傭兵們被明顯已經上了膛的屠夫指著,都是麵如土色。就在數米距離,屠夫的威力足以把他們的護甲連同身體一起轟成碎片。何況身為三級戰兵的中隊長居然被一擊砸倒,現在生死不知。他們這些一二級戰士又能乾什麼?
可是數量上的絕對優勢讓傭兵們又不甘心,於是緩緩合圍,堵住了千夜的去路。屠夫雖然威力夠大,但是卻不能連射。隻要打出頭一槍,那它就算廢了,作用和一把鈍器沒啥區彆。
三級的屠夫手槍,二級的突擊手步槍,另外千夜的背包裡也是鼓鼓囊囊的,這些眼見的好處已經占據了傭兵們全部的思考空間。他們在城裡時是傭兵,出了城後,看情況也可以變成強盜土匪的。但是假如有三級原力槍可以入帳,那就是在城裡,也不妨當把強盜。
然而這些傭兵卻不知道,此刻千夜的心正跳得飛快,已經超過了一分鐘三百下!瘋狂的搏動讓千夜感覺到口乾舌燥,心情極為煩躁不安,好象身體內部有什麼凶獸正在拚命嘶吼著,想要突破封印,重歸世間!
不遠處就是餘仁彥切碎那幾個傭兵後留下的血窪和屍塊。濃鬱的血氣繚繞在千夜的鼻尖,如同美女正在撩撥饑渴已久的色狼。千夜的呼吸稍稍濃重了些,手指也有點不明顯的顫動,這隻是微小的變化,但也隻有黃泉中和千夜同班很久的同學才會知道,臨戰之前,讓他有這樣一點點的失態是有多不容易。
千夜望著這些傭兵,就象看到了一群圍上來的羔羊。他很饑渴,不光是喉嚨,身體裡每個地方都有燒灼般的痛。千夜很想把這些人都按住,吸光那些新鮮沸騰的血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痛苦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