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犧牲(1 / 1)

平天策 無罪 1159 字 1個月前

傾盆暴雨從天而落,在江麵上濺起無數朵水花。

若是當年的祈雨,天威便已不過如此,但現在並非祈雨,而是搏命,而是一名強大的修行者,將自己的真元和生命一起儘付在這場風雨裡。

無數條銳利的氣息在水花之中行走,濺起朵朵水花的江麵上,形成了道道的溝壑。

這些溝壑之中的元氣在下一刹那爆發開來,互相衝擊,變成無數道滔天的巨浪。

江麵已經被暴雨和水汽彌漫,哪怕是站在水邊的林意都無法看清江麵上的具體情形,但是他聽到了無數舟筏翻覆、撞擊的聲音。

江心洲上和北岸上無數北魏將領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們的視線也無法穿過這樣的暴雨,但他們很清楚,即便是那些精通水性的人,落水之後都恐怕在這樣混亂的暴風雨世界裡生存。

於忘年的頭顱徹底垂了下來。

當他的下巴和自己的胸口接觸的刹那,他身上所有可怖的元氣波動瞬間消失。

他枯瘦的雙手失去了生氣和力量,原本平平安置在他手中的鐵盤朝著前方傾覆下去,朝著前方滾落。

他離開了這個世間。

這是劍閣之中第二名強大的修行者就此離世。

暴雨驟然停歇。

然而這鐵盤之中還有一盆晶瑩的水。

隨著這鐵盤的傾覆,這盆晶瑩的水全部朝著前方潑去。

一潑水朝著空中潑去。

晶瑩的水流在空中隻是一眨眼便消失,卻變成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狂暴而失控的元氣,砸落在前方的江麵上。

那些在水邊列陣的金烏騎心中無比的震撼。

失控是因為這名老人的死去。

但令他們無法想象的是,原來這個鐵盤之中的水,才像是這名老人體內最寬闊的經絡。

他在臨死之前,便已經將自己體內最強大的一部分元氣,承托在這個承天盤裡。

轟隆一聲爆響。

如無數驚雷在鐘離北牆這邊的水中響起。

一道高達數丈的大浪就此湧起,拍散了江麵上的水汽,就如一隻無比巨大的手掌,將江麵上那些密集的舟筏全部扭捏在一起,然後狠狠的朝著對麵的江心洲拍去。

無數半沉半浮的舟筏和北魏軍士在浪中就像是無比脆弱的小魚小蝦,前赴後繼的被衝卷在江心洲的泥灘上。

無數的慘叫聲,嘔吐聲和呼喝聲響起。

江心洲和北岸上,幾乎所有的北魏將領都是麵色極度蒼白,身體如在隆冬般不停的顫抖。

即便是一些已經經曆過許多殘酷戰陣的經驗豐富的老將,都覺得江心洲這片灘塗變成了世上最可怕的地方。

從暴雨落下,到這驚天大浪收場,也隻不過短短十數個呼吸的時間。

然而無數舟筏變成散碎的碎片,堆積在淺灘上,如同連綿起伏的小山丘。

那些無比悍勇,在十幾個呼吸之前還生龍活虎的北魏軍士,此時卻像死去已經的魚蝦一樣,混在在這樣的碎片殘骸之中。

他們很多人都並非溺死,而是在撞擊之中遭受致命的創傷,很多人的身體都被斷裂的竹木刺穿。

渾濁的江水在江灘上迅速的褪去,從這些碎片殘骸堆積而成的小山丘之中,卻是流淌出無數的猩紅的血流,還有無數破碎的內臟和血肉。

伴隨著響起的,還有許多抑製不住的慘嚎聲。

上萬名同時渡江的北魏軍士,至少有一半直接死在這場暴風雨裡,剩餘的一半裡,至少還有三分之一傷重無法站起。

誰也沒有想到,平時隻能用柔軟和軟弱形成的水流,竟然會在某種時刻形成這樣恐怖的殺傷。

而這一切,隻是源於牆上那一名已經死去的老人。

寬闊的戰車上,楊癲的睫毛微微顫抖,他的神情變得極為凝重,呼吸也略微沉重起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他此時腦海之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是這樣一句話。

沈約和何修行都已經死去,而另外一名南天三聖之中的聖者,按照確切情報,似乎已經不知所蹤,恐怕也已經不在人間。

北魏的所有修行者在過往的數十年間,也一直都按照南人的說法稱呼那三人為南天三聖。

即便北魏也有一些強大的修行者,但是他們也從未硬生生的搬出一些人來,也冠以北方聖者的類似名稱來和那三人對立,這便是已經足夠給那三人尊敬,足夠承認那三人的強大無可匹敵。

北魏在何修行囚禁在南天院的荒原之中後,哪怕南天三聖之中似乎隻剩下了沈約一人,而且沈約已經很老,但在過往十餘年裡,他們都不敢大動刀兵。

直至靈荒到來,直至沈約和何修行死去。

北魏從上到下已經足夠謹慎,然而此時的楊癲怎麼都沒有想到,即便是何修行留下的殘破劍閣,都是如此的可怕,超出他想象的可怕。

他之前也從未經曆過任何戰陣,自己的軍隊都沒有衝到對方麵前,便已經死傷數千,而對方隻是付出了一名修行者為代價。

關鍵在於,此時浮橋中斷,而大量渡河的舟筏都變成了碎片殘骸,他手握的軍隊,即便是想砸,又如何能夠砸到隔這這條江的鐘離城中去?

在此之前,中山王元英他們已經做好了一係列堪稱完美的部署,而且順利達成。

他們的大軍走了一條南朝軍方都根本未曾察覺的線路,到達這裡,而在此之前,兩岸有加起來過萬的北魏軍隊聯合對鐘離城的三千守軍施壓,已經建造出了讓十萬大軍可以通過的浮橋。

但誰會想到,席如愚死在這裡,誰會想到,他的大軍到來之後,都麵臨這樣的困境。

他沉吟了數個呼吸的時間。

這對於他平時統領戰鬥的風格已經極為罕見。

然後他伸出手來,並非是新的戰鬥的命令,而是讓他軍中的那些高階將領彙聚到他的身邊。

十餘名將領和軍師模樣的人彙聚在這輛戰車的周圍。

然而一片沉默,似乎誰都不願意先行開口。

直至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的身上之後,那人才深吸了一口氣,寒聲道:“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若是再用正常的手段建立浮橋….不算意外,至少也要兩天的時間。”

所有人聽到意外二字,臉色變都難看了些。

在這裡,意外兩字,便等於林意兩字。

“唯有犧牲。”

那人有些艱難的接著緩緩的說道:“對方用犧牲強大修行者生命的手段阻擋我們大軍前行,我們也唯有犧牲一些強大修行者的生命,將浮橋建立起來,或者利用他們的犧牲,源源不斷的將軍士砸入這座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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