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權臉一沉,喝道:“什麼事如此慌張!”
進來的女書記官有些畏懼,但仍是道:“景湛公子剛剛返回基地,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李天權大驚,一下站了起來,道:“怎麼會,他帶出去的可是整整一個連的精銳戰士!他們乾什麼去了?”
“景湛公子所有戰士全軍覆沒,洪將軍拚著重傷,才把公子給送了回來。”
“他人在哪裡,帶我過去看看!”李天權急道。
“長老,還有一個消息....”女書記官顯得有些吞吞吐吐。
“還不快說!”李天權不耐喝道。
“這個......剛剛得到的消息,我們向宋閥運送物資的部隊出事了,隻......隻逃回來小半的人。”
“什麼?”李天權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把抓住女書記官的手,道:“那支部隊不是由李克押陣的嗎?他人呢,讓他來見我!”
“據回來的人說,李克大人......戰死。”
李天權忽然感覺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待伸手扶住桌沿,定了定神道:“戰死?”
“是,回來的人說,親眼看到李克大人被敵人梟首。”
李天權臉色又是一陣蒼白,嘴裡甚至有了些血腥的味道。
李克是李家有數的中堅力量,有勇有謀,是能夠獨擋一麵的將才。要不是出身旁支,早就可以登上更高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李克是李天權這一房重要戰力,他的折損實是重大損失。
李天權勉力鎮靜,問道:“以李克身手,怎麼會被敵人梟首?對方是誰,有多少人?”
女書記官低聲道:“對方隻有十幾人,直撲中軍,一擊得手。為首的是一名魔裔伯爵,就是他一槍將大人擊成重傷,然後斬去首級,那魔裔伯爵自稱艾登.深黯之淵。”
“魔裔伯爵,艾登......”李天權默念著這個名字,感覺非常熟悉。他忽然想起,當日千夜曾說,過去大半個月中一直在和一位魔裔伯爵纏戰,那個伯爵叫什麼來著?
李天權努力回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心情愈加煩躁。他當時根本不信千夜能拖住一名魔裔名門的伯爵,更不相信那個防區沒有黑暗軍隊越境是千夜與魔裔伯爵纏戰之功。
想到李克死了,他手下的人卻逃回來一半,心中更是怒火中燒,森寒道:“傳令,逃回來的人一律拿下,以臨戰脫逃、陷主將於死地之罪,全部處死!”
此令一出,就連女書記官都嚇了一跳,也顧不得以自己的身份勸誡可能會反被訓斥,急忙道:“長老,這個......是否等清查一遍再行定罪?”
她說得委婉,李天權卻是立刻省悟過來。一口氣處死幾百名家族私軍,哪怕是從戰場上逃回來的,也是件極大的事,縱然李天權身為二長老,也沒有這個權利。此事至少要經過長老會或是家主點頭方可。
道理是這樣,但無處遷怒卻讓李天權心內無名火燒得更加炙烈,這一腔火就轉到了千夜頭上:“小畜生,定然是你放了那魔裔過來,否則李克豈會慘死!”
然而這番心思隻能存在心裡,李天權深吸一口氣,又恢複了長老的威儀,道:“逃回來的人現安置在哪裡?帶我過去。另外,把所有關於那個魔裔的資料都給我送到辦公室來,一點也不許遺漏!”
李天權匆匆而去,基地內也起了不小的波瀾。從開戰以來,李家還從來沒有經受過這樣慘重的損失,一日之間就折了一員大將,另外損失數百私軍。那些傭兵獵人雖然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李家也要支付不菲的撫恤,否則今後誰還會給李家賣命?
越是損失慘重,李天權心中對千夜的恨意就是越重。雖然他也明白這隻是遷怒,可還是難以控製自己。然而李天權還不知道,他這次的思考方向倒是難得對了一次。
損失隻是開始,接下來幾乎每天都有壞消息傳來,個彆戰力弱些的部隊直接被打殘,甚至全滅,強大戰隊也時有被襲擊。過半損失記錄都和一個名字有關,艾登。
至此,人們才真正知道了那位魔裔名門伯爵的可怕,尤其在迷霧森林中,他的存在幾乎無解。
作為基地的最高負責人,李天權連續召開數次會議,分析戰報,研究對付艾登的辦法。關於艾登的情報也逐漸完善,然而越是分析,人們就越是覺得除非調動十五六級,甚至更高的強者到來,才有可能解決這名魔裔。
可是在迷霧森林中,單純的原力修為等級增加並不能使感知等比例延伸,除非有特殊的感知方麵天賦。根據已知情報推測,艾登的視界超過四百米,這是個讓人絕望的數字。
會議不可避免地陷入僵局,難道為了解決一名黑暗伯爵去請一位神將過來參戰?這絕對不是個好主意,帝國方如果在迷霧森林放上神將坐鎮,永夜方馬上就會出現黑暗公爵。戰爭就會在雙方都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升級。
李家基地內一片焦頭爛額的時候,千夜又完成了一次獵殺。
和艾登不同,遇到千夜的黑暗部隊鮮有漏網之魚,他專挑百人左右的隊伍下手,為自己和紫色基質悄無聲息地增添著養分。
此次出戰已近半月,安度亞空間內塞得滿滿的,算算所有軍功憑證加到一起,大約夠換個標準二等功,也就是相當於獵殺了一個實力伯爵。
是時候回去了,千夜想著。他默默抽完了最後一支存貨,將煙頭彈到腳邊的狼人屍體上,就向著基地的方向退去。
永夜之域,黑流城外,一隊載重卡車正從遠方駛來。這支車隊中運著貨物的重載貨車隻有五輛,可是護衛的軍車卻有二十餘輛。守衛城門的軍官早就看到了車隊暗火的標記,不過還是嚴格履行了驗看手續。
正好守門軍官和護衛部隊中的一個上尉相熟,忍不住指了指貨車,問:“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居然要動用一個團來護送?”
