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牛百感交集,替他打開了一扇天窗白家白洛注定一去不複還。他站在房間裡,心神一震,先端把椅子去把房門堵住,小心翼翼掏出《尉繚子引氣術》,迅速翻開,總共十二幅引氣經脈圖,繁瑣晦澀,俱是一些道教詞語,一炁一陽,黃芽黍米,斬三屍,七返九轉,金液還丹,陳青牛看得頭痛,所幸《尉繚子》注解艱深,畢竟隻有十二幅,再密密麻麻也有個儘頭,陳青牛花了一個時辰全部死記硬背下來,再藏回懷中。
匹夫懷璧的陳青牛出了房間,硬著頭皮返回琉璃小院,秦花魁離開多時,清倌兒站在青瓷缸旁邊,盯著魚缸內的紅鯉魚怔怔出神,老嫗不知何處去。陳青牛不敢驚擾這位看著纖柔卻是根骨神奇的女子,隻是悄悄欣賞著她的背影,又無緣無故記起那張《燕王行幸小薛後圖》,惡意壞水地想這小娘子日後被人寵愛,是否如《行幸圖》上那般描繪,需要幾名婦人扶持嬌軀,才堪男子鞭撻。
“好看嗎?”
她突然轉身,盯著可勁兒瞧的陳青牛問道。
來不及掩飾的陳青牛實誠道:“好看極了。”
她冷笑道:“果然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臟物。”
陳青牛不痛不癢,連蟄龍吞食根骨鑽刺眼球的痛苦都能熬下來,美人這點唾棄實在算不得什麼,何況她的嗓音清冷婉轉,彆有韻味,聽著就心曠神怡。不過陳青牛還是識趣地低下頭,點到即止,生怕真惹惱了這位據說要被玲瓏洞天悉心栽培的美人,這才剛得手的錘仙拳口訣和仙籍《尉繚子》,豈不是要成為陪葬品。玩伴劉七就是樂極生悲的最好例子,陳青牛不敢放肆,小心駛得萬年船,至理名言。
她問道:“你原本是青樓小廝,最下賤的那種?”
陳青牛低著頭翻了個白眼,道:“是的。”
她神采奕奕,眼神異樣,吩咐道:“領我去看看你的狗窩。”
陳青牛抬頭,一臉茫然。
她憤憤道:“去還是不去,小廝,信不信等會兒殷姥姥回來,讓她煉化你魂魄,鎖在壺中,看你到時候怎麼去流螢小院,討那青樓賤婢的歡喜。”
好大的口氣,將香扇墜罵作賤婢。
繼而一想,以白洛描繪的觀音座氣場,玲瓏洞天能夠與蓮花峰和胭脂山三分天下,夠可怕的了,這女人他日一定是更加高不可攀的神仙角色,確實有底氣對勾欄中的花魁嗤之以鼻。
陳青牛一邊猜測著那觀音座“客卿”是什麼地位的職位,一邊偷雞摸狗般領著她趕往蝸居十年的破落柴房,琉璃坊見過她的人不多,記得的卻並不多,一路上沒有惹來太多關注,一個小廝領著一位清秀清伶,在琉璃坊是常有的事。
清倌兒一路張大眸子,一臉好奇,陳青牛也搞不懂她哪來的興致對勾欄風景瞧得津津有味,隻管帶路。隻希望這位禍水趕緊心滿意足打道回府,懷揣著《尉繚子》的陳青牛恨不得現在涼州城都死光,讓他無所顧忌修煉錘仙拳和引氣術。
“你就睡這種地方?”
她掐著鼻子皺著眉頭問道,柴房旁邊就是馬廄,氣味並不好聞。
陳青牛心生戲謔,你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子嗎,我就要你下凡,去聞一聞我那草窩的下作氣味,激將法道:“都到這兒了,不進去瞅瞅?”
