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驟起一聲悶響,青光被撞得粉碎。永燃之焰這是全速撞擊,不像帕洛奇亞那樣隻是臨時起意閃避,終於把青光屏障撞碎。
可是場麵好看了,永燃之焰身上火焰七零八落,連本來麵目都快要露出來了,顯然這一撞之力幾乎全都吃在自己身上,還不如像帕洛奇亞被彈回來得好過些。
永燃之焰這麼出手已算是偷襲,心中本來頗有些彆扭,可萬萬沒想到青之君王竟能料敵機先,直接在身後布下一麵屏障。唯一幸運的是他因為那點彆扭,提速隻是想要加入戰場,否則被傷的怕不僅僅是這點反作用力了。
前方,青之君王追殺帕洛奇亞的節奏絲毫不見放緩,片片青光挾無邊威勢,飛斬對手。
帕洛奇亞叫苦不已,這片片青光,實是青之君王血氣凝聚到極致的表現,已由虛轉實,威力無窮。如此攻擊,必不持久,隻要慢慢耗下去就可以了。可問題就在於,魔裔偏偏就耗不起。
永燃之焰好不容易恢複過來,還不等他繼續追去,青之君王居然主動對他出手。隻見青之君王五指收攏,空中一片青色光幕忽然碎成無數菱形薄片,化成青色龍卷,直接向永燃之焰壓下!
在無數青色薄片的切割下,永燃之焰的蒼白火焰直接被切得七零八落,而且朵朵火焰之間再無聯係,在空中變成遊離火團,漸漸熄滅。
強如永燃之焰,一時之間也無瑕他顧。他終於動怒,喝道:“把深黯祝福交回來!在你手中根本發揮不出威力!”
帕洛奇亞一邊竭力閃避,一邊道:“魔皇陛下親口說的,此戰深黯祝福由我保管。想要的話,等此戰結束,你自己去和陛下說吧。”
帕洛奇亞不肯交出深黯祝福,因為隻有這把名槍射出的縷縷黑氣,才能抵擋青之君王的切割。
青之君王的青色血氣,實在是太克製魔裔的魔氣了,無論帕洛奇亞的侵蝕之力,還是永焰之焰的蒼白之焰,在青幕之下都隻能被切割開來。
隻有深黯祝福打出的魔氣威力是在青光之上,可是它射速有限,哪如青之君王信手揮灑來得寫意從容。
眼見帕洛奇亞越來越狼狽,永燃之焰雖是心中暗恨,卻也不得不出手相助。
其實,對上青之君王和對上人族天王張伯謙的情況差不多,他們都有一個極為克製對手的特殊能力。如果讓他們一直掌握著戰場主動權,另一方就算比他們強都會打得很難看。
最好的辦法還是以傷換傷,來壓縮對方優勢空間,當最後戰鬥必須用力量總量來對決的時候,他們也就會敗了。
永燃之焰和張伯謙交手過多次,最清楚這個道理,可問題是,帕洛奇亞本身就比青之君王稍弱,顯然不是執行這種方案的人選。
永燃之焰好不容易把周圍飛舞的菱形薄片掃空,一聲長嘯,瞬間增到極速,向青之君王撲去。然而他剛剛啟動,麵前就又出現一片青色光幕!
在咒罵聲中,永燃之焰這次不退反進,合身撞了上去。
青幕破碎,化為無數薄片風暴,將永燃之焰圍在其內,又是一陣迅猛切割。
片刻之後,永燃之焰方將青焰薄片掃清,這一次卻是謹慎了許多,先觀望一番,見周圍空間再無異動,才向青之君王逼近。
永燃之焰這一觀望不要緊,帕洛奇亞氣不打一處來,喝道:“再拖下去,大事生變,你也休想脫得了乾係。我曾與指極戰過一場,舊傷未複,你可沒什麼借口。”
以魔裔素來高傲的性格,帕洛奇亞肯說自己有傷在身,實已是大失麵子。但此刻青之君王盯著他狠打,片片青光切得他苦不堪言,才不得不在永燃之焰麵前示弱。
永燃之焰依舊不疾不徐的接近,道:“你那些存貨不用,還打算留到什麼時候?”
