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無定(1 / 1)

平天策 無罪 1065 字 1個月前

皇宮深處,元燕感知著永寧寺的一切動靜,她漸漸陷入驚喜,又開始有些不安。

她的殿外響起了陌生的腳步聲。

來人很強大,或者說若這人是來殺她的,她應該用儘所有手段,也很難從這人的手上逃脫。

然而一道有禮而穩重的聲音很快響起:“長公主殿下。”

元燕微怔,有些懷疑:“中山王?”

殿外的男子身著布衣,卻有著王者風範,他微微頷首,道:“是。”

元燕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腦海之中刹那間閃過無數光影,她瞬間明白了為何今夜魔宗的部眾一敗塗地。

她澀聲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和容意他們接觸?”

中山王元英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他也並沒有征求她的同意,往前走入她的殿內。

“兩個月前。”

在看到元燕凝立的身影時,他頷首為禮,輕聲道:“兩個月前,我們便和他們開始接觸,隻是告知我們的那人認為最好將您也瞞著,以免魔宗發現端倪。”

元燕的眉頭蹙了起來,她的心中莫名的生出寒意,“告知你們的那人…是誰?”

“林意的師兄,那名阻止了魔宗和南朝皇帝會麵的人。”

元英並沒有打啞謎,他看著元燕,很直接的說道:“北魏和南朝終有一亡,在北魏和南朝的這場戰爭裡,最終的結果,若非是你皇兄死,便是南朝皇帝蕭衍死,對於我和楊癲,尤其蕭東煌而言,我們希望見到的結果當然是北魏滅了南朝,蕭衍死去。魔宗想著的或許是幫助南朝滅了我們北魏,然後他再殺死蕭衍,隻可惜,我們不能接受這樣的過程,而且若是南朝滅了北魏,我們對他能夠殺死蕭衍並沒有信心。”

他的這幾句話不算短也不算長,但是卻包含著足夠的信息,足夠解開元燕心中的所有疑惑。

“林意知道嗎?”她再問了一句。

元英搖了搖頭,“路線太長,若是設法讓他得知,魔宗恐怕早就知道。”

元燕沉默下來。

元英卻是認真道:“您必須馬上走。”

元燕道:“為什麼?”

“這件事,你皇兄不知道,他或許能夠猜到,也能夠原諒。”元英看著她,道:“隻是現在不是你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而是皇宮會亂,洛陽會亂。”

元燕沒有回應,她的麵色有些蒼白起來。

她其實已經能夠理解元英的話語,隻是她更加清楚,她若是離開這北魏皇宮,便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鐘離之戰太過慘痛,永寧寺裡若是彆的南朝修行者或許還能壓得下去,但是鐵策軍的修行者,便足夠讓很多北魏人被煽動。魔宗的那些人,包括先前遷都洛陽反對你皇兄的那些人,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若是沒有人出來背這個鍋,今夜一定會有軍變。”

元英看著她,凝重的說道:“我和楊癲能夠壓住一些人,但壓不住所有人,對於魔宗而言,今日的這場刺殺他都未必一定要成功,隻要證明他們的存在,隻要證明那些人是鐵策軍的人,不隻皇宮就會亂,整個洛陽和整個北魏就會亂,這就是他想要看見的結果,這也是他送給南朝皇帝的見麵禮。”

“為了北魏,您必須成為裡通敵國的罪人,您必須承受萬民的怒火。”

元英沒有在意她的心情,接著說道:“至於我和楊癲,也會承擔闖宮的罪責,但今夜所有那些沒有聽軍方和你皇兄命令的所有將領和權貴,也同樣要受罰。我們北魏的局麵,會穩定下來。”

身在帝王家,就必須承受帝王家之重。

元燕平靜下來,她看著元英堅毅的麵容,心中驟然生出許多敬重。

她隻是依舊有些擔心,問道:“那永寧寺裡那些人?”

“那些人您不必擔心。”

元英自嘲的笑了笑,道:“他們是林意的人,既然林意的師兄插手此間的事情,他當然不會讓師弟的人輕易死去。”

元燕不再提任何的問題,她當年進宮門也難,也是步步殺機,而現在出宮門之後,也必定是危機四伏,步步驚心,隻是當年的她都承受下來,更不用說今日的她。

……

北魏的皇宮裡煙塵四起,有許多火光。

有些是宮中守衛提著的燈籠,有些是修行者戰鬥時兵刃上濺起的火星,有些是有人故意燃放的煙火。

北魏皇帝靜靜的佇立在他寢宮門口外的空地上,他的神情也很安靜,和北方王朝曆史上的諸多帝王相比,他並不張揚,平時甚至很少會聽到他的事跡。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平時“默默無聞”的帝王,在過往的十餘年裡,卻做成了北方王朝許多帝王隻敢偶爾想一下,卻從未想到能夠做成的事情。

一名老婦人出現在他的身後。

這名老婦人身穿黑色鳳衣,那些埋在黑色之中的金絲在她走動時,才偶爾綻放出若隱若現的金光。

她的臉上有許多抹不去的皺紋,就像是風霜在岩石上刻下的痕跡。

最令人矚目的是她的身高。

她雖老,但看上去甚至比北魏皇帝還要高大一些。

“有些不忍?”

她走到自己兒子的身側,輕聲問道。

北魏皇帝搖了搖頭,道:“隻是擔心…魔宗畢竟是魔宗,我不知道他如何能夠發現永寧寺的那些人。”

“不可厚此薄彼,不可令人寒心。”

北魏皇太後看著他,緩慢而沉靜的說道:“既然她當你是親兄長,所有人也當她是你親妹妹,你便要等同視之,她離宮之後,你自然也要當她是你親妹妹視之。”

“這是自然。”

北魏皇帝點了點頭,道:“隻是她在風口浪尖,在我看來反而容易關注,遠在黨項,卻非我所能顧及,便不免有些擔憂。”

北魏皇太後淡淡的笑了笑。

她微微仰起頭,看向星空。

星辰自有各自運行的軌跡,而人的命運卻是無定。

人之一生,最淒慘的並非是出身,而是所信非人,所托非人。

在她看來,無論是元燕還是身在黨項的白月露,都算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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