上尉攤手,壓低了聲音,說:“小聲點!是從狼人城那邊送出來的,車上裝的倒底是啥我也不知道,上麵不許任何人提貨物的事。裡麵的東西,據說除了狼城那些人,就隻有段頭知道。”
守衛軍官頓時一驚:“段老大也在車隊裡?”
“當然!老大親自壓陣,你明白了吧?”
段浩可是宋子寧從寧遠重工帶過來的老人,算是嫡係中的嫡係,也得到了宋子寧充足的資源供應和大力培養。
血戰中連場大戰,讓段浩也獲益匪淺,生死之際連破數個瓶頸,臨戰之際成功突破戰將,也成為暗火自千夜、宋子寧之下的第一高手。雖然段浩受天資所限,恐怕今生隻能達到十一二級的成就,但是這種從正規戰場上出身的戰將,實際戰力遠在原力等級之上。
這次車隊居然由段浩親自押送,可見重視程度。
守門的軍官不敢再多問,履行完程序後就揮手放行。車隊在城內僅僅停留小半天功夫,就駛往城外的飛艇起降場,片刻後一艘高速飛艇升空,迅速遠去。
在警戒塔內,一名尉官放下望遠鏡,看著那消失在天際的浮空艇,若有所思,然後在一張紙上記下些什麼,小心貼身收藏。
很快就是晚上,到了這名尉官的休息時間。他交接了崗位,並沒有回營房,而是向熱鬨的商業區走去。在暗火中,象他這種孤身一人的下層軍官並不罕見,在不執勤的時候,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孤寂地待在營區,都會去找些樂子。
他猶豫著,走進一家小酒館,在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瓶酒,慢慢喝著。
沒過片刻,一個妖冶女人就坐到他對麵,看了看酒的牌子,說:“不請我喝一杯嗎?我喜歡這種酒。”
尉官輕吐了口氣,握上女人的手。女人皺眉,不動聲色地把手收了回來。在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下,她手中已經多了張折疊好的紙片。又過片刻,兩個人看上去像是沒有談攏價格,最終不歡而散。
女人在酒館裡又停留了一會兒,然而仿佛百無聊賴地離開。她小心地注意了一下周圍環境,就走進相距不遠處的一座小旅館,上到二樓的一個套間,將紙條交給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
那男人有著乾淨的麵容和頗為優雅的氣質,和喧囂、熱鬨、粗魯但又生機勃勃的永夜大陸頗有些格格不入。
他在燈下打開紙條,仔細閱讀著上麵的每一個字。
在這個時候,女人不敢打擾他,無所事事地坐在旁邊。窗外不斷傳來機械的轟鳴,空氣中四處彌漫帶著鐵鏽和潮濕的蒸汽味道。即使關嚴了窗,也無法徹底隔絕這種令人厭惡的氣味。女人眉心緊蹙,微微皺起鼻子,露出不高興的神色。
男人終於看完紙條,向女人望了一眼,說:“沒辦法,既然來了,就得忍受這些。”
“我們不能換個地方嗎?這裡離動力塔實在是太近了。”女人抱怨著。
黑流城這座動力塔以黑石為燃料,是帝國本土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徹底淘汰的貨色,噪音、永遠在泄露的蒸汽,以及低下的能量轉換效率,這類缺點可以寫滿一整張紙。
但它也有好處,那就是不挑食,哪怕質量最差的黑石也能讓它動起來。另外,則是經久耐用。比如說距離小旅館不到一百米的這個大家夥,早就過了使用期限不知道多少年,可是它仍然在運轉著,而且看上去還能使用很久很久,就是時常需要修理。
這座動力塔現在負責供應舊城區動力,宋子寧自掏腰包買來的新型動力塔自然安放在暗火,它的動力隻供應營區以及城防設施。
在老動力塔周圍,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貧民區。黑流城的底層平民,以及那些低級傭兵獵人們並不太在意環境,而隻有在這裡,才有他們負擔得起的食宿。實際上,永夜大部分三、四級防區的人族中心城市都是黑流老動力塔的水準,這才是遺棄之地真實的生活。
男人將紙條燒掉,思索片刻,說:“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批類似的貨隊了。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