帕洛奇亞一臉肉痛,咬牙道:“射!”
在戰圈外的數名公爵和副公爵同時衝入戰圈,紛紛集火。從他們槍中射出的,竟都是帶有濃烈黎明氣息的原力彈。
哪怕是青之君王,也不能無視,布下數道青幕,層層阻擋,同時又揮出數片青光,繼續追斬帕洛奇亞。
帕洛奇亞氣得暴跳如雷,可又不能不閃避格擋。
永燃之焰此時沉聲道:“雷諾,你這種打法,可是會傷及本源的。其實你隻要好好休養,再活幾百年不是問題,這麼拚命,就不想要餘下的壽命了嗎?”
青之君王又擋下一波黎明彈的攻勢,道:“你們從人族那裡得來的原力彈如果再多些,恐怕我還真就難辦了。可是現在,你們還有嗎?如果沒有的話,那就都留在繼續陪我吧,不妨等明天再走。”
此刻魔裔那些公爵又遠遠退開,顯然手中的黎明原力彈已經用完。但是這一波攻勢卻明顯消耗了青之君王的血氣。
帕洛奇亞何等敏銳,立刻返身攻擊,永燃之焰也同時出手,蒼白火焰撲天蓋地,將青之君王的攻勢壓了回去。
兩位大君全力出手,又有名槍相助,青之君王漸漸落於絕對下風。可是他出手毫無保留,顯然是要死守,一時間兩位大君也拿他沒有辦法。
永燃之焰知道言辭無用,索性放手猛攻,而帕洛奇亞更是對剛剛經曆心有餘悸,下手格外狠辣。
青之君王漸漸吃力,卻依舊不肯退去。
此刻遠方天際處的青環已經漸漸淡去,再也不見。帕洛奇亞惱羞成怒,喝道:“即是如此,那就拿你一條性命來換千夜和夜瞳吧!”
永燃之焰卻是歎道:“隻要千夜交出黑之書,我可以向魔皇陛下言明,也不是不可以饒他一命。你這又是何苦?黑之書本來就不是他的東西,何必死守不放?”
青之君王淡道:“說了你們也不懂。此役之後,你們先要想想該如何麵對女王的怒火吧!另外,我戰至現在,可不是為了死在這裡的。”
遠方遠遠傳來一聲斷喝:“好大膽子!你們在乾什麼?”
無光君王終於趕到。
魔皇在虛空中穿梭,如果有人注視著這裡,隻能看見一團黑暗風暴極快地從視野中掃過。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無限接近世界頂層,阿爾法星的軌道就在旁邊,本體已經路過,虛空中仍有零星漂移物留下,細碎的隕石,小型原力爆炸,不知屬性的火焰,隱約還能看出一條斷續的軌跡。
魔皇忽然減慢了速度,露出暗色身影,而前方原本分明是空無一物的虛空,陡然現出一塊飛陸的輪廓。
飛陸不大,也就是大陸上尋常山脈的麵積。但是整塊飛陸看上去都有一種不是實體的感覺,尤其是邊緣與虛空接觸的地方,明顯有重影和虛像,好像整座大陸都是世界另一麵的一個投影。
魔皇直接走了過去。
在他麵前,所有重影和虛像都有瞬間凝固,然後向左右分開,露出一條布滿上古符語的道路。
裡麵是一個極為奇異的空間,站在入口處,往裡麵看,極儘視線都沒有儘頭。近處是一片黑暗,而觀感上的極遠處好像有熱鬨的城市存在,巨大建築群落間蛛影幢幢。
整個世界都是陰沉沉的主色調,應該是天空的地方縱橫著無數沒有邊際的網格,巨大球形光源所在的位置像是無窮高處,投射下來的光雖然顏色陰沉,卻給人一種奇異的柔和感覺。
像是感覺到有人進入,球形光源的投射光轉動了一下,在魔皇正前方照出一片明亮的空間。
蛛後正懶洋洋地趴伏在那裡。她的下身是蛛體,上半身保持著人形,就像一個美女伏在黑色高台上,顯得說不出的詭異豔麗。
“怎麼樣了?”魔皇問。
蛛後柔軟的腰肢做了個翻身的動作,側過頭來看著魔皇道:“很好,十分好,暗影大世界在一點一點修複。可是,我該感謝你呢,還是應該詛咒你?我的孩子們為此死去了五十萬。”
魔皇淡淡道:“接下來會死更多,暗影大世界的修複,意味著黑暗本源純粹,凡是受到不可逆返汙染的蛛魔都無法存活,最終將全部死去。但是那些活下來的,以及新出生的孩子們,會逐漸恢複上古時候的力量和傳承。你選哪一邊?”
