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細聽,就能聽到趙若曦唱的是,“一隻小白羊啊,快到碗裡來......”
她就如遊春的少女,自如自在地荒野上飄蕩。一朵朵冥河之花綻放然後凋零,每朵冥河之花的出現,都會推動著趙若曦前進。
遠方,白空照依舊在奔行,速度還未有絲毫減緩,隱匿的天生本領也發揮到極致。隻要環境合適,她就會全速衝刺,而到了容易留下痕跡的地段,又會潛行隱匿。依靠著在逃跑隱匿方麵的天生本領,白空照曾讓千夜無可奈何,追殺千裡依舊無功而返。
但是這一次她卻遇到了克星。無論她如何隱藏偽裝,如何設法欺騙,隻要改變方向,身後的趙若曦就會有所感應,相應追來。
趙若曦的速度並不快,沒有原力的她身體天生柔弱,經受不起過於劇烈的速度起伏。然而在曼殊沙華的支持下,她的追蹤卻永不停歇,而且一旦被她鎖定,天生的恐怖直覺就會為她指引方向,不會失去敵人的蹤跡。
這是來自冥河的力量,芸芸眾生,無論人生軌跡如何演變,終要回歸幽暗無儘的冥河懷抱。
此刻荒野已經快成為黑暗種族的天下,數量眾多的黑暗種族強者潛伏在荒野各處,伺機伏擊經過的人族。有不少黑暗種族發現了趙若曦,但是當他們看到朵朵冥河之花時,發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即讓他們本能地遠遁。
然而總會有不怕死的,這些都是遊蕩在荒野中最低級的存在,還體會不到冥河之花的恐怖。當它們前赴後繼地撲向趙若曦時,麵前忽然都有一朵冥河之花盛放凋零,然後生命就離它們遠去。
再凶殘狂暴的黑暗種族,也會在同伴的屍體麵前清醒過來,於是趙若曦身周遼闊區域內為之一空,再也看不到半個黑暗種族的身影。
白空照已經竭儘全力,但是和趙若曦之間的距離仍在一點點拉近。她確實在很多方麵極有天賦,隻是想要和曼殊沙華抗衡,還太早了一點。
在趙若曦側方,白凹凸忽然出現,相隔數十米,與她並肩而行。
白凹凸依舊是寬袍大袖,行如踏水。她淡漠雙眼望過來時,趙若曦身周忽然浮現出數十朵冥河之花,將白凹凸的視線擋住,而趙若曦的速度也相應慢了少許。
“嗯?”趙若曦立刻轉頭,望向白凹凸。兩人目光撞在一起,如欲激出火星,誰都不肯相讓。
趙若曦毫不猶豫,立刻舉起蔓殊沙華,對準了白凹凸。已經有過先例,任誰都知道她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然而白凹凸並不打算退讓,而是右手握拳,拳鋒處射出縷縷銳利如針的氣勁。隻要趙若曦開槍,她不會格擋,隻會反擊,到時即是兩敗俱傷的格局。
就在這時,王伯的身影緩緩浮現。他一出現,白凹凸拳鋒上的銳氣就悉數轉向,指向了王伯。白凹凸臉色微變,已然知道這一拳若是擊出,無論如何都會落在王伯身上。如此一來,王伯固然難逃重傷,可是趙若曦一槍也能要了她大半條命。
“小姐儘管追殺,這裡有老奴即可。”王伯道。
趙若曦點頭道:“好!我先去殺了那小賤人,再回來找她算帳。”
王伯向趙若曦行了一禮,目送她遠去。白凹凸凝立在旁,緊盯著王伯,發現自己這一拳竟然擊不出去。明明就在不遠處的王伯,似是存在,又似是虛無,每個瞬間都會切換無數次。她一拳擊出,多半是要落空。
隻此一點,白凹凸就收起所有輕視,知道王伯是需要認真對待的大敵,一旦開戰,還不知道要打多久,就算勝了恐怕也是慘勝,等趙若曦回來,一樣是死。
白凹凸麵容肅穆,喝道:“你們如此趕儘殺絕,莫非是想與我白閥開戰嗎?!”
白凹凸目前在白閥地位超然,小規模的戰爭可以一言而決。但要說到和趙閥開戰,卻不是她能決定的。是以此話一出,氣勢已經弱了一分。
但是王伯的回答卻出乎意料:“老奴來之前得過四公子交待,此行有敢阻撓小姐辦事的,無論是誰,不惜一戰。”
白凹凸一怔,隨即冷笑道:“兵家大事,難道趙四可以一言而決?”
“現在四公子一言可決。”
白凹凸一聲長笑,“想嚇唬我?”
王伯微笑道:“如果白將軍不信,儘可一試。將軍需要知道,有人瘋狂,有人能斷,結果是差不多的。”
白凹凸雙拳微微顫抖,臉色轉為蒼白,幾度猶豫掙紮,終還是下不了決心。趙閥白閥一旦開戰,帝國上下必然為之震動,就連帝室亦會介入。當此國運之戰,這場戰爭勢必會招來強勢乾涉,以雷霆手段解決紛爭。到時候作為紛爭源頭的白凹凸,即使地位再高再重要,白閥也難以保下她。連自己都保不住,白空照更是難有活路。
而且與趙閥開戰這等大事,也不是她能夠決定的。
猶豫之際,趙若曦早已去遠。白凹凸隻有咬牙,寒聲道:“好!你們趙閥給我記著,你也給我記著!”
