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潰敗並沒有影響到黑暗種族攻堅的決心。雖然在前兩道防線上損失慘重,但是他們畢竟兵力雄厚,很快就重整陣容,黑暗戰士不斷從後備區域趕來,在進攻陣地上密密麻麻地擠著。
黑暗種族在重新集結的過程中也沒有閒著,東拚西湊了不少重炮火力,持續不斷地轟擊白城陣地。而在炮火對轟上,暗火傭兵怎麼可能會認輸?
白城內,一門門重炮噴吐火舌,將炮彈傾瀉到黑暗種族的炮兵陣地上。絕對壓製的火力優勢下,黑暗種族的重炮被不斷打啞,然而這一次黑暗種族卻是下定了決心,補充的速度一反往常的拖遝,不斷有新的重炮轟鳴,不計代價地與傭兵拉鋸。
人族部隊的絕對數量向來比不上擁有大量仆兵的黑暗種族,因此暗火炮火優先消滅的目標是對方的重炮,這樣一來,對正在集結的黑暗種族部隊覆蓋程度就有限了。
而在普拉特的嚴令下,黑暗強者不再節省原力,開始儘力攔截空中炮火,也令暗火重炮打擊的效果大為受限。
隨著黑暗大軍集結完成,一聲淒厲號角響起,蒼涼悠遠的聲音穿透遼闊戰場,讓每個黑暗戰士戰意沸騰。
進攻的號角已吹響,一個個黑暗戰士躍出陣地,衝向白城的防線。
前鋒戰士剛剛踏入射程,就感覺眼前一亮,他們條件反射地想要封閉視覺,隨即就發現那不是照明彈,而是沿著整個白城的城牆輪廓亮起的一條連綿不斷的火線。原力槍轟擊時噴吐出的原力火焰數量太多,才會錯覺成一道線。
刹那間,衝在最前的黑暗戰士就象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壁,成片倒下。
然而後方緊跟著的黑暗戰士置若罔聞,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白城防線上的火光不斷明滅,始終是連綿不斷的火線,一排排原力彈如狂風暴雨,呼嘯而至,整排地收割著生命。
暗火傭兵的火力密得讓人絕望,轉眼之間,黑暗戰士的死傷就大到了讓人不忍直視的程度。
人族原本搖搖欲墜的第二道防線,短短休整過後,就變成了血肉攪拌機。
戰艦上,普拉特麵無表情,瞳孔中隻有成片黑暗戰士倒下。在白城防線前,兵鋒每推進一步都是拿命去填的。
“大人,要不要……”一名蛛魔伯爵小心翼翼地問。
普拉特斷然道:“那就是他們最後的力量!傳我命令,讓所有侯爵以下的家夥都上前線進攻!”
蛛魔伯爵大驚,忙道:“大人,千夜可是在城裡啊!”
“那又怎樣?連麥德羅斯都戰死了,你們這些家夥還想躲在後麵嗎?都給我上!”
蛛魔伯爵隻得行禮,道:“如您如願。不過大人,那個狼人一直在保存實力,不如……”
普拉特這次沉吟許久,眼中漸漸有了凜冽殺機,緩道:“讓紅牙侯爵去前線督戰,他現在的位置太靠後了。”
“如果紅牙大人不聽令怎麼辦?”
“那我就會親自去勸他的。”
蛛魔伯爵領命而去。
在付出慘重傷亡後,黑暗兵鋒兩次衝入白城防線,但都被打了回來。前線的黑暗戰士畢竟不全是不畏懼死亡的瘋子,戰損到了接近全滅的程度,哪怕是狂暴狀態下的狼人也會退卻。
他們在原力槍的射程外重新集結,醞釀著更大規模的攻勢。
第三次衝鋒開始了,這一次明顯和之前有所不同,攻擊部隊中混雜了大量黑暗種族的強者,轉眼間就頂著傭兵的火力衝到防線前,然後依靠個人強橫武力將一處處工事摧毀。
攻城戰在野地線上就打成這個樣子,是最笨的打法,然而無論何種情況下,用命去填戰場優勢,都是最有效的方法。
暗火傭兵們也不由得有小小的混亂,不過防線中大多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深知這種時候退就是死,還不如拚死抵抗,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然而由於有大量強者加入,黑暗種族在近身戰中占據了絕對上風。隨著越來越多的黑暗戰士衝入防線,傭兵的傷亡直線上升。
城牆上,宋子寧居高臨下,望著第二道防線上的攻防戰,“看來是個急躁的家夥啊,這麼快就把強者都派出來了?我還以為要到城下,才能逼出你的底牌呢。”
他從懷中取出玄銀麵具,戴在臉上,向旁邊伸出手,早有侍從將矛槍奉上。
宋子寧提槍躍出,身影轉眼間在空中消失。
戰線上,一名蛛魔子爵正大發凶威,手中重斧輪圓,一斬就將三名傭兵腰斬。滾燙的鮮血濺在身上,讓他興奮得仰天咆哮。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笑聲嘎然而止。一截非金非玉槍鋒從他咽喉處突出。
宋子寧手一抖,抽回矛槍,隨即回身,突然連踏三步,出槍如龍,每一步就將一名黑暗強者挑落。
在濃濃的夜色裡,宋子寧白衣長槍,分外醒目,所過之處,更是當者披靡,沒有一回之將。
轉眼之間,玄銀麵具上就濺滿了鮮血,白衣也儘成禇色。
主將都是如此,麾下敢不效死?一時傭兵們個個熱血沸騰,戮力死戰。原本搖搖欲墜的防線,又再度穩定下來。
隨著再將一名狼人男爵挑上半空,宋子寧原本閃爍不定、根本無法鎖定的身影忽然有了刹那清晰顯現。連續血戰之下,他也消耗不小,三千飄葉的領域難免有些不穩。
就是這一刹那的空當,夜色突然在這一刻染上了一層紅芒,宋子寧的後心處,清晰映出一枚巨大的紅色獠牙!