她顯然在天人交戰,猶豫不決。
陳青牛推開柴門,先進了去。
她一咬牙,跟進去。
還好,出乎意料,比外邊要好聞一些,她終於能正常呼吸。柴房小歸小,寒酸到了極點,卻也不算雜亂不堪,幾樣東西井然有序。她提著綢緞裙擺,左看右看,笑道:“原來這就是市井生活呀。”
陳青牛哭笑不得,看她模樣,尋常女子出嫁為婦也夠了,怎麼還跟孩子一樣的幼稚心性。
她轉身道:“好啦,看夠了,走吧。”
陳青牛望著她的小巧曼妙背影,呆了呆。
她見陳青牛沒動靜,轉頭皺眉冷哼道:“難不成你這小廝還有邪念?不知死活的東西。”
她不說這個還好,陳青牛聽到這句話,腦海中有東西一下子就炸開。
汙穢不堪的《行幸圖》。
美味若醇酒的背影。
近在咫尺女子的清香。
白家世子說死便死的悲壯境遇。
陳青牛不知哪來的勇氣和膽量,衝上去,一把抱住了同時具有“四十齒相”“咽中津-液得上味相”的她。
她神情惶恐,嬌軀顫抖,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
從小錦衣玉食,生而封後,天底下俗世間有哪一位女子有她這等顯赫身份,在玉徽王朝,除了父親,連男子都沒見過幾位。怎會知道應付現在的狀況,打他?她已經嚇得沒半點力氣了,罵他?她隻會贓物、東西等寥寥幾個詞語,再多,小腦袋就想不出來了,她的靈氣慧根全部被用在了琴棋書畫舞劍歌上,前些年在府上絞儘腦汁才曆儘曲折搜羅了一本下作的《春-宮梅》,還都會每次翻開就麵紅耳赤。
本來隻要她略微示威,頭腦發熱的陳青牛也會立即冷靜下來,可見她隻顧著發抖,卻沒下文,陳青牛就色膽更壯,加大力道緊緊摟著她柔若無骨的纖弱身軀,隻像暖玉在懷,上了癮,嗅著清幽體香,凝望著那張泫然欲泣的俏秀臉龐,記起“咽中津-液得上味相”的評語,一直講究謀而後動的他不管不顧,一下子就啃了上去,先貼上她溫涼的嘴唇,然後撬開,直搗黃龍一般,肆意妄為。
比當年劉七砸鍋賣鐵買來的花雕酒可要甘醇百倍,千倍,萬倍。
環住她的小蠻腰,卻用上了巧勁,不再一味蠻橫粗野。
在她櫻桃小嘴中的動作也溫柔了許多。
在勾欄長大,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也就無師自通。
可憐隱秘身份驚世駭俗的女子,成了陳青牛的習練對象。
婉轉抽泣,出自媚骨天生的她,便成了陳青牛耳中的呻吟嬌-啼,吃了最猛烈的春藥一般,愈戰愈勇,手法迭出,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好生憐愛。
在她嘴中欺負了差不多足足半柱香光陰,陳青牛嘗足了小嬌-娘滋味,終於微微鬆開她,卻還是沒有放手,兩人緊貼著身體,她哭得梨花帶雨,小手狠狠捶打陳青牛胸膛,那雙靈氣四溢的秋水眸子布滿委屈幽怨,依稀還有一絲認命的麻木。
陳青牛捏了一下她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咧開嘴笑道:“你嘴巴真是香甜的,肯定是我這輩子最好喝的美酒了。”
她愣著,憤恨似乎少了些。
陳青牛見她流著淚,不給她掙紮逃避的機會,低頭用舌頭溫柔舔去淚水,麵對麵,鼻子頂著鼻子,輕笑道:“要不,你給我做婆娘吧,給我生娃。”
她還是呆呆的,眸子卻有了點靈氣,還是咬著嘴唇不說話。
陳青牛還擔心她聽不懂市井俚語,特地一本正經解釋道:“婆娘就是妻妾的意思,生娃就是生崽,生孩子。”
她噗嗤一笑,然後繼續板著臉,捶打掙紮的力氣弱了幾分。
陳青牛憨憨道:“你笑起來的時候真水靈,比板著臉要好看多了。”
她恨恨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出了柴房,你就要被殷姥姥折磨得不得超生嗎?”
陳青牛抱著她,閉上眼睛輕聲道:“值了。”
她也閉上眼睛,呢喃道:“我是薛綰綰,是老色鬼玉徽宗覬覦了十六年的籠中雀,原本是玉徽王朝的皇後,是連親生哥哥都想要染指的女人,是你們朱雀皇朝燕王願意用三十萬燕州鐵騎去換的小薛後。我是薛綰綰,是出生第一天起,就被稷穗學宮兩名小宗師去盯著的天之驕女,親自傳授我劍舞琴箏,每日在耳邊一遍遍講述枯燥的儒家經典,現在,我又成了玲瓏洞天的玩偶,十六年來,我沒有踏出過薛府一步,隻被稷穗學宮告知整個南瞻部洲的男人,都想把我當做胯下玩物。你呢,一定見過那幅《燕王行幸小薛後圖》吧,你還覺得美嗎?我逃得過宋哲,逃得過燕王,逃得過稷穗學宮,再以後,就算僥幸逃得過玲瓏洞天,我逃得過你,你這樣的男人嗎?”
陳青牛放開她,躺在床板上,陷入沉思。
她說她是小薛後,南瞻部洲最美的女人之一,“瘦雪”薛綰綰,他信。
連白洛的話都信了,世上有仙佛神魔,有長生天劫,還能有什麼可以不信的。
小薛後坐在床板邊沿,望著在二樓偷偷觀察打量多時的青樓小廝,默不作聲,眼神複雜。
他是第一個不是心中意淫,而是真正撫摸輕薄過她的男子。
她笑問道:“你真想娶我,而不是花言巧語?”
陳青牛目不轉睛望向她,點頭道:“真想。”
長生不朽,金丹大道,暫時過於虛妄飄渺,既然滅了董家,總需要一個繼續咬牙拚命的理由不是。
她彎下腰,俯身,兩人嘴唇相差不過一寸,吐氣如蘭道:“我除了自己,就沒嫁妝了,但我要的聘禮,卻很大很大哦。”
陳青牛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溫潤嘴唇,眯著眼睛道:“說說看。”
她反過來主動伸出丁香如玉小舌,怯生生舔了一下陳青牛的嘴唇,道:“殺了燕王,毀了朱雀皇朝,再將玲瓏洞天和稷穗學宮化為灰飛。”
陳青牛自言自語道:“這總比斬儘天下龍簡單些,隻是你等得起嗎?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
她似乎被陳青牛的話語嚇到,脫掉腳上藏青色繡花鞋,縮在床板角落,靠著牆壁,輕輕道:“我隨口說的。”
陳青牛坐起身,笑嗬嗬道:“我也是。”
她,名動大洲的小薛後,柳眉倒豎,一腳將他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