王伯宛若已看透世情的老人,緩道:“我這條老命又不值錢,將軍想要,隨時可以拿去。”
麵對王伯這樣的人,縱使白凹凸亦無可奈何。各大門閥世家中,都有不少類似人物,隻是不似王伯這樣深不見底。白凹凸這樣的門閥嫡脈和這類死士拚命,怎麼都不劃算。
白凹凸不再多話,即刻轉身而去。她一走,王伯的身影也緩緩消失。
荒野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陽光得如同初涉塵世的大男孩。他臉上略顯迷茫,四處張望,自語道:“奇怪了,怎麼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他們都到哪去了,明明說是要在這一帶彙合的啊?”
這人正是威廉,他向不遠處的一座不高但卻陡峭的小山望了望,疑惑道:“沒錯,就是這裡了。黑背部落,鋒牙部落呢,怎麼還沒到?難道迷路和遲到不是我一個人的專長?”
威廉十分疑惑不解,於是向小山奔去。一放開手腳,他就越奔越是高興。尤其是此刻四野無人,可以儘情馳騁。威廉瞬間把速度提到極致,仍不過隱,索性對天一聲長嘯,高高躍起,在空中化為巨狼形態,宛若一道銀色閃電,奔向前方小山。
將將奔到小山腳下,威廉忽然全身一震,生生刹去衝勢,四爪在地上犁出數道深溝。他頸毛豎起,死盯著麵前一朵忽然出現的冥河之花。
這朵花突兀出現,搖曳的花瓣距離威廉的鼻尖還不到一米。
此刻冥河之花微微搖顫,正處於行將凋零的邊緣,然而在最後一刻神奇般地凝止,宛若時光停止。
威廉動也不動,兩隻眼睛死死盯著花蕊,連呼吸都屏住,生怕驚擾了冥河之花,使得凝停的凋零過程得以繼續。
曼殊沙華在永夜陣營的名氣遠比在帝國要響亮得多。植根於冥河的彼岸花原本就以黑暗原力為生,可說是黑暗種族的天然克星。而對秉承黎明原力而生的人族威力就要弱上一籌。即使強如威廉,此刻也不敢稍動。
此刻威廉全身上下接近絕對靜止,心臟都停止跳動,血液也不再流動,甚至在刹停的瞬間,體溫都降到了與周圍環境無異。這種對身體的控製力實是無以倫比,可即使這樣,也隻能讓冥河之花暫停凋零的過程,卻並未中止。
如此僵持短短數秒,威廉就有些支撐不住,一粒汗珠從鼻尖慢慢滲出。隨著汗珠的浮現,麵前的冥河之花又開始搖曳,而且周圍又有數朵冥河之花若隱若現。
威廉心中叫苦之際,忽聽頭頂傳來一個充滿驚喜的聲音:“好可愛的大狗!”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刻,威廉就知道那是個毫無原力的普通少女。他暗叫一聲不好,刹那間從極靜轉為極動,一躍而起,閃電般橫在那個聲音和數朵冥河之花中間,頸毛儘豎,發出低低咆哮。他一舉引動了所有冥河之花的凋零,準備用自己強悍的身體來硬抗冥河之花的衝擊。
曼殊沙華在永夜陣營的名氣遠比在帝國要響亮得多。植根於冥河的彼岸花原本就以黑暗原力為生,可說是黑暗種族的天然克星。而對秉承黎明原力而生的人族威力就要弱上一籌。即使強如威廉,此刻也不敢稍動。
眼見冥河之花紛紛開始凋零,威廉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哀鳴,閉上雙眼。他太清楚冥河之花的恐怖,這下衝擊之後,恐怕立刻重傷瀕死,而且也不一定能夠避免身後少女免受餘波攻擊。
不過預想中可怕靈魂衝刷並沒有出現,冥河之花忽然消失,就如從來沒有出現過。緊接著威廉的頸毛被人一把抓住,另一隻小手則將他的頭扳了過來。於是在威廉眼前就出現一張似是籠罩著淡淡雲霧的純美小臉,眼睛純淨得讓他心中一顫。
“好可愛的大狗!”她又說了一句。
威廉頓時頸毛再豎,很有咆哮衝動:“我是狼!”
可是話到口邊,他才發現,現在自己還是巨狼形態,根本沒法說話,隻能發出一聲長號。可威廉乃是堂堂群峰之巔的天之驕子,哪裡能夠容忍被誤認為狗?這是決計不能容忍的羞辱。一旦傳了出去,一世名聲就全毀了。
威廉決心破釜沉舟,變回人形,宣告自己是狼人的事實。可是正當要有所行動之際,他忽然看到了掛在少女腰間的那柄華麗短/槍。那是所有永夜子民的夢魘:曼殊沙華。於是威廉就知道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彼岸花這一代的持有者,趙若曦。
衝到口邊的咆哮就這樣縮了回去,威廉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趙若曦卻沒有這樣放過他的想法,猛地把他的頭按了下去,拚命揉/搓,又拔他的頸毛,一邊拔一邊叫:“好可愛!好可愛!金色的毛誒!!手感真好!!”
威廉終於發現,少女雖然沒有原力,手勁可真不小。他有心掙紮,但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曼殊沙華,於是認命地又閉上了眼睛,任憑蹂躪。
狼與狗之間的距離,原來就是一把曼殊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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