宋子寧全身一震,抽槍就欲轉身回刺。不用眼見,他就已知道自己被鎖定,難以避開這致命一擊,惟有以同歸於儘的打法逼對手放棄。
無人知道玄銀麵具下宋子寧是何表情,不過這個對手在亂軍之中,能夠抓住短短刹那的空當暴起突襲,本身實力恐怕也不比宋子寧差多少。被這樣的對手占了先機,想要翻盤如何容易?
一道若有若無的身影與戰場上的火光交織在一起,眼睛幾乎無法準確捕捉,影子自槍下閃過,刹那間再次繞到宋子寧身後,一爪就向他後心處抓去。
眼見爪尖就要觸到宋子寧的白袍,那化為淡淡影子的狼人忽然心頭警兆狂鳴,視野中閃過遠方空中,有一人憑空而立。那是千夜。而就在這浮光掠影一瞥間,狼人怪異地看到,在千夜眼中,似乎有自己的影子。
頓時一股寒意湧上心頭,狼人覺得剛才看到的東西太詭異了,幾乎就像幻覺,況且他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千夜再厲害,也在千米之外,能做什麼?
不過這個狼人的心性足夠堅定,即便心緒翻騰,手上的殺招沒有半點停頓,他的利爪繼續向前,劃破白袍,裂殺內甲,再刺入血肉,終於遇到了阻礙。那是宋子寧的肋骨。
洶湧的黎明原力反擊撞向狼人可以生裂合金的爪鋒,隨即遇上早有準備的黑暗原力壓製。在這樣的近身搏鬥中,人族身體強度的劣勢顯露無疑,狼人正準備一舉將宋子寧的心臟挖出來,忽然又從後背尾根處升起一種寒意,冰寒沏骨,根本無力抗拒!
他拚命轉頭,在數百米外空中看到一個殘影。那是千夜,不過也隻是殘影而已。
狼人同時轉身,已插入宋子寧後心的爪子順勢抽了出來,向後劃出。可是當他拚命轉身時,眼中隻看到一片劍光。狼人的上半身與身體分離,高高飛上天空。直到這時,千夜的身影才徐徐出現。
千夜望向天空,微覺意外,道:“原來還是個侯爵?”
“你看不出來?”宋子寧走了過來。
“是有點弱了。”
“弱?我差點就沒命了,這還叫弱?”宋子寧沒好氣地說。
千夜淡淡一笑,道:“有我在,你怎麼會死?你的傷要緊嗎?”
宋子寧搖頭,“一點皮肉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連骨頭都沒有傷到。”
直到這時,紅牙高高飛起的半截身體才撲通一聲落地,猶自在掙紮著,想要支撐起來。可是他切口處的血肉都是一片焦黑,已在千夜的晨曦啟明下被燒成焦炭,生機儘失,一看就知道再無活路。
千夜轉頭望向不甘心掙紮的狼人侯爵,神情有些疑惑,然後道:“沒錯啊,好象確實太弱了點。”
“為什麼會覺得弱?他原力等級應該比我高,不過影狼原本肉搏就不怎麼強。等等,你……你轉過來給我看看。”
千夜有些不明所以,望向宋子寧。宋子寧盯著他的眼睛,仔細看了半天,方道:“原來如此,你的瞳術又進步了。”
“是這樣嗎?沒感覺啊。”
宋子寧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沒感覺?你以前能束縛一個侯爵的行動嗎?”
千夜想了想,老實道:“不能。”
“這不就行了。好了,準備撤退吧,我們斷後。”宋子寧不管不顧地就地浮空而起,非金非玉的矛槍在空中揮舞出數道軌跡,然後收槍負手而立。
白城中立時又射出一排照明彈,重炮再度轟鳴,以火力遮斷戰場。
隻有黑暗強者能夠突破照明彈和重炮的雙重封鎖,可是此刻宋子寧與千夜並肩而立,兩人就那樣站在整個戰場的中央。
他們在等人來戰,可是紅牙侯爵都在千夜一擊下伏誅,又有誰敢來戰?
永夜一方,所有的關注刹那間都落在普拉特的身上。惟有蛛魔副公爵親自出手,才有望突破千夜與宋子寧聯手。
普拉特凝立不動,如同一尊雕像,動也不動。
片刻後,空中的照明彈漸漸沉寂,重炮炮火也停了,硝煙散儘,露出白城輪廓。第二道防線上已空無一人,全部傭兵都撤回了白城之內。而千夜和宋子寧則懸立在城門前方。
普拉特盯著千夜,瞳孔漸漸收縮。
千夜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微微轉頭,回望過來。兩人目光相隔數千米,淩空撞在一起。
千夜雙眉一軒,一聲冷笑,一道細細血線扶搖直上,氣勢儘展,隻等普拉特來戰。
普拉特猛地抬頭,望向天空。此刻空中一輪圓月,竟是透著濛濛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