蛛後愣了一會兒,歎息一聲,趴了回去,道:“凱恩,你就不能說點什麼安慰我一下嗎?”
魔皇道:“從這個母世界脫落的那些碎片,你還要不要回收?”
這裡就是蛛魔的發源地,暗影大世界。很久很久以前,這個母世界就在發生極為緩慢、但是無法修複的損壞。最開始是晶壁出現裂縫,隨著時間推移,裂縫開始擴大,最後有碎片剝落。
曆代蛛後想儘所有辦法都無法阻止這樣的崩壞,即使回收了一些碎片小世界,對於母世界來說仍是杯水車薪。
直到新世界來臨,魔皇去找蛛後,拿出一段據稱是從世界之巔帶回來的世界規則。
蛛後結合自己的黑暗本源嘗試了一下,發現這段規則真的可以阻止母世界繼續崩裂,並且在修複過程中,她得到了缺失的上古種族記憶。
原來暗影大世界是永夜世界的投影,上古時代的蛛魔作為暗影生物,是黑暗之子魔裔最忠誠的同盟和臣民。
如果說,魔裔是黑暗本源在永夜世界生命體形式的具現,那麼蛛魔就是黑暗本源投影的生命體具現。
蛛後考慮了一下,魔皇問這個問題,當然不會是要無償幫忙。
於是她回答道:“能收回當然最好,暗影大世界可以恢複得更快一點,不過沒有也關係不大,無非是多恢複個幾十年一百年。你要那些碎片?”
魔皇爽快地承認道:“不錯。”
蛛後更爽快地道:“好,如果你能找到,就拿去用好了。”
魔皇點點頭就要離開。
蛛後忽然叫住了他,“凱恩,我閒來無事聽到一些好玩的消息。”
“據說馬克爾為了一件戰利品在哈布斯那裡碰了三次壁。但是那個老巫師一千年來除了在議長席位上裝死外,就沒做過任何打破平衡的事情。那件東西是為你要的吧?你什麼時候耐心這麼好了?相比之下,我的孩子們在你手下待遇可差很多啊!”
魔皇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蛛後聳了聳肩,她正好是雙臂交叉趴伏,這個姿勢立刻帶動出一波優美的起伏線條,“我隻是想提醒你,不要做第二個安度亞。黑翼想不開,對我們對莉莉絲對所有人都是好事,你這個時候想不開的話,可就不好了。”
魔皇遮住全身的暗色忽然從臉部散開,露出完美的麵容,猶如永恒黑暗中最精美的神像,“蘿絲尼亞,我和你一樣,沒有第二個選擇。一兩個人、一兩個氏族可能並不那麼重要,但是全族呢?哪裡有我們的選擇餘地。”
蛛後喃喃道:“是啊,沒有第二個選擇。”
魔皇道:“我希望有,但是我找不到。”說著,就從暗影大世界中消失了。
巨大的球形光源轉了兩轉,蛛後隱入黑暗,精致得仿佛人偶般的麵孔上閃過一抹惆悵,即使現在他們都在不斷恢複傳承記憶,仍然沒有選擇。
對於黑暗聖山來說,他們自己就是大局,哪怕大君親王都不過是一枚棋子,後裔更不過是漫長時光裡的一段經曆。然而在全族的命運麵前,上麵的一切,都不是拿來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